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對三,本不算一個比例特別失調的對局。
但當一方實力大打折扣時,這比例拉開的差距就不只是二比三了。
首先蕭江灼剛跟兩隻老虎交過手,體力保守說至少耗損了一半,肩後和腰後還各有一處傷,這麼一算剩餘實力頂多是原來的三成半。
再說蕭之夭,她倒沒怎麼受傷,只是肚子卻成了她最大的包袱。因爲跟老虎一戰已經讓她的肚子開始疼了,結果還沒緩過來又面臨一戰,她的實力不用消耗就得爲了肚子先自我保留一半。
他們這一方實力大打折扣,對方三位卻是內力充足經驗豐富,這如果是蕭之夭帶隊出去執行任務,碰到這種實力相差懸殊的情況,她一定會暫時隱蔽,謀而後動。
然而現實是,她連選擇應對方法的權利都沒有。
對方深諳“反派大多死於話多”之定律,在秦長川下令動手之後,人家基本不說話了,連甩個戰術都用了手勢和眼神代替。
這樣下來,蕭江灼和蕭之夭基本屬於堪堪應對,勉強自保狀態。
汗水揮灑如雨,血腥味隨着呼吸進入了四肢百骸,疼痛已經成爲最正常不過的知覺,晚風乍起,寒意從皮膚表層的傷口一直入侵到內心深處。
像是來自死亡的召喚。
蕭江灼拼盡內力揮出一掌逼退三人,拉着蕭之夭來到一棵大樹下,他將蕭之夭護在他的身後和大樹之間,“你緩口氣,我先頂着。”
蕭之夭背靠大樹,雙手抱着肚子狠勁兒地喘氣,彷彿這樣就能讓她很快恢復體力。
她的肚子一直就在抽動,她非常擔心孩子,可她什麼也不能說。
“我大兒子還好嗎?”蕭江灼回手就要摸上她的肚皮。
蕭之夭臉色一變,連忙把抱着肚子的手臂向上挪了挪正好擋住蕭江灼的手,“沒事兒,你大兒子像你一樣結實,他說等你殺完了敵人再歇也不遲。”
可她忘了,她的手臂一挪走,她的肚皮就緊挨到了他的後背。
他的後背像最堅硬的岩石,可是觸覺卻像最敏銳的章魚。
那一抽一抽的肚皮怎麼可能瞞得過他!
但他也什麼都不能說。
娘子不說就是爲了讓他安心,他假裝不知道也是爲了讓娘子安心。
秦長川等三人還在靠近,他們已經打掉了蕭之夭的匕首,削斷了蕭江灼的軟劍,在他們看來,如今對手已經是強弩之末,只差最後一記死招這場戰鬥就能完美結束了。
可惜他們忘了對手是蕭之夭和蕭江灼。
如果現在是蕭之夭站在他們的位置,她不會讓三個人同時近攻,只要兩個退後設定包圍圈,其中一個射箭發動遠攻,這場戰鬥就能以穩操勝券的,真真的Game-over了。
如果現在是蕭江灼站在他們的位置,他更不會還在最後的關頭耍什麼帥走什麼慢動作來彰顯勝利者的姿態,對方還沒死,一切都有變數。他肯定會飛身先打兩掌,然後萬箭齊發,戰鬥結束。
蕭江灼和蕭之夭前後而站,沒有任何語言或者眼神的交流,但在一瞬間,他們都爲敵對方想了一種最穩妥最萬無一失的殺敵方法。
然而幸運的是,敵對方不是他們。
蕭江灼和蕭之夭的腦海裡閃過了同一個念頭:對方輕敵中!對方認爲他們體力耗損嚴重,武器耗損嚴重,後援基本沒有,所以他們必敗,所以對方用出了最愚蠢的三人同時靠近之戰術。
而這就將是能不能反敗爲勝的契機!
蕭江灼收回手之前猛地一掐蕭之夭的手,然後他便以老虎似的兇猛姿態撲了出去。
“妖兒快走!”
