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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爹,爹,你安心地去,女人既繼承了你的血,也便繼承了你的責任。你可以安心地去下面陪着娘,彌補你心裡的虧欠,這上面的重重責任,交給小煙吧。
爹像是聽到了我心裡的話,他擡起頭,欣慰地望着我。
仙境般的森林。生離死別不過是一種必然上演的輪迴更替,而那使命和責任,卻一定可以代代延續下去的。
父親走得很安詳,他將最後一絲血注入我的體內,然後緩緩地躺下。
“小煙,謝謝你,你讓爹走得很安心。”這是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將爹的屍骨埋在森林的神石旁,抱着無鳴,在墳前默默地跪了三天三夜。
回到仙人居,取出繩子,將無鳴結實地纏在後背上,爹爲他親手編制的幾件小衣服,也裝進了隨手的小布兜裡。二十一歲了,也許冷小煙並沒有過多地品嚐過父愛與母愛的滋味,但是卻深刻地感受到了那如山般沉重的愛,那種責任。
閉目唸咒,仙人居漸漸遠去,我和無鳴的身形漸漸消失。
重新回到翡翠去,那裡還有很多很多人,等着我去解救,等着我。
無鳴也需要見見父親了。
城市的上空籠罩濃濃的厭惡,巨大的煙囪矗立在高出,滾滾濁氣日日攪拌着每個人的頭頂。我皺着眉頭,漸漸下落。
這不是陰氣,這是城市特有的骯髒。人類有很多時候,慾望重生,貪念得不到滿足,哄搶起源,爭名奪利。比那些窮兇極惡的鬼更可怕。
我降落在一座高層的頂端,樓頂堆滿了廢舊的裝潢材料,交錯的管道。
把無鳴放了下來,揉了揉自己的後背,趴在樓頂仔細地看了看腳底下的城市,街道上爬滿了大小的車輛,人行道的兩端站滿了焦急等待的人。遠遠看去,嘈雜不堪。
“無鳴,你想不想看看爸爸?”我回過頭,看着坐在襁褓裡允吸手指的無鳴,覺得自己小腹飢餓。
父親已經死了,再沒有新鮮的血液可以吸取了,父親死前告訴我可以嘗試吃飯了,雖然一開始,五穀雜糧會引起身體的不適,但適應了便罷。
“無鳴,媽媽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媽媽帶你去找爸爸吧。”我揹着無鳴,坐着電梯一路向下。
行走在城市的街道上。
相隔一年的翡翠,彷彿沒有什麼更多的變化,建築依然高聳,行人依然冷漠。
走到子漠的公司樓下,已經是正午,太陽劇烈,我的額頭涌出細密的汗珠。
“無鳴,你看,爸爸就在這裡上班,這是翡翠嘴高的OFFICE。”我指着聳入雲端的大廈,對背後的無鳴說,無鳴嗚咽着咬着小指,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眨巴着。
電梯爬到24層,我走到子漠工作的OFFECE間門口。
門口的接待很禮貌地攔住我。
“小姐,請問您找誰,有沒有預約?”
“我找韓子漠。”我很有禮貌地回答:“沒有預約,但是麻煩你幫我跟他說一下,就說是冷小煙找他。”
“韓子漠?”那小姐皺着眉頭想了一下:“不好意思,我是新來的,我們公司沒有這個人。”
“啊?”我帶着滿腹的疑問離開了大廈。
子漠,去哪裡了?
“沒關係,那我們去楚家看看吧!”我打着精神對着昏昏欲睡的無鳴說。
走到楚家宅院,已經是下午,城市巨大,街道漫長。
“恩?別墅哪裡去了?”我自認爲自己的記憶沒有出錯,可是楚家的別墅怎麼沒有了,別墅的位置已經移爲平地,幾兩吊車正在奮力地平地,似乎又要蓋起什麼新的建築了。
“請問,這裡的宅子哪裡去了?”我問一個施工的工人。
“拆了,是個鬼宅,宅主已經破產了。”工人回答。
接下來,我又去了樂樂的公寓,她早已經搬走了。竹園學院依然是查封的狀態。我失去了所有的線索。
“無鳴,對不起,媽媽現在不知道該去哪了,你能告訴媽媽,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我搖晃着肩膀,問無鳴。
“哦。”無鳴輕輕地在我後背哦着。
“唉,我們先找一個地方過夜吧,明天再出來找,無鳴累了。”我走到一家旅店前面,摸了摸自己乾癟的口袋,踟躕了起來。
“哎呀對了。”我一拍額頭:“無鳴,醫院裡,還有你阿五叔叔呢!”
又滿懷希望地朝醫院走去,希望這一次不要再讓我撲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