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血司司主?那你呢?”陰仲滿心憤恨: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麼,這滾蛋才做幾天官,這一手玩得倒熟。 他很是清楚,對方先前只是藉故向他展露實力好折服他而已,並不是真的翻臉,可那種直面死亡的感覺卻一點都不假,也是說若是他沒有做出對方想要的結果,對方真的會假戲真做。所以陰仲暗罵瘋子的同時,口氣也軟了許多。
“我麼?倒是可以去明司或是在天策府知軍務的閒職養老。”
“天策府知軍務?那可是真正的將軍,不是聖廷這種掛職,你懂兵法嗎?”陰仲還是氣不順,不放過任何一個打擊對方的機會。
不過那人倒是不在意,輕鬆地道:“不管兵法什麼的,我自有去處,不勞你操心。”
陰仲哼了一聲,又想及自身,說道:“皇英明,當不是兔死狗烹之人,更做不出不教而誅的事情。”這句話他更多得像是在對他自己說。
“天威難測,誰知道呢?至於不教而誅,我倒算不,反正蝨子多了不怕咬吧。馬我要做的事情,正好可以給皇一個合情合理的因由。”
陰仲一怔:“你要做什麼?”接着他臉色大變狀似恍然道:“難道你要……你真瘋了,別人說我是瘋子,我看你纔是真正的瘋子。”
“沒辦法,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再說這未嘗不是皇的意思,自古位者,恩欲歸己,怨使誰歸。我也是不得不去做這個承怨之人。”他連用了兩個“不得不”,可語氣平淡,半點也沒有bèi pò無奈,反而有一種輕鬆解脫,讓陰仲聽得大。
“你我之盤算,其實只是小道,皇這纔是真正的運籌於帷幄之,他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做,只要把正確的人,安排到正確的位置,能收到最豐碩的果實,沒有佈局,沒有算計,更沒有陰謀詭計,夫皇道者,正大光明。”
陰仲沉默,事實正是像對方所說的那樣,皇對西北沒有任何佈局,只是把面前這個傢伙派了過來,給了一個“便宜行事。”如今半個雲州差不多平定了,自己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心還是清楚,那對付蜀王的計策十有八九能成功,到時只要擊潰秦王正軍,晉王孤掌難鳴。秦王拉攏的各方勢力看似龐大到能席捲天下,恐怕最後連幽雲二州都出不了,這場dòng luàn的結局從一開始已經註定了,秦王必敗。
這麼一想,他有點悵然若失,一時去了與人爭勝之心,老老實實地道:“既然如此,那我的兵呢?你不會去讓我自己把兵帶進來吧,東邊可都是秦王的地盤,想無聲無息的偷渡進三千人,根本不能,甚至別說三千人了,三百人也不可能。”
“兵已經給你準備好了,至於是從哪裡來的,那肯定不能是東邊,否則我還費勁收編輝樂開他們做什麼?”
陰仲一驚:“兵從西而來?這是哪來的兵?”
“你忘了海州欒城?”
“是那時候……嘿,你們佈局夠長遠的。那直接讓欒城帶隊不行了,把我扯進來做什麼?他不也是軍旅出身嗎?”陰仲半是疑惑半是不滿的道。
“他刺探還行,在刺殺一道遜你遠甚,主帥的位子非你莫屬。”
陰仲一陣舒坦,能得對方一句肯定,雖然未必是什麼好話,但也十分不易了。
馬蹄聲響,在這寂靜的氛圍之分外刺耳。
這裡怎麼會有人經過,一道厲芒在陰仲眼閃過,他陰聲道:“我去看看。”
……
白鳳池騎在馬。意態瀟灑,側首對與自己並轡而行的佳人道:“輕語,過了萬方城算出關了,大雪山臨近永平關,半日即可抵達。到時家父的傷,還要勞煩輕語你了。”
被喚作“輕語”的女子,一襲青色衣裙,素面朝天,卻如出水芙蓉一般秀美絕倫難以雕飾,眉間一抹淡淡的悲傷讓白鳳池看得忍不住想要將之摟入懷好好憐惜一番,如此一位似水柔情的女子說出的話自然也是柔柔弱弱的:“白公子言重了,日前若非公子相助,輕語難逃強人毒手,投桃報李本是應該,更何況治病救人本是輕語分內之事,又如何言勞煩呢。”
這女子竟是幽蘭谷的青衣少女,幽谷醫仙,她從小到大沒出過這麼遠的門,頂多是在幽蘭谷附近的村鎮爲人治病。這一次她bèi pò離開,實在不知自己該去往何方,只能順着官道漫無目的的向前走,卻不想西北強人橫行,如今天下將亂,他們更是無法無天,直接敢官道劫人。好在少女也非普通人可,雖專心醫道,但自幼爲了強身也練了一些拳腳功夫,面對那些只是普通流民變身的強人,還不至於吃什麼虧。
可還不待她有所動作,白鳳池一行人恰巧路過,出手將那些強人打發,好好表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
少女本不喜爭鬥,有人出面擺平這些瑣事,自然是大善。她與白鳳池早前認識,曾爲他父親大雪山飛羽莊莊主白莫行治過病,一番敘話之後,瞭解到這次白莫行舊病復發,白鳳池特意下山來求醫的。少女無處可去,而白鳳池多少也算是個熟人,心下安定,於是跟着他過來了。
一路白鳳池稱呼連換,先是醫仙,後又是曲姑娘,到了現在更是直接叫了輕語,心意圖已是再明顯不過。奈何少女幽居深谷少與人交流,對白鳳池的表示一直半點反應沒有。
後方一名青褐色衣袍的老者驅馬快行了幾步,趕白鳳池兩人,先前他們都是遠遠的墜在後面,那是因爲他們都看出了自家少主的心思有意的製造機會。若是能得一醫術高明的少莊主夫人,也是他們喜聞樂見的事情。
老者向白鳳池道:“少主,此時已晚,我們恐怕錯過了萬方城的宿頭。”
白鳳池眉頭一皺,回首問道:“渠伯,那我們怎麼辦?”