聲音出口的同時,蕭之夭已經返身向大樹後逃去。
落到對方三人的眼裡,這必須是“已經別無他法所以決定男的掩護女的先逃”的作戰方案。
秦長川一個眼神飛出去,自有一個黑衣人身形一縱撲向了蕭之夭。
可還沒等他抓到蕭之夭,蕭之夭就自己腳腕一崴,摔倒在了草叢裡。
黑衣人得意地大笑出聲,一手把蕭之夭的雙手反扣在背後,另一隻手揪着蕭之夭的後脖領把她拎了起來。
“蕭江灼!還不自行了斷……”
咔,某種骨頭斷裂的聲音打斷了本來是禁錮着蕭之夭的黑衣人的話。
斷的是他的頸骨。
他以爲蕭之夭的手裡沒了兵器就安全了,他卻不知道,蕭之夭的手就是她最利害的兵器。
秦長川和一個黑衣人正在跟蕭江灼纏鬥,所以他們根本沒看見蕭之夭是以怎樣扭曲的身體翻轉,上躥,雙手還帶着黑衣人掐着她手的姿態扣上了黑衣人的脖子,落手即準確的掐住了頸椎第三節,一扭,咔,勝負一招間。
太陽的最後一點光亮消失了,山林裡突然靜了下來,晚風驟然變夜風,呼嘯而過。
死亡到底召喚走一個。
蕭江灼以半截軟劍架住了秦長川的長劍,右手自灌木叢尖上大力一擼,甩手,他吐血的同時,數只綠葉化作點點暗器打向了另一個黑衣人。
那是他付出了吐血的代價才用內力打出的樹葉,黑衣人舞劍成網,卻只能擋住一小部分,其餘的“哧哧哧”俱都射進了他的周身大穴。
撲嗵,身子倒地,又死一個。
秦長川空出一手對蕭江灼打出一掌,蕭江灼反應不及硬撐住了這一掌,結果就是他再次口吐鮮血,然後倒飛而去。
“蕭江灼--”蕭之夭紅着眼睛身向前撲。
“去死--”秦長川持劍縱身前刺。
就在此時,“嘟--”一聲貓頭鷹的清嘯裹着夜風急速而來。
天黑了,Kitty醒了,馬車外邊圍了好多人好多肉,可沒有一個是它的老相好。
尤小魚不在,嚴絲絲不在,蕭之夭不在,連那個最陰的蕭江灼都不在。
它沒來由地慌亂,振動肥大的翅膀直鑽山林。
獸類的直覺向來機敏,這也讓它沒繞彎路地一路找到了這裡。
正好看到秦長川劍殺蕭江灼,雖然它和他平時不對路子,但,是它的相好就只有它欺負的份兒,斷斷沒有外人來欺負的道理。
Kitty尖嘯着,先一利爪抓上了秦長川的頭皮,秦長川不得不收劍改刺貓頭鷹。
就在這時,蕭江灼再次冒着內傷的危險聚集起了內力,然後以內力灌劍,將手中的軟劍當作暗器射了出去。
秦長川眼疾手快不惜被Kitty抓傷也牢牢扣住了它的鷹爪,然後手腕一扭,將Kitty擋在身前迎上了那射來的軟劍。
“Kitty--”蕭之夭抱着肚子奮力轉身,擡腿,踹--軟劍臨時改了方向,哧,正中秦長川的側腰。
秦長川吃痛鬆手,Kitty趁機飛走,蕭之夭再以腳尖勾起一塊石頭,飛腿,二踹--石頭打中軟劍的這頭,那頭從秦長川的另一側腰間冒了尖。
軟劍橫進了秦長川的腰腹,單憑另一側的那點劍尖,他根本不可能把劍拔出來。
秦長川嘶吼着以劍撐地纔沒有摔倒。
蕭江灼一手拍地縱身而起,另一手灌上內力殺氣騰騰地直拍秦長川的頭。
“王爺掌下留人!”邱志趕到,急急拖走秦長川纔沒有讓他死在蕭江灼的掌下。
“你敢攔我?”蕭江灼一把掐住了邱志的脖子。
邱志不敢求饒,邊咳邊解釋,“秦長川公然行刺王爺王妃,這必須是抄家滅門的大罪!王爺何不借此一舉扳倒秦長川的勢力?只殺他一個太便宜他了!”
蕭之夭上前拉開蕭江灼的手,“邱志說的有道理,人已經到手,物證人證都有,他不可能再翻身了。”
這時其他人也趕到了,五屯長看着倒地的秦長川和兩個已死的黑衣人發呆,其他四美則快速聚集到了蕭之夭和蕭江灼的身邊。
自己人越來越多,蕭之夭終於放心地將全身的力量交付到了蕭江灼的身上,低聲道,“抱我回家,快。”
沒說出口的是趕緊叫大夫。
因爲她清楚地感覺到了腿間的溼意。
蕭江灼駭然失色,不顧內傷嚴重抱了蕭之夭就消失在夜空,命令倒也沒忘留下,“你們斷後,若是讓人跑了,我要你們全部陪葬!”
