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還有兩道光束目標明確,直指時圭,狠狠地劈在他身,如滾油遇水發出刺啦之聲,帶起陣陣青煙。
時圭吃了這記偷襲,一聲悶哼,反手將殘雲黑霧拉扯着裹住自身,蕩起綠火消融掉那光束的餘韻,這才擡頭看向黑雲散去的空,那金光閃閃的人影。
此時的天空,一圈光暈延綿外展,所過之處無有陰霾,亦無有青藍,入眼之處全是茫茫的純白之色。在光暈的心處,一個金色人影如同神明一般站在九霄雲外,他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斜提着一柄長約丈許,全部由紅白色烈焰組成的長刀,意態悠閒地俯視着下界蒼生。他彷彿是這天地間的仲裁者,一言可定人罪過,一刀可判人生死。
“絕世神功?怎麼可能?你到底是誰?”時圭嘶啞着嗓子疑問道,眼滿是忌憚和不可置信。
絕世神功和僞絕世神功之間是存在着差距的,儘管他們都指出了道路,但真正的絕世神功,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一門神通,而僞絕世只指出了道路,卻並不具備使人領悟神通之能,需要接引古神靈之法,自己參透。
甚至大部分天仙剛剛晉升時都是沒有神通的,他也算是天縱才,藉着聶海峰的勢,偷偷證法身不說,還在證法身之時便接引幽冥閻羅之道,悟出了滅世幽炎這等神通,遠超普通天仙,可即便如此和眼前之人起來還是差的太遠。
名聲在外的絕世神功的確只有七部,但還有一些情況例外,那是獲得古神靈的完整傳承。武道本身是凡人用以接引古神靈之道的工具,所謂的僞絕世便是如此。只要在證法身之後得到與自己所習僞絕世gōng fǎ屬性相當,道路相同的古神靈的完整傳承,那便是一部完整的絕世神功。
如他所修煉的幽冥告世書,加之後的九幽閻羅道完全不輸於七大絕世神功多少。
所以對方使出了他從未見過的絕世神功,他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只是想知道對方是誰,一個突然冒出的天仙大能,對整個時局的影響都是可以預見的。
他努力的睜大雙眼想看清對方的樣貌,可對方像是一*日一般不斷地釋放着光熱,灼燒着大氣,扭曲着空間,使人無論怎樣都看不真切。
而且對方刻意遮擋身形,明顯是不想讓他看出端倪,甚至都沒有多餘的廢話,第一刀後,第二刀又至。
這一刀沒有第一刀的霸氣凌厲,反而溫潤纏綿了許多,如情人眼的溫柔月光,寄掛着情絲,撫慰着心田。那是能直接照進人心裡頭的光,使人靈臺清明,真如涌現,可以摒棄雜念,澄淨心靈,淡化yù wàng,生出智慧。
此時,若是有大慈悲大智慧的大菩薩面對這一刀,當可藉此斬去自身一切凡俗念,了悟前世今生,證佛陀果位。只可惜面對這一刀的不是什麼慈悲爲懷的大菩薩,而是凶神惡煞的鬼王時圭,在這充滿智慧,充滿超脫之意的一刀下,周身繚繞的鬼火黑霧都在不停地消融,恐怕不肖一時三刻便會被徹底淨化消失。
時圭隱藏在面具之後的臉色陰沉,對這半路殺出的傢伙充滿怨念,卻又毫無辦法,心不由蒙生出退意。
其實面對這一刀他不是不能擋,哪怕之前被偷襲受了點傷,也不是沒有再戰之力。
而是完全沒有與之死磕的必要,到了他這個境界,已經不會再去逞匹夫之勇了。對於天仙來說每一言,每一行都有其深意,達不到預期目的寧願不做,武道意志絕不體現在血氣之勇。
所以在對方第二刀斬到之時,時圭的身綠火陡然一盛,浸染着身後的空間,將之完全燒融,這麼堂而皇之的撞了進去,於毫釐之間避開了那要命的白光,徹底退走,消失在這片地域。
在他退走的那一刻,漫天光華爲之一斂,連着那如同天神降世一般的身影,也盡數收攝,同樣的消失在這片地域之。徐氏祠堂前,邵顯祖與徐氏兄弟面面相覷,他們身周除了方纔邵顯祖與歡喜頭陀的爭鬥痕跡外,什麼都沒有留下,好像剛剛的時圭和那金色身影都只是一場夢幻空花,根本不曾真正出現過。
徐家後宅,東廂的主院的正室之。
不大的臥房裡,一條條泛着晶瑩綠光的線條交錯縱橫,佈滿了整個房間,共同組成了一幅立體的圖,散發着隱晦的波動,擴散至屋外,漸至極遠處。
而這些綠色光線的節點處,赫然是一個個小巧的青銅物件,銅像居多,銅鼎,銅鏡不一而足,間或還夾雜着一些丹丸,藥材,玉石,符籙……整個房間被佈置的不倫不類。
除此之外,還有一人也在房間之,正小心翼翼的斷開綠色光線,將這些小巧物件,一個一個地收入手的布囊之。
這人體態婀娜,姿容絕代,正是徐家的長房夫人夏紫嬛。此時的她面色焦急,卻又只能按部班的將面前的儀軌緩慢拆卸。
“咯吱”
在這時,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傳來,使得正在全神貫注拆卸儀軌的夏紫嬛心一個咯噔,連忙轉身向門口看去,口同時嬌喝道:“誰?”
