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沖天,撥雲破霧,紅光四射,烈日再現。緊接着,但見大團黑氣以大禹龍舟爲核心,同時向四方擴散。霎時間,天地黯然,四野一片漆黑。詭異之餘,更透發出教人窒息的強烈壓迫感。
不過,這詭異情景並沒有持續太久。片刻之間,但聽得一聲“唵”的沉喝,同樣從那大禹龍舟之上傳出。聲尤未落,聖潔光輝同時綻放,完全驅散黑暗,令烈日驕陽再現神采。
大禹龍舟甲板之上,問天渾身皮膚髮紅,彷彿剛剛從地心岩漿裡出來的一樣。他眉宇間的神情,同樣顯得疲憊不堪,竟是屈膝跪倒,呼呼喘息。
正對面處,蕭昇手握萬象天劍,傲然卓立。右手豎立胸前,成“施無畏印”。他徐徐吐一口氣,讚道:“掌日月,持天地,呼風火,喚電光。穹蒼萬物,一一入劍。天人相合,戰無不勝。哈~天晶劍訣,果然絕妙。”
“再是絕妙,又怎麼比得上你的‘昊日皇劍道’了?”
問天手拄天晶,苦笑道:“天晶劍訣中最強的‘日照無華’,在蕭兄你面前,竟然連真正出招的機會都沒有。嗯……剛纔蕭兄你這一招,還只是‘劍六’吧?”
“不錯,劍六——六道輪迴。”
蕭昇點點頭,把萬象天劍收回背後的劍鞘之中,續道:“我曾經有緣接觸過傳說中的佛門至高絕學——如來神掌。這一式劍六,正是把神掌當中,極小部分我所能夠理解的精髓,加以融會貫通,然後再創出的劍法。不過說起來,所謂劍一劍二,只是個順序而已,並不代表劍式本身的威力高下。所以天兄,你也不必把昊日皇劍道想得太過誇張。”
頓了頓,蕭昇又道:“其實天晶劍訣的威力,絕不下於當世任何武功。天兄你只是修習時間還短,未能完全領會其中精髓而已。
更何況,天晶劍訣最厲害的,乃是八色合一。只要你施展出這一招,自有毀天滅地之能。我的昊日皇劍道,卻決不能與之相提並論了。”
問天苦笑道:“八色合一是和敵人同歸於盡的禁忌絕招。除非天魔真正降臨,否則根本不能動用。我只希望,這一招永遠沒有使用的機會。”
蕭昇點頭道:“但願如此。嗯,天兄,先前在蚩尤密窟,因爲你的緣故,我得到了不少好處,算是欠你一個人情。所以……”
問天擡起右手,凌空虛按,嘆道:“蚩尤密窟的事,我是不太記得了。不過今天,蕭兄你先是從牛郎刀下救了我一命,然後又幫助我練成了天晶劍訣的日、月兩式。再有什麼人情,也都還清了。今後蕭兄不要再提這話,否則,便是生分了。”
輕輕嘆一口氣,問天緩緩又道:“神算子卓先生,曾經給我下個批言,說‘我深愛的人,將會死於我的劍下。深愛我的人,將會爲了成全我的劍而死’。
我想來想去,我所深愛的人,肯定就是北冥雪了。同時,最深愛我的人,或許就是靈劍子吧。無論失去他們哪一個,都是我所無法承受的。所以……我很希望能夠儘快增長自己的本領,讓自己能夠有誅除天魔之能。也唯獨如此,纔有機會,避免這批言成真吧。”
蕭昇微微頜首,道:“天魔復活,將毀滅天地人三界,令衆生盡皆沉淪。所以天兄,你放心。我會全力協助你完成除魔大業的。”
問天展露笑顏,道:“有蕭兄幫忙,我就安心多了。”
說話間,他雙眼目光,又移到了揹負於蕭昇身後的萬象天劍之上去。忍不住道:“原來這就是傳說之中,曾經輔助周武王和漢高祖,分別開創了周朝和漢朝的天子神兵——天劍。能夠得到天劍認同,蕭兄你難道……是皇族中人?”