……
蕭之夭到底動了胎氣,但幸運的是,只是見了點紅,孩子卻是沒什麼大礙。
蕭江灼和蕭之夭這才鬆了一口氣。
如果孩子真在此事中保不住,他們將很難面對自己。
兩個人後怕的不行,相互抱了好長時間,直到蕭之夭被彼此身上的血腥味嗆着。
都顧着擔心孩子了,竟是誰也沒想到換衣梳洗。
一個滿頭是虎血,一個全身是人血,剛纔沒把大夫嚇癱肯定是因爲大夫見多了血已經免疫了。
嚴絲絲敲門進來,“熱水燒好了,王爺你去洗吧,我會幫王妃小心擦拭的。”
“不必,你去休息吧,我會親自幫妖兒擦拭。”
打發走了嚴絲絲,蕭江灼抱着蕭之夭一起來到了浴室。他先讓蕭之夭躺在軟榻上,頭垂下來,他端了一盆熱水一點一點爲蕭之夭清洗頭髮。
蕭之夭眯着眼睛,手放在肚皮上,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寧靜。
“蕭江灼,你想過給你兒子起什麼名字嗎?”
“早就想好了。”
聲音很是驕傲,這讓蕭之夭感興趣地睜開了眼睛,“叫什麼?”
“大寶!大兒子就叫大寶!”
“……”
“二兒子就叫二寶!”
“……”
“小兒子就叫……”
“停!別說!求你。”蕭之夭一臉生無可戀。
還好他不姓宋。
“我說你所謂的想過了就是想出了這些毫無技術含量的名字嗎?”
“哪裡沒有技術含量了?這些名字又簡單又好記,關鍵是好養,還代表着都是我們的心肝寶貝!想想看,別人一問他們的名字就能感受到我們對他們的愛,這得是一件多讓人羨慕嫉妒恨的事情!”
蕭之夭:……
“你要不要改名叫夭之寶?別人一問起你的名字就能感受到我對你深沉雋永的愛,多麼的令人羨慕嫉妒恨啊!眼紅死那羣女人!”
“那就不必了,爲夫歲數大了,還是不費那個事了。”
蕭之夭:……
你敢說不是因爲難聽?
“那如果是女兒呢?也這麼叫?”他要敢說是,她現在就把洗頭水扣他頭上。
“那怎麼行,這名字多難聽!”
蕭之夭:……
你大爺的!你也知道難聽啊?還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蕭之夭鬱悶地重新閉上了眼。
蕭江灼:“娘子你怎麼閉上眼了?困了嗎?那你再等等,我馬上就給你洗好。”
她不困也要被他氣得困了。
可明明氣着,嘴角卻是一直上翹着的。
這樣寧靜而安詳,偶爾逗逗小嘴的日子正是她所向往的。
如今秦長川已經拿下,待到判定結果下達,她就可以安安生生地跟蕭江灼繼續遊玩回京的自由路了吧?
“蕭江灼,這邊完事後我們就啓程去盛京?”
“嗯,我大兒子可不能生在什麼鄉下地方。”
“……所以你就給你大兒子起了那麼一個不鄉下的名字?”
“大寶嗎?大寶怎麼了?簡單好記又好養,關鍵是還代表了……”
“那爲什麼女兒不能叫?”
“當然是因爲難聽啊!娘子,不是我針對你,你的審美真的很差。”
蕭之夭:……
那幾個寶有一個字是她起的她就自挖雙目可以嗎?
“滾!頭髮我自己擦!”
當然了,最後蕭之夭也沒能自己擦成頭髮。
畢竟她自己擦頭髮可不能讓頭枕在軟硬適中的大腿上,還能一邊擦一邊按摩頭皮。
蕭之夭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之前最後一句話是,“反正老小不能叫小寶!”
“爲什麼?”蕭江灼不理解。
可是蕭之夭已經睡過去了,後來醒來也就忘了這出,以至於很多年以後蕭江灼想起這出再問時,大兒子才告訴了他原因。
然後真給大兒子起了大名叫大寶的固執爹這次不用人說麻溜溜地就把所有孩子的名字都改了。
……
一覺睡到天大亮,蕭之夭睜開眼睛就想慣性地一縱起牀。
蕭江灼先一步拿手按在她的肚子上,“忘了大夫昨天說的了?臥牀休息至少半個月。”
蕭之夭很無奈,“那我也得起來洗臉刷牙吧?”
