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眼見老者的指尖碰到自己前襟,周身氣機充盈,衣袖如充了氣一般的鼓脹起來。
老者手抓在他的衣服竟有一種油滑之感,若不是倉促之下加了幾分力氣還拿捏他不住,不由讚道:“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內力,不簡單,不簡單。”
陳安對老者的讚譽,半點反應也無,只是渾身一震,將胸前衣襟震的粉碎,趁此機會,一個移形換影脫出了老者的掌控。這時機拿捏得當,若是早得半分,老者還能變招,晚得半分會被老者抖手摔將出去,做了那滾地葫蘆。
陳安脫出桎梏哪還再敢停留,展開身法轉身逃竄。他已經知道那老者武功絕對在自家之,若是對方真下殺手,自己絕對擋不下對方三招。
“好小子,”老者脫口稱讚,看對方年紀不過十四五歲,竟能在自己手下脫身,當真難得,但今天若讓這小子逃了,那他可是一世英名盡喪,於是提氣發掌向其拍去。
陳安此時已經逃出七丈開外,背後風壓一起,他知道大事不妙,連忙一個懶驢打滾,向旁邊閃開。只聽轟的一聲,自己剛剛所在位置炸開一個三尺寬半尺深的大坑。
陳安嚇得亡魂大冒,心只想這是什麼武功,居然如此了得。他自己是內家好手,一掌拍出,掌力可達三丈之遠,再加炎陽焚心的毒素,掌力籠罩個五丈方圓不成問題。但那是用毒,否則掌力出了三丈便沒有殺傷力可言了。
更何況這是官道,土地夯實,他是在自己面前擊打,也打不出這麼個大坑。這老兒到底是什麼妖怪。
陳安心性堅韌,越是恐懼便越冷靜。他抖手扔出兩枚銀色彈丸,那銀色彈丸在半空之炸散開來,掀起一陣白霧,擋在他的身前。
“想跑?”老者視線被遮,冷哼一聲,向陳安追去。在他剛準備展袖把白霧吹散之時,忽爾心一動,探手向前一抄,將數支弩箭抄在手。軍用連弩,老者眉頭大皺,這小子怎麼這許多亂七八糟的玩意。
老者摩挲着手弩矢突然有種莫名驚悚之感,背汗毛都根根直豎起來,說時遲那時快,他連忙將手物事盡數擲出。只聽轟的一聲,一股熱浪捲來吹的他袖袍紛飛。幸虧他見機的早,否則必定會吃個大虧。白煙也被這bào zhà的氣流吹的乾乾淨淨,卻哪還有陳安的影子。
“這小子,身怎麼盡是些稀古怪的玩意。”老者氣得七竅生煙,剛纔那bào zhà雖然不至於要了他的老命,但可是會讓他狼狽無。以他的身份,如此出乖露醜,實在殺了他還難受。
若說剛纔看見陳安殺人只是打抱不平,想給陳安一點苦頭吃吃,那現在他可是打定主意要狠狠地教訓陳安一頓了。老者前查看了下地的蹤跡,向陳安逃離的方向追去。
陳安逃出昇天,施展飛羽渡的輕功一路向北,待得傍晚來到馬鳴驛才知道葉聖言已經先行離開。在他要跟去的時候,才發現整個府路已經是關卡重重。
他琢磨着先躲藏幾日,等自己埋下的後手起作用,再趁亂逃出去。可是還沒等他找到合適的地方,暗司的反追蹤法讓他察覺到身後追來的白髮老者。
他心一凜,想也不想,直接改道向西。只是讓他心驚的是,對方的輕功還在他的飛羽渡之。他跑出二十里地,那老者竟有越追越近的趨勢。看來對方吃了虧後是打定主意報復了。
陳安深知此時海州危險重重,因此一路奔逃,均是荒野無人之地。他此時已經奔跑了幾個時辰,身心具疲,此地樹林陰翳,溪水潺潺,確是一處好地方,只是後有追兵,讓陳安無暇享受這寧靜時光。他撲到溪水邊,鞠了一捧清澈的溪水,痛飲了一番,只覺入口甘甜,好不痛快,精神也爲之一振。
又狠狠的洗了把臉,這才擡頭凝目打量周圍的環境,他思索了片刻便攀一棵參天大樹,從袖卻出一隻精巧的袖弩,架在樹枝之,設好機簧。又從樹跳了下來,以指節爲籌,細細掐算。
少頃,陳安把自己在溪水邊留下的印跡清除乾淨,僞造成從未有人涉足的模樣,接着來到稍微遊一點的地方,撩起一些溪水細細嚐了一嘗,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他從懷取出一個褐色小瓶,從傾出一些紅色藥液滴入溪水之。那紅色藥液十分怪,入水之後,竟不隨溪水向下遊流淌,而是隻擴散在這一丈見方的水裡,載沉載浮。見到這稀的一幕,陳安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拿出一個花色小瓶,倒了些紫色液體進入溪水之。說來也怪,紅色液體和紫色液體相溶竟而變成了無色的水質,和普通溪水一樣沒有任何差別。
佈置完這些,陳安不再停留,站起身來繼續向着西邊奔逃,他可不會認爲自己的設下的手段能夠奈何的了那錦衣老者,他只求能夠拖住其片刻,那便大吉了。
