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弈挽着雙手,身體靠着洞壁,天邊隱隱發白,再過不久約摸就要天亮了。他吁了口氣,道:“把你帶出來,我也挺不容易的。”說着就捂着自己的胸口,作難受狀,“定然是疲勞過度的原因,讓我現在身體很不舒服,好像又要毒發了,不如你再給我一回解藥?”
林青薇睨了睨他,嗤笑一聲,道:“藥不能亂吃,該你七天以後吃的現在吃了過猶不及。”
蕭弈直了直身,先一步走出了山洞。林青薇跟在身後道:“這是什麼地方?”
蕭弈道:“你連什麼地方都不清楚,也敢一個人出來去南疆?”
“所以我不是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實力,才決定帶你一起的麼。”
“哼。”蕭弈走到了平坦處,手指放進嘴裡吹了一聲口哨。不一會兒就見兩匹馬從山坡那頭噠噠地跑來。
林青薇眯了眯眼,心中瞭然。想來這廝一開始就準備好了的,帶着她從密道到這個地方,反而省事。
於是也不再耽擱,兩人騎上馬以後便離開了這個地方。
從京城往南到下一個城鎮,有數十里遠的路程。等到的時候,天色已經亮開了,約摸快要過晌午了。
蕭弈才輕車熟路地帶着林青薇去了客棧,要了兩間房。中午住店的客人都比較少,多是在樓下大堂吃飯的。林青薇和蕭弈風塵僕僕,但一個水嫩靈動,一個英俊瀟灑,還是惹得旁人多側目兩分。
林青薇回了房,先洗了一個熱水澡。這外面的條件和宮裡是沒法相比的,她也不是個挑剔講究的人,便將就着洗了一番。待洗過以後,才覺得渾身都快散了架,她還不曾騎着馬快跑過這麼長的距離,雙腿十分僵硬,白生生的大腿內側被磨得一片通紅,火辣辣的。
林青薇又取了藥膏來給腿上抹了一些,方纔起身更衣。將將把衣裳穿好,撩了撩肩上半濡溼的頭髮,房門就被叩響。她打開門,見蕭弈正人高馬大地站着門口,單手託着一隻托盤,托盤內放着幾樣飯食。
他上下打量着林青薇,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眼神落在林青薇尚未掩好的領口處,嘖嘖嘆息道:“美人出浴,怪只怪我來遲了一步。”
林青薇拉了拉領口,轉身若無其事地道:“你應該慶幸來遲了一步,不然我弄瞎你的雙眼。”
蕭弈把飯菜放在桌上,道:“吃吧,這已經是客棧裡最好的飯菜了。也不知道你這身嬌體貴的,吃不吃得慣。”
這顯然是兩個人的份。
林青薇趕了一晚上的路,早已經飢腸轆轆的,也不管蕭弈,自行盛了飯菜便開始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蕭弈在旁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的,竟然感覺她吃的這粗茶淡飯是山珍海味似的,光是看她的吃相也覺得是種享受。不過他還是取了碗筷,道:“你這般沒有防備之心,就不怕我往飯菜裡做個什麼手腳?”
“那樣對你沒有任何好處。”林青薇一點也不相信蕭弈的爲人,只是蕭弈既然備了兩人份的飯菜來,說明他自己也是要吃的。他總不至於在自己要吃的飯菜裡下藥,況且一般的毒藥蒙汗藥什麼的,還真藥不倒她。
蕭弈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口中,味蕾剛一接觸,就不由皺了皺眉頭。這飯菜顯然沒有看她吃的那般香。
吃飽了飯以後,林青薇精疲力盡地倒在牀上睡了。昨夜一宿沒睡,她這一覺睡得特別的沉,一直到了天色暗淡下來。
這時窗外寒風凜冽,天空中飄起了一場鵝毛大雪。蕭弈進她房間來給她送晚飯,這次卻是她一個人的分量。林青薇惺忪地看着飯食,久久沒動。
蕭弈抄着手玩味地道:“眼下早過了晚飯的時辰,我已經吃過了,你莫不是現在纔來嫌這飯菜下過什麼藥吧?”
林青薇默然地擡手動筷。蕭弈的眼神一直緊緊地鎖在她的身上,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吃下。
林青薇擡頭看他時,他便如若無事地走到窗邊,微微推了推窗,看着外面飄飛的大雪,道:“今晚這雪怕是不能止,我們就在客棧裡暫歇一晚,明天再趕路吧。”見林青薇不回答,他頓了頓又道,“放心吧,用不了七七四十九日,便能抵達南疆。”
林青薇淡淡道:“我一點也不擔心七七四十九日能否抵達,我只擔心攝政王是否安然無恙。他若死了,你也得跟着陪葬。”
蕭弈吸了口氣,被她這句話冷不防氣得胸口發顫,道:“他死了倒好!”這死女人,一心就知道關心攝政王,也不看看現在是誰陪着她千里迢迢南下的!
蕭弈收拾了碗筷就出去了。林青薇抹抹嘴,半開了窗,坐在了窗邊看着窗外漫天的雪。
也不知蕭晏是否安好。不知宮裡心如是否安好。不知,在過年前,能否如願找到他。
大雪掩蓋在了冷清的大街上。街上極少數的行人,也都裹緊了身上的棉衣,匆匆忙忙地跑着走。很快街面上便是一片雪白。尋常人家的屋舍瓦檐,彷彿白瓦玉牆般玲瓏剔透。
這世界純白得一絲雜質都不曾有。
這樣的天氣確實不適合趕路。外面的天色黑了下來,林青薇便關上了窗,窗櫺被雪花濡溼,顯現出深深淺淺的水跡。況且日夜顛倒地趕路,對身體也不是一件好事,只怕她還沒找到蕭晏,人就先累垮了。這樣想着,她便安下心在房間裡歇了下來,待養好精神,明早再繼續趕路。
儘管白天睡了很沉的一個覺,到了晚上林青薇還是很困的。
待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也不知具體是個什麼時辰,一縷香菸從林青薇的門縫裡輕輕飄了進來,滿室縈繞。這越發助長了林青薇的睡眠。
這時,房門的門栓被極輕地撥到了一邊,房門被推開,一道黑影兒悄無聲息地溜了進來,一雙狡詐的眼睛看見林青薇正躺在牀上,呼吸綿長而平穩,便放了放心,直接走去桌邊。
桌邊靠牆的椅子上,正放着林青薇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