“不用,這些躺着也能坐。”
“我總得坐起來吃飯吧?”
“這事兒躺着也能坐。”
“我要上廁所!”
“那也能躺着上……呃,這事兒不行。”
蕭之夭翻個白眼,做勢起身,“孩子爹你放寬心,我心裡有數。”
“我放不了寬心。”蕭江灼一把將蕭之夭橫着抄起,“至少路上要躺着去。”
於是早起的人們就看到他們尊貴的九殿下橫抱着他們“柔弱”的王妃浩浩蕩蕩地去了茅房。
衆人:……
一定是我起來的姿勢不對!
蕭之夭:……
真·生無可戀!
就這樣吧,你家男人就是一個精分已經是不可更改的事實了,你還能怎麼樣呢?總不能年紀輕輕就帶着孩子守寡吧?
呸呸呸,收回最後半句。
而當早飯擺上桌,蕭之夭也被蕭江灼像個大形人偶娃又被橫抱着坐在桌前時,蕭之夭再次扭曲了臉。
真的好想弄死他啊!守寡都認了!他能不能別這麼過分?別以爲她看不到他底的笑意。
一塊鍋包肉喂到蕭之夭的嘴邊,蕭之夭腦袋一歪,拒絕吃。
“這樣很好笑吧?”
“怎麼可能!”
“我都看見你眼底的笑了!”
“那是幸福的笑,是充滿了愛意的笑,絕對不是嘲笑!”
“……你放我下來!臥牀休息也不代表着吃飯都得以臥牀態。”
“娘子,你不愛大兒子!”
“我不讓你像抱個大娃娃似的抱來抱去喂來喂去就是不愛他了?那你的愛還真淺薄。”
“噗!”蕭江灼失笑出聲,好吧,娘子還真說對了。
只是怎麼辦,他太喜歡這樣柔弱版的娘子了,就壓抑不住地隨時隨地想把她抱來抱去。
“你還笑?你……唔!”
蕭江灼低頭深深一吻,一鼓作氣衝進蕭之夭的牙關,在裡面肆無忌憚地一通翻天覆地。
“娘子,你不知道你這樣多麼的惹人憐愛。”
蕭江灼貼着蕭之夭的脣低喃着,氣息混着似吻非吻的曖昧一起融入彼此的呼吸,纏繞得難解難分。
蕭之夭努力保留着自己最後一份清醒反擊,“原來你喜歡這種不能生活自理的嗎?那你當初找我幹嗎?你怎麼不……唔!”
又是一記深吻,舌尖被吸得生疼,舌根都要懷疑是不是會被絞斷。
“我只喜歡不能生活自理的你!”
蕭江灼其實也很奇怪自己,原來也粘娘子,但不會像現在這樣恨不得走哪兒都抱着,幹啥都帶着。
不是都說什麼事新鮮勁一過馬上進入老夫老妻拉手像左手拉右手的無感狀態麼?
可爲什麼他對她卻越來越渴望,越來越放不開?
嘴裡沒閒着,倒也知道分出去一半理智去分析問題,最後得出結論。
“一定是因爲娘子鮮少有這種柔弱的表現才勾得爲夫不停地狼性大發!娘子,都怪你!你爲什麼讓我越來越愛你!”
蕭之夭:……
這貨的甜言蜜語技能樹絕對已經長出天際了!渡劫飛昇時怎麼沒一個雷劈死他呢?
正端了湯進來的嚴絲絲:……
一言不發放下湯碗就走。
蕭之夭喊她,“你吃了沒呀?坐下一起吃啊?”
嚴絲絲回頭,“本來沒吃,不過剛纔吃狗糧吃飽了。”
她突然想起了一個重要的事情,她爲什麼瘦的這麼快!
因爲天天被虐,不吃東西都覺得飽飽的,等時間長了是鬼都瘦了好麼?!
啊,也想找男人了腫麼破?
看着嚴絲絲遠去的分外淒涼的背影,蕭之夭於心不忍,“我們是不是真的有些過分了?你差不多着點兒啊!這院裡的更多的都是單身的,你別一天到晚盡做些有傷風化的事情刺激他們。”
蕭江灼理解問題一向舉一反三,“那如果他們都有了小情兒,我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怕刺激他們然後想怎麼有傷風化就怎麼有傷風化了?反正大家可以一起有傷風化嘛。”
蕭之夭:……
邏輯上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但怎麼就這麼讓人感覺羞恥呢?