蕭昇失笑道:“天兄怎麼會有如此想法?我姓蕭,當今天下則南北兩分,北方有鮮卑人拓跋氏稱帝,南方則是司馬氏稱皇。怎麼想都和我沒關係啊。天兄別多想了。船艙之內,我已經備好了從蚩尤密窟中得來的靈獸血肉,服用後有大補之功效。天兄還是快去吃點,然後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準備對付第九魔兵吧。”
問天轉念一想,確實也覺得追究蕭昇的身份,似乎沒什麼意思。當下拄着天晶站起,正想和蕭昇一起進入船艙,忽然之間,卻聽見頭頂之上的高空,傳來幾聲熟悉的呼喚。他仰首一看,赫然發現是念蒼生、樂娃、西城秀樹、還有卓不凡,以及一批天地盟的成員。
片刻間,念蒼生等人,分別降落在大禹龍舟的甲板上。衆人相見,各自歡喜。樂娃等之前也認識蕭昇的,見他失蹤許久後突然又出現,都是甚覺歡喜。
蕭昇則問起他們的來意,知道了原來天地盟衆人,也是趕往通天樹塔。當下便兩路人並作一路,共同乘搭着大禹龍舟,向樹塔方向而去。
另一方面,女媧星槎在設定好方向之後,便無須再由人來進行駕駛,也能自動航行。所以靈劍子、問菜、阿嬌阿莎、武勇、還有火鳳凰與東方雄等人,都已各自進入船艙之中休息。養精蓄銳,準備應付即將爆發的人魔之戰。
蕭昇並沒有休息。他下到船艙,走到主寢室之前,伸手推開了房間門扉,邁步進入。身後處,鐵心則亦步亦趨,似乎無論如何,也絕不願再離開蕭昇半步。
蕭昇回首過來,向她點點頭,道:“心妹,我要單獨和邪帝說幾句話。妳暫且替我守住門戶,可以吧?”
鐵心雖然戀戀不捨,但也並不違拗,當下點頭答應了。蕭昇則徑自步入房間中,反手關上門,向躺在蛇牀之上沉睡的邪帝一笑,道:“玄天邪帝,獨孤星夜,你好,我們終於能夠實實在在地見面了。”
毫無反應。蛇牀之上的邪帝,似乎仍陷於昏睡當中,一動不動。蕭昇也不以爲然,緩緩道:“當日萬劫境界當中,承蒙指點,讓我得以修習三刀三劍三神技。這段時日以來,好幾次我置於危險之中,也是全憑着它,才能從鬼門關裡掙扎出來。這份恩德,在下沒齒難忘。所以現在……正是我回報的時候了。”
話聲未落,蕭昇高舉右掌,整條臂膀燃起熾烈火焰,凝聚成鳳皇形相。緊接着,他一擊劈出。巨大烈火鳳皇以傾天之勢,當頭怒斬。假如邪帝不出手抵擋的話,那麼這一擊,就能把他當場分屍。可是邪帝既然還在昏睡,那麼他又如何能夠出手抵擋了?
“嗆~”
氣勁摩擦,登時引發出激烈的金鐵交鳴之音。一柄最強的刀,憑空顯現,擋下了烈火鳳皇。同樣,人如其刀,銳不可當。正是玄天邪帝。
他緩緩坐下,收回左臂,神情憂鬱,嘆息道:“你……何必一定要這樣逼我?”
蕭昇微笑道:“不是逼你,只是我覺得,現在這種形象,並不適合你。所以,想要讓你趕快振作起來,重新恢復成我所認識的玄天邪帝而已。”
邪帝嘆息道:“我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玄天邪帝。我只是一個逃避失敗的懦夫。”
“沒有失敗過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蕭昇笑道:“邪帝,你之所以要做人,不就是爲了體驗人間百態嗎?恭喜你,你又體驗到更多一種人類的感情了。”
邪帝擡起頭來,向蕭昇凝望片刻,不禁搖搖頭,苦笑道:“說實在話,你一點也不懂得安慰人。”
“確實不太懂。不過對你來說,已經足夠了,對吧?”
蕭昇頓了頓,凝聲道:“當日你借給我的一縷神識,現在便還給你吧。有了這縷神識進行補充,相信你必定很快就能恢復到十足狀態的。天魔即將降世,我們需要你的幫助啊。”
說話之間,蕭昇隨意一揮手。立刻就有一道朦朧白影從他身上飄出,隱隱約約,正是邪帝的模樣。這道影子如磁攝鐵,自動飄往邪帝身上,兩者瞬間合而爲一。原本顯得精疲力竭,衰倦不堪的邪帝,立刻雄軀劇震,雙目神光四射,整個人也彷彿寶劍出鞘,完全恢復了神完氣足的模樣。
邪帝長長吐出一口氣,道:“想不到,這縷神識,竟會在如此情況下收回。嗯……蕭兄弟,看來這段日子裡,你的實力進步得很快啊。假如巔峰絕戰中,和我交手的不是宗主,而是你。那麼相信即使沒有鐵心的因素,我也照樣會敗吧。
蕭昇搖頭道:“勝負之數,只能由天所定。畢竟影響結果的因素太多了。未到最後一刻,誰敢說自己一定能贏,又或者一定會輸呢。不過說起來,心妹這段時間來,之所以一直跟着你,就是因爲我?”
邪帝點頭道:“不錯。因爲我告訴她,普天之下,只有我知道你的真正下落。而且,也只有跟在我身邊,她纔有機會等到你的回來。只不過……嘿,連我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因爲陷入情網之中,難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