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機率不大的可能:回馬槍和燈下黑。蜜雪兒的經紀人讓她原地潛伏等待機會和消息,蜜雪兒和經紀人在倫敦都沒有資源。蕾娜如果被釋放,蜜雪兒就可以請蕾娜幫助她潛伏。如果蕾娜沒有被釋放,蜜雪兒可以暫時住在蕾娜的家。這個可能是建立在猜想的基礎上,沒有邏輯。沒有關係,閒着也是閒着,明晚讓貝克帶人再突擊一次,一回生二回熟嘛。
樑襲負責出嘴,貝克負責行動,計劃是沒有計劃的。對於這樣的行動,樑襲本着試試又不會懷孕,不是自己出錢,失敗沒有損失的精神進行的提議。。實則樑襲自己都不相信突襲行動能抓到人。
當晚和卡琳一起去法國餐廳吃飯,由於需要局外人協助分析案件,於是樑襲當作飯桌談資說起了這件事,卡琳關注點是:“你確定蕾娜是清白的?”
樑襲疑問:“爲什麼這麼問。”
卡琳:“蕾娜和波比幾乎不認識,和克里斯是普通朋友,和你沒有血緣關係,只見過兩次面。在這種情況下,她主動參加派對阻止忍花下手。我對此難以理解。”
樑襲同意卡琳的看法:“她的解釋很牽強。她說希望能讓小忍花改邪歸正,可是法律不是放下屠刀就能成佛,忍花已經殺死了八個人。你認爲蕾娜出席派對的原因會是什麼?”
卡琳和樑襲說事情時沒有顧慮,樑襲有問,她就有答:“有很多可能。我認爲蕾娜沒有對你說實話。”
樑襲道:“我同意。我們拆解蕾娜的描述。蜜雪兒,蜜雪兒哥哥,服部武館,這些都是很容易調查的信息,應該不會造假。”
卡琳道:“我相信故事背景是真實的,臨時編造的故事背景和環境很容易出現嚴重矛盾。”
樑襲道:“有可能造假的就是蕾娜從美國回來後的部分, 她說武館倒閉, 在里昂找到了蜜雪兒,兩人通過電郵斷斷續續的聯繫。蕾娜解釋,自己一直勸說蜜雪兒離開這行,蜜雪兒回電郵稱自己在倫敦幹一票大後就退休。”
樑襲道:“但波比不同其他七個刺殺目標, 在波比替身薩克遇害後, 波比家族全面戒備。這些天來唯一刺殺波比的機會就是昨晚的派對。”
卡琳道:“蕾娜如果這麼說是不是比較符合邏輯?蕾娜說:蜜雪兒要做一票大單後退休,但因爲波比安保嚴密, 蜜雪兒需要幫手。”
樑襲連連點頭:“蕾娜回國後只見過蜜雪兒一次, 之後通過電郵斷續聯繫。蜜雪兒可以不理會蕾娜的電郵,爲什麼要向蕾娜說明自己做完最後一單退休呢?蜜雪兒提到倫敦比較反常。以蕾娜的說法, 蕾娜是反對蜜雪兒做職業殺手繼續殺人,蜜雪兒是堅持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蜜雪兒怎麼可能告訴蕾娜自己要去倫敦做一個大單呢?”
卡琳順着思路道:“蕾娜並不關心蜜雪兒殺了誰, 她關心的是蜜雪兒本人。”
樑襲道:“蜜雪兒確實是一個人到倫敦殺死波比替身, 妄圖害死波比。但沒有成功。此後波比安保變得極爲嚴密,作爲一名外地人, 蜜雪兒想再成功刺殺波比的機率變得很低。真實情況會不會是蜜雪兒聯繫蕾娜:你幫我殺死波比, 我就聽你的話退出這一行?”
卡琳接口道:“波比委託非常重要。說不定是蜜雪兒的經紀人出的主意, 讓蜜雪兒尋求蕾娜的協助。派對是唯一的機會,蕾娜作爲寓言分公司的總經理, 她擁有出席派對的資源。即使沒有克里斯,蕾娜應該也有其他辦法出席派對。”
卡琳道:“如此一來, 蜜雪兒或許是一個幌子,她會在關鍵時刻引開大家注意,由蕾娜下手。也可能蕾娜製造混亂,讓蜜雪兒下手。問題是:爲什麼他們沒有動手呢?是不是在現場識破了你們的陷阱?”
樑襲回憶一會:“不, 蕾娜到派對後表現很明顯, 東張西望似乎在找人。蕾娜在到達派對前已經知道派對可能是陷阱。即使是這樣,蜜雪兒還是參加了。那麼……那麼……那麼似乎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蕾娜到即將到達派對時, 得知派對有陷阱。可是她怎麼會知道有陷阱的?”