日常想弄死他的成就今天要超額完成了啊!
還好大兒子救了她。
肚子咕嚕一聲大叫,嚇得蕭江灼的流氓小心思立刻連根拔起。
“我大兒子餓了!快吃快吃!先來口湯,吃肉吃肉,肉好。啊,也別忘了吃菜,要葷毒搭配才能營養好嘛!啊啊啊,注意喝湯渴湯,別噎着我大兒子了。”
這飯吃的,手忙腳亂得快趕上打架了。
蕭之夭眉頭皺成一個大疙瘩就沒鬆開過,同時嘴角也一直翹着沒下來過。
柴米油鹽人間煙火,瑣碎的纔是真實的,纔是讓人安心的。
她喜歡這樣的瑣碎。
可也有人不珍惜這樣的瑣碎。
吃過飯後尤小魚進來報告,說羅仁勇求見。
羅仁勇這次學精了,等大太陽高到曬屁股了纔敢上門求見。年輕小兩口胃口大,胃口急,他總要給人家騰出時間“吃飽”不是?不然到時吃九爺眼刀子的一定還是他。
蕭江灼把蕭之夭抱到一個窗前的軟榻上放着,又在前面加了一道屏風,這才命令羅仁勇進廳。
羅仁勇進門也不敢細看,躬身就要行禮,被蕭江灼擡手製止。
“有話說話,沒話就趕緊走,我忙着呢。”
羅仁勇:……還忙?王妃不是有孕了麼?還這麼白天都忙的話,這孩子受得了?
他下意識地拿眼角就去掃蕭之夭的影子。
蕭江灼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幾個意思?你丟了東西?找到這兒來了?”
“下官不敢!”羅仁勇雙膝跪地,再不敢走神,“稟王爺,聽說您昨天把秦將軍抓回府了?”
他昨天一直忙着災後重建的事情,等打獵的回來說這邊把秦長川綁進了府裡時他汗毛都嚇直了。
要不是天黑了他實在沒膽子登門打擾蕭江灼的夜生活,他昨晚就過來了。
今早又硬壓着自己熬過了清晨愛愛的可能時長,這才上門。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來啊。
可他不來不行啊!
那可是駐邊大將軍。
那位如果死在這位九爺的手裡,九爺會如何他不知道,但他一定會先被太子弄死的。
羅仁勇跪在地上恨不得當場跪死得了,也省得天天提心吊膽自己的命了。
蕭之夭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羅大人,我也聽說昨天我家裡被土匪搶了?還是上次你已經抓到的絡腮鬍子帶領的?”
“這……是下官辦事不力!這些天官差們都出去幫忙重建房屋了,以至於知府大牢看守不夠,這纔給了那些人逃跑的機會。”羅仁勇汗如雨下,可掉落的大汗珠子都自覺拿衣袖接着,不敢髒了這裡的一點地,“但下官一直派人追緝來着,只是……”
寶寶心裡苦啊!
他拍馬屁歸拍馬屁的,但他從來沒有不辦事過啊!
誰能想到清閒了三年的莞城,三年間他辦的最大的案子不過是去山裡找回某家離家出走的兒子,結果三年後就遇到了各種天大的事。
先是文縣山賊動亂,他得接收難民,安排難民;事沒完呢,他又辦了這莞城比他聲望都高的駐邊提轄;還沒從下辦上的恐懼中緩過來,他又接手了王妃院子被惡意搶佔的案子;再到後來的天降暴雨,莞城被淹,災後重建,九爺和大將軍刀劍相向……呵呵,現在就算突然來個晴天雷一下劈死他他都不驚訝了。他還能死前高呼一聲感謝老天爺賞臉。
怎麼想他都覺得自己最好的出路應該就是上吊自絕,繩子他都綁好了,可是有人不讓他死。
他只能來這裡。
蕭之夭冷哼一聲,“你的確不容易,所以你就覺得你的不容易就該讓人理解嗎?在其位謀其事,你覺得你沒有不謀事就算不辜負你的位置是嗎?你的無能的確讓人同情,可那不是你能得到理解的藉口。”
生平最恨那些做了一點事就恨不得嚷嚷得人盡皆知的領導,而當他兜不住了,他還要慘兮兮地爲自己辯解一句“我就這點本事了求你們理解無能者吧”。
丫的!你無能你別坐上這個位置啊!
連本分都不到,要你何用!