老者早有腹稿:“老朽記得前面有處背風崖壁,地面還算平坦,可在那將一晚,明日再進城。”
白鳳池不語,而是看向青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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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禮貌一笑溫婉道:“輕語並非嬌慣之人,白公子不用多慮。”
白鳳池衝少女歉意一笑,轉身欲吩咐從人準備露營事物。恰在此時,一道幽幽的聲音從道邊林傳出,尖銳刺耳,如同鬼哭狼嚎,又如夜梟勾魂。
初時一行衆人只覺一股煩躁情緒自心底升起,還不甚在意,但不過片刻便感覺胸口淤塞,幾欲吐血,腦發脹,頭暈眼花。
“小心,是噬魂魔音。”渠伯這一聲剛喊出口,見青衣少女一頭栽到馬下,接着是白鳳池以及身後從人也紛紛落馬。連他本人也是內力滯澀,真氣不暢。
渠伯好歹也是周天圓滿的高手,連忙抱元守一,摒除雜念,強行將紊亂的真氣歸於經絡充斥丹田,吐氣開聲道:“陰前輩息怒,我等實是不知前輩在此清修,無意冒犯,還請前輩原宥海涵。”
“嘿嘿,你倒是有見識,竟識得老夫本領。”陰鷙的聲音自四面八方而來,讓人難辨方位。
“前輩武功蓋世,名震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晚輩縱然偏居西域,前輩之名也是如雷貫耳。”
渠伯看起來也有五六十了,對着小他不少的陰仲一口一個前輩絲毫不覺羞恥,此時生死不由己身,哪還顧及臉面。
他心其實已經大嘆倒運,怎麼走個路都能遇這個煞星,簡直是流年不利。黃泉血梟陰仲確實名震天下,可根本不是什麼好名聲,此人嗜殺成性,遇到他只能自認倒黴。
渠伯一邊拍着陰仲馬屁一邊悄悄地向正在地掙扎起身的白鳳池靠近,準備一個情況不對,抄起自家少主跑路。
他從頭至尾都沒想過要對抗,那可是開竅層次的絕世高手,哪是自己能對抗的了的。他也沒有自報家門,以勢壓人,開竅高手豈是普通勢力能壓制的,徒爲自家招災引禍罷了。
在武林,雖然真正決定一個人武功高低的是他對自身武學真意的理解程度,氣道修爲並不爲人所重視,但是在大多情況下,武道修爲要求的虛無縹緲的悟性哪是這麼好提升的,頂多是在絕世高手分辨高低。
而氣道修爲纔是真正決定了一個人成分階。如此時的渠伯縱然真氣大成周天圓滿距離開竅只有一步之遙,可還是停留在真氣這一層次,至於陰仲早是開竅大成的高手了。
所謂的真氣大成只要把修習的武功所涉及的經脈貫通算是周天圓滿,而打開九竅卻需要把十二正經盡數開發。這時耳聰目明,落葉可聞,接天氣,接人氣,下接地氣,絕不僅僅只是真氣量的增加,對武道真意領悟也有很大助益。
人天生有九竅,即“頂竅”百匯,“意竅”天目,“神竅”玉枕,“總竅”泥丸,“竅”羶,“空竅”夾脊,“命竅”尾閭,“元竅”氣海,“陰竅”玄牝。
九竅蘊含着人體大半精力一旦開發,功力大進。或者接引天地人三氣,天人合一,直接反後天爲先天,成先天氣道。
所以九竅齊開,天人合一者又被稱之爲半步先天。至於最後的通穴階段,那是精益求精,打開人身隱秘的精力秘藏,釋放全部的精力,達到人體極致,可平安接受天地之力灌體,爲返後天達先天多了一重保障罷了。
因此,從開竅階段開始氣道修爲變的重要起來,對於普通的江湖人來說,開竅高手身具神異,能開宗立派,撰書立著都是武林一等一的絕世高手。
渠伯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是那種在武道真意理解遠勝他人的絕世天才,根本不可能會是陰仲的對手,所以連抵抗的心思都沒有,直接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