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響起,楊皓擡頭看着視線裡出現的凌嘯天,他心裡頓時明白了王大廚爲什麼不動手,是因爲在等凌嘯天嗎?
“凌閣主,是你下的格殺令,是嗎?虧我王大廚一直感激飄雪閣,不惜和寒冰洞反目來守護騰雲城
。”
王大廚沒有回頭,他知道凌嘯天已經命如枯燈,看着慘死的兒子,王大廚只想立即毀滅了這一座城,給他的兒子陪葬。
凌嘯天沒有出聲,他一步一步走的很慢走的很堅定,站在王大廚和楊皓之間,白色的頭髮失去了生命光澤一般垂落在他的肩膀上。
“這些年,我可曾虧待過杜宇郎?”
這一句話,凌嘯天說得很慢,彷彿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他的話語飄忽着,像隨時會在風裡散去,又有力地不容人漠視。
“沒有,凌閣主一直扶持杜宇郎到他成爲飄雪閣的中堅力量。”
這是事實,也是王大廚心存感激的,老閣主離世後,凌嘯天即使每日酒醉不顧閣裡的事務,也未曾虧待過杜宇郎,甚至偶爾的在杜宇郎晨練中出現在練武場指點一二。
要不然以杜宇郎將心思都放在謀算上,是不會修煉如此進展。王大廚自己不敢現身指點兒子,只能暗暗的在杜宇郎遇見瓶頸時蒙面來幫助兒子,次數也是有限。
因爲身份限制,加上杜宇郎心高氣傲,王大廚一直不敢告訴杜宇郎自己就是他的親爹,他一直只能遠遠的看着杜宇郎慢慢的成長起來,他心裡安慰。只是老天在捉弄人。寒冰洞知道了這個秘密。
杜宇郎在王大廚不知道的情況下和寒冰洞竟然開始了合作。寒冰洞爲他掃清在飄雪閣裡的障礙,提供杜宇郎需要的幫助,杜宇郎在必要時給予寒冰洞幫助。
王大廚阻攔過,可是失敗了。
他看着兒子,只能以黑麪人的身份出現,協助兒子避免遇見危險。
凌嘯天和王大廚對視着,他們知道這個現實。王大廚臉上的兇厲仇恨,並沒有因爲凌嘯天的話而軟化。
周圍旋轉而起的粉糜裡帶着強大的力道。刮在楊皓和凌嘯天的臉上身上,帶走滴滴血珠,留下道道細密的傷口。
楊皓沒有抵禦,他知道王大廚的力量,他在感受着周圍的變化,不得不說王大廚的修爲能力是楊皓見過最厲害的,對本源法則的領悟也超過了楊皓的認知範圍裡。
一直以來,本源法則都以一種固定發展的途徑被武者們理解,在王大廚對本院法則的運用裡,楊皓看見了隨心所欲四個字。
當初楊皓看見過他師父葉幾道全力施爲出金雷劍道的精髓來。那浩瀚恐怖的力量,刷新了楊皓對本源法則的認知。
強者爲尊。誰的力量最強!
誰的力量就能將對手碾壓,矗立在這個世界上屹立不倒。
而現在王大廚的力量鎖定着這裡的一切,碾碎着那些在這裡不知道枯朽了多久的皚皚白骨,毀滅的力量在這裡囂張的凌虐着
。
空間因爲承受不住過於強悍的撕裂開始出現裂痕,無數各種本源法則從空間縫隙裡爭相着流瀉而出,不禁震撼着楊皓,也讓凌嘯天看的出神,這就是絕世強者的力量嗎?
那些本源法則在王大廚強橫的力量下,竟然開始被硬生生扭曲,不得不順着王大廚的土之本源法則而行,這是一種什麼樣狀態的存在,一直以來,真正爲首的生命法則,從來都不屬於土。
一面面土矛破空而現,在空氣裡懸浮着,尖銳的鋒芒,閃着凌厲的殺氣,密密麻麻的,皚皚白骨化爲的粉糜附在土矛上,瞬間凝入進去。
雖然是土之本源法則凝聚而成,那裡面蘊含的強大力量不敢讓人小覷了去,周圍的整個空間都因爲這些尖銳的矛而開始震盪,好像隨時會因爲承受不住這股毀滅力量而崩塌。
楊皓和凌嘯天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感覺到了那些土矛的尖鎖定着他們倆,一眼望過去,密密麻麻不計其數的土矛,如果同時貫穿過來,楊皓和凌嘯天不止是成刺蝟那麼簡單。
“凌嘯天,我王大廚一生追求武道極致,不貪不顛,不惡不兇,唯一的癡,就是唯一的血脈,杜宇郎。你的夫人是因爲難產而死,留下凌妙可一女,我心愛的女人也是因爲了留下子嗣而死,你爲什麼要殺了他?”
