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樓裡只有大門的方向是亮的,其餘的地方都是漆黑漆黑的,按理說吳迪此時應該退出辦公樓纔是最明智的做法,可是他今天也上來犟勁,吳迪順着樓梯慢慢的往上走,越往上越能清楚的聽見“吱~~吱~!”的聲音,而且這聲音還蠻有韻律的。
他順着樓梯慢慢的走到三樓的樓梯口處,突然間,前面的樓道里有一個黑黑的東西在一涌一涌的,這是什麼?
“吱~~吱~!”的怪聲就是從這個黑影處發出來的,吳迪高擡腿輕落步的來到牆角處瞪大了眼睛往那邊觀瞧,開始的時候眼前有些發黑看的不輕,經過這幾分鐘的適應他漸漸的看的清楚了很多,就見那個黑影很明顯是一個人、不、應該是兩個人。
就見這兩個人正蹲在地上用力的做着什麼,一點亮光從他們衣服的縫隙處透露出來,原來是手電的亮光!
“竊賊!”
吳迪這次是看清楚了,他直起身子邁開大步走了過去,高喊:“哎,你們是幹什麼的!”
“媽呀!”
正在低頭作案的兩個人一聽到炸雷一樣的聲音從天而降,立時的嚇得癱軟在地,他們做夢都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會有人來。
吳迪往前又走了幾步,他一伸手將遮在窗戶上的薄板子拽了下來,原來這板子是用秋皮釘釘上的,一拽就開。
刺眼的強光立刻將樓道里照的通亮,吳迪這次是真真切切的看得清楚,只見癱軟在地的兩個人大概都是不到50歲的年紀,在他們身前的地上有一把鐵鋸,往牆那邊看是一個辦公室的門,一把大鐵鎖晃晃蕩蕩的只差分毫被鋸斷。
大門的垛子上懸掛着總經理辦公室的牌牌。
說起這兩個竊賊還算老實,他們癱坐在地上一眼不眨的看着一步步走進的吳迪,他們沒有反抗也沒有叫喊,他們只是看着。
吳迪心裡也是好生的奇怪,他遇見的賊多了去了,這麼老實巴交的竊賊還是第一次見到,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吳迪心裡想着湊過去,問:“你們兩個人這是在做什麼?知道偷盜也是犯法行爲嗎?”
兩個竊賊的確老實,即便是眼前只是一個貌似瘦弱的人,他們也不敢肆無忌憚的張狂,可是話說回來,他們老實巴交的也就對了,因爲這樣就少捱了一頓皮鞭子蘸涼水。
吳迪接着問:“你們真的不知道犯法嗎?”
兩個竊賊中的一人,長長的嘆了口氣,道:“我們也是沒辦法了,每個月就那麼一點工資好乾什麼的,這兩天你沒看見當官的都在撈、我們這些工人怎麼辦?不讓我們養活一家老小了嗎?”
看着他們可憐兮兮的樣子,吳迪也上來惻隱之心,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既然沒有構成犯罪事實也就算了,在吳迪的好心勸導下,兩個工人拎着鐵鋸等工具跟着他走下樓來到外面,外面的十來個人此時等的有些焦急,他們正想進去瞧瞧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時候,吳迪和那兩人從樓裡走出來。
麥佳琪第一個走上前,問:“吳迪,發生什麼事情了?”
吳迪沒答話,他轉頭問後面的兩個人,“你們不用害怕,我們是三江集團的,是來接手你們銀珠公司的,你們說說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兩個工人聽見是三江集團幾個字就是渾身的一怔,其中一個帶着期盼的目光,問:“你們真是三江集團的?你們那裡有個吳總?”
在場的人都愣愣的不知道爲何?吳迪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要是江懷仁提起吳總還有情可原,一般的工人是如何的知道吳總這個名號。
唐律師這時從車子裡出來,他夾着黑皮包來到吳迪的身前,指着身後的吳迪回答道:“這位就是你們說的吳總,有什麼事情要反應?”