一個人影出現在房門口,直到看清來人,夏紫嬛懸着的心才微微放下,卻又在頃刻之前迅速提起,她雙眼微眯,語帶疑惑地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來人施施然地走進屋,又轉身輕輕地將房門合攏,期間意態從容,一如歸家的主人,不過事實他也正是此地主人。
蘇晗沒有回話,而是饒有興趣地打量起屋的儀軌,嘖嘖稱讚道:“這套法陣不錯,應該是通幽煉陣吧,我說麼,徐家雖不是什麼世家大族,但三代經營嶺佑,整個衛遠府被建的跟個鐵桶似得,根本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去自如的。可是現在呢,整個侯府的核心跟個篩子一樣,誰都能進來嘚瑟嘚瑟,究其原因竟是這麼個東西在作祟。哎,說到底,還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
夏紫嬛眼戾氣一閃:“你根本不是徐若蔭,你到底是誰?”
屋還有大半的儀軌沒有來得及拆卸,掩飾裝傻都沒有用,夏紫嬛索性光棍的承認。但對方能認出九衢通幽煉陣,也絕非泛泛之輩,根本不像是那個潦倒無爲的徐若蔭。
“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吧,你是真正的夏紫嬛嗎?”蘇晗嘴角含笑,隨意的走到了陣法央,伸手摘下一處節點的某物,緊接着屋所有的綠色光線具都在一瞬間斷開,所有節點的物件叮叮噹噹掉了一地。
他竟然在一瞬間把通幽煉陣全部拆除,效率夏紫嬛之前快了無數倍。
這番舉措將後者嚇了一跳,配合那句質問,所形成的氣勢使得夏紫嬛臉色煞白,腳步虛浮,伸手扶身後的妝臺,才勉強站穩,滿眼驚懼地看向蘇晗。
蘇晗卻對她這番動作充滿不屑,他一下在原地消失,又在夏紫嬛近在咫尺的地方出現,一手攔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按住妝臺的那面銅鏡,毫不在意這個姿勢有多曖昧,搖着頭,口調戲道:“你呀,可真不老實,一有機會想做些小動作。”
說這句話的同時,蘇晗按在銅鏡的那隻手亮起璀璨的白色光芒,光芒扭曲空間,竟將那面正在變黑的銅鏡熔成銅水。
淒厲的慘叫聲,自鏡響起,又隨着銅鏡變銅水戛然而止。
這次夏紫嬛的臉色才真正的慘白起來,眼目之甚至浮現出絕望。她剛剛面對高深莫測的蘇晗的確還有僥倖心理,但現在目睹了這一幕,什麼其他心思都沒有了。因爲她終於認清了自己到底是在面對一個怎樣的存在,隔空而擊,天仙大能。
儘管宗師也能借助神兵法寶等器具勉強做到隔空而擊,但她深切知道銅鏡的那一面到底是誰,不僅能做到隔空而擊,還能將對面那人一招滅殺的存在,除天仙大能外,根本不做其餘他想。
而面對天仙大能,凡人無論怎樣反抗都是無力的,這怎能不讓人絕望。
蘇晗的手指在她纖細又富有彈性的腰間微微收緊,嚇得她腦子一片空白,只能本能的尖叫着回答蘇晗剛剛的問題道:“我是夏紫嬛,貨真價實的夏紫嬛。”
“看來夏家已經整個投靠了魔門”,得到了答案,蘇晗便緩緩鬆開了懷的佳人。
但夏紫嬛卻沒有隨着重獲自由而有絲毫的放鬆,她知道接下來纔是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刻,所以小心的窺視着蘇晗面容的變化。
可惜蘇晗面無悲無喜,說出那句話好像是在評論一件與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