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既堅強又脆弱無比。比如歷史上的許多從來不懼怕死亡的民族英雄,但卻唯恐餘生的噩夢。我今天身受其咎難以自拔,如此被人不斷摧殘着從小並不牢固的自信心和自卑心,以至於現在如同洪水衝破堤壩一樣瞬間揭開了所有的憂愁、傷疤與不安!
此時此刻,連自己的潛意識都好像在告訴自己:嶽翔,你還是招了吧,承認了吧,隨便供出一個人來當替罪羊,你的痛苦就結束了……
“吳上尉,還是給他點吃的吧,別讓餓着了。”這時,我再次聽見了那個蒼老的聲音,可是這個此時此刻他可能正坐在另一間屋子裡觀察着。
我被人喂着,勉強扒拉了幾口已經涼透了的硬炒麪。而與此同時吳上尉身後的投影儀出現了一副照片,這是一個比較老舊,卻佔地面積龐大的工業廠房,這個地方我確實去過。
“我們迴歸上一個問題,2007年5月18日那一天,我們知道你是在參加一次秘密警衛任務。比如我後面的這棟大房子——你看見過吧?”
“是的。”我點了點頭。恍惚間我彷彿看見了一架全副武裝的重型戰鬥機就在我眼前轟鳴着引擎騰空而起……
吳上尉繼續問道:“在這個大房子裡面你又看到了什麼?”
“這是一個實驗車間。車間裡共有兩架帶有鴨翼的殲-8戰鬥機,一架用於改裝成了無人駕駛驗證機,而另一架的雷達和火控系統也經過了超前改裝。”
“你怎麼知道的?”
我想了想,直言不諱道:“因爲我聽見了。那車間裡我看到了一架不同尋常的殲-8戰鬥機,主要是頭部的整流罩和起落架的有所不同,而且上面裝載的是一種實驗中的相控陣雷達和無人式主動控制系統。”
“我明白了,受你們臨時警衛的那些科研人員的談話你也知道一些對不對?”
“對。”我點頭接着說:“他們向中央首長介紹了那個體積很大的,像是好幾塊電板拼湊起來的儀器;那是一個專門爲該機研發的超視距空對空導.彈系統和相控陣雷達,在大型預警機的配合下,它的直線探測距離達到了400到460公里,並能單獨完成發現、鎖、攻擊400公里以內的空中目標,這比美國的F-22戰鬥機和F-35戰鬥機的公開數據還要遠170公里至80公里。如果使用最新型的遠距離空空**或雷達制導反輻射**,並在與大型預警機的配合以及電子戰飛機的掩護下,就可以對500公里處的敵機集羣率先實施攻擊。——軍工部給與該機載作戰系統代號爲176工程,既‘長拳’計劃……”
可是剛一說完這些,對面的吳上尉就表情大變,“記性挺好的嘛小子,不過你知道你這是什麼行爲嗎?——擅自知曉國家戰略級機密!至少要蹲20年的大牢的!”
他媽的!把我這裡的實話套了出來以後,就任人宰割。我不以爲然,怒喝道:“你以爲我想知道嗎?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就在車間裡,也沒有人命令我出去,耳朵長在自己身上,我不想聽也不可能的……”
“我問的是你有沒有把這些話告訴除你之外的第二個人?他是誰?是男的還是女的?是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吳上尉不等我說完又是一通對我來說荒謬絕倫的疑問。
“僅憑你昨天說的這些,就可以給你定罪了。——你違背了自己簽字的保密軍令狀!”
“我草!”我恍然大悟,竟然被這個小子玩了!
“我知道你小子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我最後再給你看一樣東西吧,看了你就明白我們爲什麼抓你了。”吳上尉剛說完,身後的投影上就出現一張鋼筆字手寫的政治避難申請書。
仔細一看,上面寫的是:我武警一期士官嶽翔,手中握有國家航空工業機密文件數分,請求西方接納我叛變,要求是在西歐的某各個國家爲我準備一棟海邊別墅以及500萬美元的養老金……
“這……這怎麼可能?”我完全矇住了!這的確是我的字跡,但是我真的沒有寫過這些東西啊!
