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艾坐在石桌前發呆，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動着手上的小草，有一隻手環在了她的腰上，邰逸夜坐了下來。
時局正緊，苦艾哪都不能去，自然是無聊透頂，發生了這些糟心的事情，又哪裡有心情看書，苦艾把桌上的美學原理掀的老遠。
邰逸夜看着飛到自己面前，已經搖搖欲墜的書，失笑到“真的這麼無趣？”
苦艾翻了翻白眼，你來試試，每天呆在同一個活動區域，連半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還有好多人巡邏，搞得跟監獄裡放風一樣。
“好啦好啦！”他撓撓她的腋窩，“再過幾天，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兒。嗯？”等他清除了那些障礙，世界那麼大，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可是如果一切都可以全部掌握，又哪裡算得住人生。人生的精彩不就在於永遠無法預測結局，也無法決定開始。
苦艾緊緊的看着邰逸夜的肩膀，呼吸着熟悉的氣息，這樣的感覺很心安。這段時間，無謂的恐慌一直在心底氾濫，她也不明白怎麼回事，就連邰逸夜說好的將來也是無端的懷疑。
終於在這一天，苦艾明白了她的恐慌，也明白，或許邰逸夜編織的未來的藍圖，或許永遠都不來到。
這已經是一個星期後的事情了，邰逸夜一如既往的離開了，可是這次阿元卻沒有走，看着阿元，她心裡的詭異越來越強烈。
阿元一直是跟着邰逸夜的，在外面，無論邰逸夜到哪裡，他都會在。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他們單獨這樣相處的場景。
苦艾毫不懷疑，如果可以吃人，阿元恐怕恨不得她被人吃掉，完全消失。現在，她坐在沙發上，可是阿元就在不遠處望着她，，苦艾曾幾次看過去，沒錯，他就是一動不動的看着她。忍受不了他這樣的悚然，苦艾決定遠離他。
“何苦艾，”阿元叫住了她，他爲數不多的叫她的名字。“你還離開了吧。”
苦艾的身體一顫，心裡咯噔一下，不好的預感排山倒海而來。
“我離開？去哪？”苦艾強裝鎮定的問。
“離開！不管去哪兒，他的身邊從來都不是你呆的地方！”他如是的斬釘截鐵的說。
“呵呵……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苦艾不想聽他嘴裡說出的話，強烈的想要離開。
“你害怕了？”阿元挑釁的說，“爲什麼不看看呢？”阿元把一沓文件丟在了桌子上。
苦艾轉過身來，看着桌子上的東西，她知道，這不能夠看的。
“不好奇嗎？不看看嗎？”他就像一個勝利者，拿着勝利的彩旗耀武揚威。
腳，像是灌了鉛一樣，沒有辦法前進一分。阿元突然拿起了那疊文件放在了她的面前。苦艾想逃，她不要看這種東西。她有預感，這是一雙儈子手，會扼殺她的幸福。可是腿如何都邁不動。
阿元一篇一篇的翻開，苦艾的眼睛唔的睜大。她的手不受控制的接過了那份文件。
她的照片赫然放大，是她還在羽裳的時候的照片，她穿着藍色的工服。年齡、出生日期、電話號碼……一系列的信息都在上面，這是哪裡來的。
翻過一篇，一張一模一樣的臉，苦艾知道，那不是自己，而是醫院裡即將香消玉殞的雲蕖佳。同樣調查而來的信息，一清二楚。紙張空白的地方，“何苦艾”、“雲蕖佳”幾個字被反覆的書寫着，有的地方甚至被筆戳破，這是……邰逸夜的筆跡……她還記得，那時候，他一邊抱怨着美院還有高數的考試，一邊一次次幫她演算……
什麼東西，即將破繭而出……
再翻過一頁，裡面是……羽裳生產部的作息時間……她不會忘記在她當值的時候，大批布料損壞，直接導致她離開羽裳……
各種化學物質的方程式出現在紙面上，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刷”的一聲，她丟掉了那疊紙，像個燙手的山芋，然後失魂落魄的退後幾步，避之不及……
阿元笑容滿面的撿起文件，裝模作樣的拍了拍上面的灰塵，“不繼續嗎？後面還有好多精彩內容呢！比如說，天橋上的流氓青年，你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哪裡，你喜歡什麼顏色，喜歡吃什……”
“不，求求你，不要再說了，不要說了……”苦艾捂着耳朵，蹲了下去，腦袋靠在膝蓋上，眼淚“嗒嗒嗒”的垂落在地板上，嘴裡不停的念着“別說了”，孱弱的樣子讓人心疼，可是，這些人中，可不包括阿元。
他用手扯開了苦艾的兩隻手，“你都沒有懷疑過嗎？你爲什麼會聽到我們的談話。我還沒有好好謝謝你呢！你帶回來的文件可是省了我們很多事呢！”
“不……”苦艾一手推開他，坐在地上不停的往後退，直至牆角，“你以爲你能騙得過我？這些都是你一手策劃的。”
“我？我可沒有這樣的權力。”阿元笑了笑，“你還真是可憐呀。”
“你不敢放着邰逸夜的面說這些，不就是你心虛！”苦艾勉強的辯駁着。
“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就讓他當着你的面，告訴你事情真相。”阿元撥通了一個電話，他按了免提，苦艾能聽到這熟悉的旋律。
“怎麼還沒過來？”邰逸夜還正奇怪着，阿元竟然不見了蹤影。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苦艾的眼淚不停的往外冒，她不相信，這些日子裡的溫情都是假的，都是在做戲。她不相信，他們連認識都是事先的安排。可是接下來的對話，讓她不得不認清現實。
“少爺，當時在羽裳設計陷害何苦艾的事情，恐怕邰逸飛已經知道了。”阿元看着苦艾那止不住的眼淚，頗有深意的說。
“現在不用擔心邰逸飛那邊，脣亡齒寒，雲氏覆滅，羽裳撐不了多久。”
“是呀，當時爲了讓邰正輝清楚的看到羽裳的消失，讓他更加痛苦，我們才選擇直接打垮雲氏，讓羽裳孤立無援。不然，你也不會去接近何苦艾了。現在，一切都雨過天晴，真是值得慶祝！”
“現在說這些做什麼？小艾提供的那份文件裡的人，都轉移完了嗎？”邰逸夜問道。
“‘屠’文件裡的人，我們都轉移了保護起來，‘密’文件裡的人，大部分也投靠了我們，還有一些黨羽，很快也能清除了。何苦艾可真是幫了我們大忙了。對了，那些以前接近她的那些資料……”看着苦艾那接近崩潰的表情，阿元故意的問道。
“毀掉！不要讓小艾知道這些事情。還有，你快過來，這邊有點事需要你盯着。”
“是。”阿元掐斷了電話，一步步朝着苦艾走來。看着若非有牆的支撐，恐怕就癱軟在地的苦艾，他大爲開心，他用力的掐住苦艾的脖頸，“識趣的話，趕緊離開。今晚之前！否則，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
然後，瀟灑的離開了。
苦艾大口的呼吸着空氣，憋的通紅的臉上依舊能看出那一抹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