卡琳問:“蕾娜和克里斯同車前往派對?”
樑襲恍然:“會不會是波比這個笨蛋把事情提前告訴了克里斯。克里斯這隻傻鳥神秘對蕾娜說:今晚有好戲看。寶貝,這麼推理下來,蕾娜……”蕾娜說是克里斯和波比在派對上的交談才讓她得知是陷阱。
卡琳道:“沒有證據,我想你也不會去惹這個麻煩。”
樑襲疑問:“爲什麼?”
卡琳道:“蕾娜對你母親很好, 她們之間關係很好。你雖然和母親關係平淡, 和蕾娜幾乎不認識,但是爲了你母親未來的生活質量更高,你不會動蕾娜。動了蕾娜,不僅會出現你不喜歡的親情大戲, 還會讓自己母親裡外不是人。”
樑襲長嘆氣:“唉!”
卡琳寬慰道:“我們只是推測,或許蕾娜沒有撒謊。”
樑襲道:“不,她撒謊了,她太配合了,不符合我初見和二次見她時,對她性格的基本判斷。她會被我騙,但她不會出賣蜜雪兒向司法妥協。她出賣蜜雪兒,實際在掩護蜜雪兒……哎呀,我一直想蜜雪兒不會逃離英國是因爲蜜雪兒在本地沒有資源。蕾娜在倫敦生活和工作一個季度,在行動前得到了蕾娜的配合與合作,肯定留有一條安全退路。蜜雪兒不是背水一戰,她是可打可退。”藏身汽車,化妝假證走陸路。或者乘坐船隻,橫渡英吉利海峽。
卡琳見樑襲懊惱,送了一塊牛排過來:“算了吧,我們專心吃東西。”
樑襲咀嚼牛排,舉個大拇指,表示有卡琳口水的牛排比自己的牛排好吃。樑襲吞下食物,道:“既然她們玩花活,我們也得出陰招。礙於蕾娜和我母親關係!我就知道不能認親,現在想殺個人都這麼糾結。”
卡琳笑:“你想用豪斯的資源,加上克萊門特家族的影響力,通過非法手段來解決這件事?”
樑襲道:“我不會告訴他們怎麼做。我只會說明自己的推測。也就是說,我不說,蕾娜不會有事。我說了,無論蕾娜是不是幫兇,她都不會好過。”
卡琳沒說話,讓樑襲自己思考,在樑襲沉默幾分鐘後,卡琳問:“需要參考意見嗎?”
“當然。”
“和她談一談。”卡琳道:“看她值不值得你放過她。如果她真是惡人,你也不應該把她留在你母親身邊。我相信你和她交談後你會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她到底是不是幫兇。”別看樑襲隨口說殺個人什麼的。實則樑襲對人命特別認真。樑襲不忌諱除害,除掉心中的害蟲。但是樑襲在除害之前,他必須確證它是害蟲,否則樑襲不會殺人。
兩人晚餐時的聊天和推理遠遠達不到樑襲確證蕾娜是害蟲的標準線,甚至樑襲無法肯定蕾娜是不是蜜雪兒的幫兇。這一天下來,克萊門特家族一直沒有聯繫樑襲,不是他們忽視樑襲的意見,而是太重視樑襲的意見。他們在耐心等待樑襲的迴應與答案。因爲此樑襲更不能亂說話,克萊門特家族越是沉默,越是說明他們的決心。
僱兇的博尼現在沒事,是因爲忍花還沒着落,博尼的生命早就進入倒計時。
……
近凌晨,樑襲再次進入審訊室,坐到了蕾娜的面前。和上次不同,這次進入審訊室是唐納特別批准的單獨會面。不僅撤走審訊室內的制服警員,還關閉了審訊室錄像,放下簾布遮擋單向玻璃。
蕾娜看樑襲拉簾布,道:“你只是一位平民,爲什麼你能做警察不能做的事。”
樑襲答非所問:“我不想認親的一個原因是因爲親人總能帶來麻煩,又不能不管。警察很好欺負,因爲他們受到法律和規章的束縛。即使抓住正確的罪犯,但只要抓罪犯的過程不合法,罪犯就可以脫身,他們則面臨調查和指控。”
樑襲坐下:“你應該也知道除了警察外還有其他人。且不說波比吧,他是我朋友,我和他說明,他會給我面子放過你。你考慮過忍花殺過的人嗎?除了薩克之外,要麼有錢要麼有勢。”
蕾娜狐疑道:“我只是認識蜜雪兒,爲什麼你說的那麼嚴重呢?”