這兩個年近半百的老工人一見眼前的這位貌似瘦弱的人就是吳總,二人相看一眼竟跪在當街,“吳總,可把你們給盼來了,我們這些工人可是受不了的罪了...”吳迪連忙閃身躲過,他可不想被折壽。
兩個工人被扶起來,其中一人比較善談,在大家的追問下他娓娓道來其中緣故。
原來,銀珠公司在南縣也算是很有知名度的大型國企,想當年銀珠公司的老總要和縣長平起平坐的;工人們一到開資的時候都一個個的腆胸迭肚,那光景、走在大街上就怕別人認不出來自己是銀珠一員。
當別的單位工資還是幾十元的時候,銀珠的基本工資已經上百元了而且還有加班獎、各種補助等等的,加在一起小二百元,那個時代二百元的工資相當於正師級的待遇,那叫一個牛逼不打折!
最讓人羨慕的是逢年過節,每到這個時候銀珠人是最開心的,因爲這個時候公司會發下來大量的禮物,什麼雞鴨魚肉、瓜果梨桃應有盡有,品類之多不厭其煩,最牛逼的要算一家三口都在公司上班的員工,他們往家拉年貨需要三輪車,真是羨慕嫉妒恨!
時過境遷,隨着改革開放以來,尤其是各種民間企業像雨後春筍一樣的發展起來的時候,銀珠公司的國有性質阻礙了企業的發展,尤其是在最近幾年更是如此,看着以前不如自己的其他單位工資一個勁的往上漲,自己的眼睛那叫一個熱,可是沒辦法,這裡的業績是老太太過年一年不如一年了,慢慢的,在這裡就形成了當官的撈當兵的偷的習慣。
前年縣裡通過財政補貼給銀珠公司購買了一大批大型高速紡織機,當時銀珠公司終於有了起死回生的跡象,工人的獎金也多多少少的漲上來一些,但是,在幾個月前,前任劉縣長調到北縣去當縣長,銀珠公司的領導們抓住這個機會將車間裡的高速紡織機低價轉讓了出去,引進來的都是淘汰的上世紀的八十年代的機器,公司的業績立刻陷入泥潭。
頭兩天公司到處傳揚三江集團要收購銀珠的事情,職工們還有些竊喜之色,沒想到昨天晚上,公司裡突然來了幾十輛各種貨車,足足的搬運了一夜,一直到今天上午才平靜了下來,事情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聽了這工人的講述,在場的人一個個的都義憤填膺,最生氣的要算吳迪,他暗暗的將拳頭攥的‘嘎巴嘎巴’直響,心說:你等着江懷仁,我要是抓住你的話,不打出你滿褲襠的大便--算你乾燥,媽的媽姥姥的!
“嘀嘀!”
隨着幾聲車笛,從公司大門外駛進一輛轎車,那轎車停在衆人的近前,門一開,從裡面走下一個身材不高有些發胖的中年男人,他一下車先緊了緊褲腰帶,然後來到衆人面前,問:“哪位是三江集團的麥佳琪小姐和吳迪先生?”
“這位是麥佳琪!”唐律師介紹。
矮胖男人上前伸出手和麥佳琪握了握,自我介紹說:“我是縣國產管理局的劉西蒙,今天上午我接到了市、縣兩級**下發的關於三江收購銀珠的具體實施方案的白皮書,我也接到了銀珠公司江懷仁總經理關於資產統計以及全權委託的報告...這不是,我就急急忙忙的來了嘛!”他說完雙手一攤聳了一下肩,不會假會的學着洋人的那一套。
李大偉看樣子和這位劉西蒙挺熟,他湊上前打着哈哈,說道:“劉局長,這好久不見了,你老兄可是有些發福了哈。”
“哈哈,哎呦,原來是大偉到來...昨晚侯衆道市長親自打來電話督促這件事情,我們國產局也難呀!”這位劉西蒙劉局長說着話不斷的搖頭,顯得很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