“好好看看吧,那上面的手印都是你的指紋!——現在你出賣了國家沒有人能再救你!想想的你的那些親人和首長吧,不想連累他們就把一切都交代了。”
直到這裡我才明白,也許是一年期,也許是很久之前,我已經被那些境外策反分子算計了。原來瑪格蓮李玲那個小姑娘出現在我的世界裡並不是偶然——她存在的作用就是像今天這樣把我搞死!——可是,換一種思路再一想,哥哥我一不是國家的科研人員,二也很少接觸那些軍事絕密文件,我哪怕一個職業軍官都不是,她爲什麼要這樣搞我?
不對!突然間,我的腦海裡再次出現了李玲被捕那個畫面,這才反應過來——很有可能這姑娘在利用我脫身,或者掩護別的什麼人!
“問你話呢!你們當中還有誰?”我正是醍醐灌頂的一刻,又被吳上尉打斷了。
看了看眼前的形勢,估計再去解釋什麼也無力迴天了。而再一回想起自己自幼單親的家庭,自小面對人生本來就有些的心虛和自卑,所以我再也受不了這種精神的折磨了。
在這通沒日沒夜的審問下,我的精神幾近崩潰,恍惚的意識中彷彿潛意識裡自己曾經真的做了出賣國家的事情。——可是事實是,現在沒有人能救我……被冤枉,就他媽被冤枉吧!
對面的吳上尉又拿出了一份文件,邊說:“我給一個選擇,承認你的泄密行爲,在不影響你親人的政治前途基礎上,你將被中國人民解放軍泄露軍事機密罪、通敵罪、瀆職罪、以及叛國罪和間諜罪起訴,數罪併罰處以極刑。你是否接受?”
“哈哈哈……”我點了點頭,卻又冷笑不止。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此刻我忽然想起了自北宋時期流傳下來的一件戎馬之事,一位抗金名將曾帥衆殺敵驅趕胡人近千餘里,但眼看就要徹底收復國土的時候,卻被朝廷急令回師。最後因爲功高震主,不但沒有被封功晉爵,反而錯誤的鋃鐺入獄。
在但是這種重文抑武的時代風尚之下,加之一些奸臣對當權者的反覆慫恿,最終以十六項罪名判處斬首示衆。後來經過歷史學家的研究,發現這十六項罪名中沒有任何一條可以直接置他於死地。這個研究表明當時的酷吏派明明是在無中生有誣良爲盜,但是又確確實實編織出了一套聽上去很是科學的說辭。——想到這裡就不得不恍然大悟,原來1000多年前,判死岳飛的那個錯我的理由子兒也叫做數罪併罰!
我正若有所思,吳上尉繼續反問道:“我們知道負責與你聯絡的線人叫瑪格蓮李玲,她的代號其實是叫蝴蝶結。不過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在她的身後還有什麼人你見過?”
“沒有,這個我真的不知道。”我直言不諱道:“也許是兩個人,也許是三個人,也許更多。但交易情報的時候我從沒有跟任何人正面接觸過。不過瑪格蓮確實答應過事成之後,給我500萬美元和歐洲一個小島上的500以上平方海景別墅,以及在北約國家的永久政治庇護權。其中還外增包括那輛價格不菲的蘭博基尼K600。”我從小到大,可能第一次瞪眼說胡話還說的這麼溜兒。雖然我自己都不信,但是我知道,這些睜眼兒瞎的王八蛋一直以爲我的確是這樣的。
男人氣不打一處來:“你小子想得還真美,你以爲她們會給你那些東西嗎?!”
我搖了搖頭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霎時捆綁在我雙手臂上十數日的鐵銬“咔噠”被打開了。可是緊接着就有人遞過來一份執行死刑的畫押文件。
我以淚洗面,最終坦然面對死亡。死亡對我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唯一遺憾的是檔案上沒有被印上“犧牲”兩個字。
不過這也是一種解脫和歸宿,因爲我知道我想念多日的戰友禹大勇正在那邊等着我呢……
想到這裡,我彷彿突然看到了那裡景色優美的呼倫貝爾大草原,蔚藍透徹的天空下,清脆無邊的草地間,連同那起起伏伏的山丘。我看見了大勇騎着一匹白色的駿馬飛馳着,我看見了大勇揮舞着長鞭在羊羣中不斷吆喝着,我好像再次看見了大勇向我招手——對!是那一種大哥哥一樣憨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