樑襲道:“我們討論下邏輯。你說你只是認識蜜雪兒。派對當晚,你奮不顧身,一個人對抗一組特警,只爲了給蜜雪兒爭取逃離的時間。如果你只是認識蜜雪兒,你應該讓到一邊,讓特警和蜜雪兒自己玩去。”
樑襲道:“當晚你穿了什麼?你穿了輕薄的連體睡衣。我就算接待好朋友,我也會換一套衣服,最少我會加一件外套。你和蜜雪兒忍花只在里昂見過一次,此後都是通過電郵聯繫,她卻能找到你在倫敦租借的公寓。你的公寓安裝有防盜系統,連公寓外的警探沒有發現她如何進入公寓,最少說明她不是第一次來。”
樑襲問:“你想怎麼樣?”
蕾娜看樑襲,伸出舌頭捲了下嘴脣,樑襲表情紋絲不動,提醒道:“在我母親看來,你是我姐姐。另外,你不擅長誘惑,動作做的不到位。”
蕾娜尷尬一笑:“我對你有些瞭解,但真不知道你在倫敦這麼有能量。開個價吧,你這麼有能量值很多錢。順便說一句,越是瞭解你,越是喜歡你,我不比你女朋友差。”
樑襲一怔:“你喜歡我?”
蕾娜反問:“誰不喜歡聰明的男人。”
“這招對我也沒用。”樑襲道:“不如這樣。你如果有臉把歐陽嵐搬出來,我就幫你這一關。”
“幫我這一關的意思是?”
樑襲道:“讓你脫離忍花嫌疑。”
“我本來就不是忍花。”
樑襲笑了:“哈哈,我特別喜歡你的這種說法。有一天我想殺死我的仇家,但是我打不過他,怎麼辦?有個人給了我一把刀,幫我抓住我仇家,於是我順利的捅死了我仇家。有趣的是,給我刀的人卻說:我又沒殺人,關我屁事。”
樑襲笑容一收:“我不是和你來辯論與討論,你如果認爲我在害你,我可以離開。你應該很慶幸,如果你不是歐陽嵐的繼女,你今天就會被釋放。警察相信你和忍花沒有關係,我相信你和忍花沒有關係,壞人相信嗎?就算他相信,他爲了給死者復仇,會在乎你不知道忍花的下落嗎?你認識忍花,這就夠了。”
蕾娜看了樑襲一會:“八個月前,我和小女王芬妮一起吃晚餐,那時候我就知道你。我很好奇,芬妮爲什麼會對你贊善有加……”
“對不起。”樑襲打斷站起來道:“我很尊重你這樣有道義的人,即使不合法。我敬佩你願意爲他人犧牲的精神,祝你好運。”誘色沒用,愛慕沒用,錢沒用,恭維也沒用。
蕾娜提高聲音,語氣加速道:“如果沒有你多管閒事,沒有人會將我和忍花聯繫在一起。”
樑襲道:“不是閒事,再見。”
“等等。”在樑襲要拉門時,蕾娜叫停:“請坐。”
樑襲猶豫一下,還是回去坐了下來。蕾娜道:“首先我要澄清幾點,我在八個月前知道你,對你進行了側面瞭解是事實,因爲我是獵頭,最喜歡奇怪的人才。對你進行側面瞭解後,我挺欣賞你,甚至有點喜歡你,這也是事實。我經歷過兩次失敗的戀愛,而你是一位很優秀的男朋友,一些事情讓我想起了我的往事,甚至對卡琳起了嫉妒之心。”
蕾娜道:“當我得知你是我弟弟時,我非常非常高興,只不過我的熱情遭遇你的冷靜冰山,只留下尷尬。就像你現在耐着性子,本着禮貌聽我嘮叨,你不願意在我身上多浪費一分鐘時間,讓我的感覺非常糟糕。”
沉默了幾秒後,樑襲道:“我很高興有一位美麗的姑娘喜歡我,謝謝。”
“說正題?”
“嗯。”
蕾娜道:“我恨蜜雪兒。”
“哦?”
“是她導致我的初戀,她的哥哥死於交通事故。他死了,我的天塌了,對不起我又說廢話了,你應該不會理解這種心情。”蕾娜補充一句:“我瞭解你。”
樑襲道:“沒事,大家都說我缺少感情。”
“呵呵。”蕾娜乾笑應付樑襲的自黑,繼續道:“忍花死亡後,德國警方並沒有對武館進行全面調查,因爲忍花只是武館的一名教練。是我,我一直沒有走出來,是我聯繫了我爸的朋友,一位警探,給他提供了重要線索:忍花使用的植物毒全部是在武館地下室調製而成。不僅武館關門,而且本打算收養蜜雪兒的館主也鋃鐺入獄。失去了親人,失去了長輩,失去了哥哥,失去了武館,蜜雪兒受盡生活的鞭打和折磨,最終蛻變成一個憤世嫉俗的冷血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