王大廚兇狠仇恨的目光直逼凌嘯天,他的手握緊鏟子,他不明白,同時性情中人,爲什麼要這麼對自己。
“我沒有下命令殺杜宇郎,要不然不需要等到現在。”
凌嘯天並沒有看向楊皓,至於杜宇郎爲什麼會死,不管是不是小金蛇錯口咬死的,凌嘯天都不想推到楊皓的身上。
慕容思涵在騰雲城被掠,這件事本身就是飄雪閣的責任,即使楊皓殺的,凌嘯天也會扛起這個結果來。
血淚,從王大廚的眼角流下來,他仰頭大笑三聲。
哈!哈!哈!
“凌嘯天,你今天加註到我身上的痛苦,我會百倍還給你,我要屠戮一盡騰雲城,爲我兒杜宇郎陪葬,我要這騰雲城爲冢,要你女兒凌妙可爲殉葬品,我要你永墜痛苦的深淵裡。”
王大廚的話,一字一字說的極慢,字字透着怨毒和仇恨,他的手一舉鍋鏟,整個天空頓時被塵埃充滿,混沌一片,壓抑下來,讓人沉悶得呼吸不上來。
小金蛇在楊皓的肩膀上,猩紅的蛇信吞吐的越發厲害,它的蛇信對準的方向是王大廚的,蛇頭不斷的前探,動作間,挑釁意味十足。
楊皓從他和小金蛇之間的微妙感應裡,感覺到了小金蛇的憤怒和暴躁,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小金蛇這樣的情緒,以前的小金蛇只有在有好吃的東西,纔會有精神頭。
王大廚的注意力成功的被小金蛇的挑釁給吸引走,他暴吼一聲,手裡的鏟子就奔着楊皓揮了出去。
隨着王大廚的動作,周圍的所有矛頭都逼近楊皓,空間裡的塵埃開始繃緊,就像瞬間凝固住一樣,被禁錮住的還有在空間裡的一切,包括楊皓和凌嘯天的身體,那些正在粉糜化的白骨也靜止不動
。
楊皓有了一種時間凝固的感覺,他的身體每個動作都想被時間拉長,或者是他的身體被附着的塵埃給重壓着不能行動自若。
同樣身處其中的凌嘯天狀況比楊皓更糟糕,他重傷的身體此時骨節都在發出一種重壓下咯吱咯吱要碎裂的聲音來,結痂的傷口被撕裂開,血珠沁出。
這是一種非常詭異的感覺,以凌嘯天對土之本源法則的瞭解,絕不會有這樣境界的出現,除非是?
凌嘯天臉色大變,他看着王大廚,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就特別的壓抑,今天如果王大廚不死在禁忌之地裡,不止是騰雲城被屠,接下來是飄雪閣,即使身處慕容家族的妙可,都逃脫不掉。
一個念頭在凌嘯天腦子裡浮現,他在掙扎着,要不要啓動了禁忌之法,讓這裡的一切都歸於塵埃。
這個念頭一起,在凌嘯天的腦子裡瘋狂的滋長,他看着楊皓,在看看對面已經陷入喪子之痛完全瘋掉了的王大廚。
凌嘯天努力得撐着身體,慢慢挪動着腿,他真的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走一步路對於他來說是如此的艱難和痛苦。
楊皓沒有去注意凌嘯天,他整個人的心神都被眼前的強大殺氣給吸引住,意念之間都是強大的本源法則爆發出來的強大殺氣。
真衍御雷劍在發出帶着顫音的劍鳴,不止是興奮,還有些不安,這是真衍御雷劍第一次面對如此強橫的力量,王大廚本身的力量並不足以讓真衍御雷劍崩潰掉,而喪子之痛刺激了王大廚。
他此時已經不在乎他本身不該存在於世的強橫力量遭到責罰,他要毀滅這一切,要所有的人都爲他的兒子杜宇郎陪葬。
做爲男人,他沒保護好他愛的女人,親眼看着她在他的眼前香消玉損。做爲父親,他沒有養育他的兒子,只能以陌生人的身份在他的身邊看着他成長。
追逐武道巔峰的力量,擁有強橫的本源法則之力又如何?不能讓他愛的女人復生,不能讓他死去的兒子活過來,王大廚的心此時扭曲着,道道土之本源法則裡浮現黑色的塵埃。
“破!”
一聲大喝,楊皓感覺他的身體要被塵埃碾碎,細小的血管開始爆裂開,這樣下去不久,他就會爆體而亡。楊皓手裡的劍鞘一轉,真衍御雷劍唰的一聲脫離劍鞘懸浮在楊皓的眼前。
凌厲的殺氣破開周圍擠壓的空間,給了楊皓爭取了行動的時間,也同時給了凌嘯天離開的機會。
小金蛇倒是也懂得審時度勢,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纏繞上真衍御雷劍的劍柄上,此時蛇尾勾着劍柄,蛇身順着劍身而上,蛇頭附在劍尖上,猩紅的蛇信吞吐着。
隱約着,一道蛇影以真衍御雷劍爲中心,迅速的浮現並且以着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逼着那些土矛開始顫抖。
王大廚的瞳孔開始收緊,視線緊緊的鎖定在那道虛幻的蛇影上,他感覺到了不可思議的力量從那蛇的虛影上隱隱爆發出來,那力量足以讓他感覺到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