又向西行了兩日,那老者果然沒有追來。陳安這才放下心事,辨明方向,轉而向北。其時,他已經迷路了,海州多山,他在擺脫錦衣老者的時候已經陷入了羣山之。但是他心自有計較,以暗司特有的鑑別術,卻也還能找到道路,向着潤江邊而去。
陳安這一路大多是荒山野嶺,但也不乏桃源山村。只是無論何地,卻是一個人影也無,他行了這麼多天半個活人都沒有見到,實在是怪異無。
這日,陳安來到一個只有七八間草屋的小村之,這裡自然是沒有人影的,村外山田也是一片荒蕪的景象,沒有半點收成。他隨便找了個破屋落腳,又四處挖掘了一些野菜山菌果腹,把它們煮成一鍋,稍加調製,倒也鮮美可口。
剛剛喝了一碗清湯,正覺口舌生津脾胃漸暖。忽然屋一暗,一道身影坐在了陳安對面。
陳安不慌不忙地擡頭看了對面一眼,來人鬚髮潔白,竟是前日裡的錦衣老者。
陳安自顧自地喝湯吃菜,對此全不理會。
半晌之後卻是老者先忍耐不住,開口說道:“很少見到這麼有耐心的小傢伙啊。”
“很少見到這麼纏人的老傢伙。”陳安淡淡地回了句。
聽了此話,老者也不生氣,繼續說道:“我問你,次溪水和弩箭的毒是你下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陳安語氣依然平淡,但這麼說,顯然是承認了自己所爲。
老者追問道:“你是聖廷的人?”
“聖廷暗司。”這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陳安也沒有隱瞞的心思。
老者見他答得坦然,對他的坦蕩性格頗爲讚許,笑道:“江湖的事,老夫還管得,朝廷的事,老夫真管不了,不過……”
陳安面色無喜無悲,靜等着他下面的話。老者閃了陳安一下,但見其沒有半點反應,頓覺無趣,直接說道:“不過你對老夫又射冷箭又下毒,這筆帳我們卻要算一算。”
“你待怎樣?”
老者想了想,朝廷他不怕,但總是個麻煩,於是說道:“這樣吧,你如能在老夫手走過十招,任你離去,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如何?”他本想說三招,但這小子一身詭異本事,三招他還真沒自信能奈何的了對方,十招小小的教訓其一頓也算挽回點面子。
陳安表面平靜,心思卻是電轉,他可不信老者的十招之約,以己由人,自己若追人追了千里地斷沒有再讓那人活下去的道理,這老頭吃飽了撐的追自己這麼長時間只爲試招?其實他還真誤會了老者,江湖人把面子看的性命還重要,爲了個臺階下,追他千里着實不算什麼。主要是因爲,陳安一直吃的是公家飯,從未在江湖混過,遇事自然用暗司弱肉強食的思維定性。
不過縱然不信,他也另有計較,便做出一副誠懇狀,開口道:“請賜招。”
老者笑了一笑,右手一擡,袖竟滑落出一柄三尺青光劍。劍身寒氣四溢,明顯是一把絕世寶劍。
陳安暗地裡大叫不妙,這老兒竟是個用劍的,他次與自己交手都是拳腳往來,那把自己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現在對方用劍,自己哪還能保得命在。
但不容他多想,老者已經出手,一招靈蛇出洞,直奔陳安面門。陳安面對這快如閃電的一劍,根本避無可避,只能身體後仰,躺在地,可謂狼狽無。
老者見他躲的狼狽,嘴角微翹,劍刃一轉直接向地面劈下,陳安地一滾,滾出丈許距離,暫時脫離了危險。這招“懶驢打滾”已經數次救了他的性命,他現在用來可謂是熟極而流,妙到豪巔。
但他剛剛彈起身來,老者的劍尖已然遞到,那劍尖顫動不已,難以分辨會刺落何處,正是一招“靈蛇吐信”。
老者使用的招數都是江湖最平凡不過的劍法,若是旁人使來,陳安起碼有十幾種pò jiě的辦法,只是偏偏老者用來,有一種化腐朽爲神的力量,他實在沒有半點應對之策可想。
眼見劍光及身,陳安左手不知何時已持了一把bǐ shǒu橫在自己胸前,封住老者的劍路。
其實錦衣老者的劍法實在已經到了神鬼莫測的境界,陳安這招雖然高明也是絕計封擋不住的。只是老者心高氣傲,又有心給陳安點苦頭吃,便一按劍柄,劍尖直接點到陳安的bǐ shǒu。
陳安只覺一股巨力涌來,如同巨錐轟擊,他腕骨欲裂,胸膛氣穴也爲之一閉。手bǐ shǒu被這一劍擊得粉碎,殘餘的劍氣把陳安胸口的衣服都劃了開來。
還好陳安一直穿着暗司軟甲,否則這一下要見血。
老者並非想要陳安的命,一來陳安是朝廷的人,殺了麻煩,二來他也起了愛才之心。他只是惱其出手狠辣,有心想要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傢伙而已,於是劍勢一轉,刺向陳安肋下期門穴,打算將陳安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