蕭之夭一想到昨晚回來時家裡被打砸得一如廢墟就氣得腦袋疼。
這院子到手從一開始就不順,但再不順也是她的家,幾次三番被人毀,泥人也生出了三分土性。
哦,你無能你抓到人沒看住讓他們逃獄出去又回來報復我所以我就得體諒你的無能原諒你的失誤?
天底下哪有那麼容易的事!
“滾!沒抓到兇手別再來登門!”
羅仁勇幾乎癱到地上,想到來了不會有好臉對待,但怎麼也沒想到什麼事情還沒說呢就要先被趕出去了。
“王妃息怒,王爺息怒!下官會滾,也會盡快加大力度抓回那些犯人!只是在那之前,請王妃聽下官一言,將軍手握兵權,他即便犯了天大的錯,也不能私下處置啊!待到城外軍營收到消息,他們如果,如果……”
蕭江灼一拍桌子,“如果什麼?秦長川帶人刺殺於我被我抓個正着。人證物證俱在,他們還敢發兵過來搶人不成?”
羅仁勇內心淚流成河,可不咋地!人家真能發兵啊!那些明面上說是大堯天的兵,可本質都是秦長川的兵啊!三年前凡是不服的都死了啊!
“王爺,退一萬步說,就算您要公開審判,您是當事人,所以您肯定不能是審判者,那麼誰來做審判者?按我大堯天律例,這種官職的審判那至少也得是王爺級別及以上的纔有資格審判啊!”
甘衡突然衝進廳裡,“主子,府外都被三軍將士包圍了,他們喊着不放了秦長川他們就血洗莞城!”
聽聽,都不是血洗此院,而是血洗整個莞城啊!
羅仁勇一邊流汗,一邊直打哆嗦,也不知他是冷還是熱。
蕭江灼起身向外走,“好啊,我倒要看看誰敢血洗我!”
羅仁勇爬起來,踉蹌着跟在後面,心裡明鏡似的--這回真要打起來了!
天天睡不踏實覺,天天都在怕這一天,等這一天終於來臨了,他突然間不怕了,很有一種“終於死到臨頭可以結束一切了”的詭異解脫感。
蕭之夭也想起身跟過去看看時,黃寧和宋陽進來了。
他們是昨晚半夜回來的,阿寧當然沒能帶回,如果不是黃寧曾在軍中有過任職對一切還算熟悉,他們也差點回不來。
但他們回來後只讓嚴絲絲向蕭之夭遞了個口信,讓蕭之夭不要擔心就行,卻是一直沒時間彙報工作。
嚴絲絲將枕頭墊高,扶着蕭之夭靠坐在軟榻上,這纔將屏風移開。
彼此目光對上的瞬間,幾乎都有點激動。
蕭之夭昨天九死一生,他們又何嘗不是命懸一線。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蕭之夭連聲重複,眼眶裡已經有了溼意。
從文縣山脈被追殺開始,他們就因爲各種原因綁在了一起。也許一開始彼此並不和睦,但同生共死數不清次後,早就產生了家人一樣的感情。
黃寧和宋陽同時單膝跪地,“未能完成主子所託,還險些害主子……屬下失職,還請主子責罰!”
“起來吧,這有什麼好責罰的。本來就是我下的命令,棋差一招還險些送你們入了虎口,這該是我的錯啊。”
“不,是屬下的錯,是……。”
嚴絲絲插口,“行了行了,這有什麼好爭的?你們都有錯,就我沒錯。所以都要補償我!來來來,親人價,一人一百兩交上來,我就原諒你們了!”
黃寧和宋陽老實迴應:“沒有一百兩。”
蕭之夭心情驟然陰暗,“家裡值錢的都被昨天那幫土匪搶劫一空了吧?”
大家心裡同時臥槽一片,以後要吃土嗎?
嚴絲絲精打細算,“昨天打來的好多獵物都是希罕物,尤其是那兩張虎皮,拿到嘉定城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宋陽只覺得擡不起頭來,“聽說是阿寧給人帶路來着……”
黃寧狠狠壓着即將要爆體而出的殺氣,“總覺得土匪不是土匪,不然爲什麼會有阿寧帶路?”
蕭之夭現在也想起這個問題,“走,我們去問問知情者去。”
“誰?”
“秦長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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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鹹魚君,大喬和xiaoyue2006小天使的鼓勵~人生皆意外,意外總驚喜~我一直覺得自己腦子有限,但每每都發現,原來還可以更有限啊!寫得頭疼!疼後七十萬怎麼秀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