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江進來的時候，身後還跟着一個人，這個人並不是姜北，而是樑京。
看到樑京的時候，茶小樓還有些詫異，他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傷沒事吧？”
樑京來了之後，客氣性的問了下穆業，穆業搖了搖頭。
樑京的面色很沉重，總覺得他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要說。
“有事？”
茶小樓知道樑京公務繁忙，不可能有空來這裡專門看穆業和穆江。
“嗯，你還記得董華嗎？他醒了。昨晚上我一直在審問他，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
樑京也不和茶小樓繞彎子，他直接點名了來這裡是要做什麼。
茶小樓點點頭，怪不得昨天她給樑京打電話樑京沒接，原來是在審問人。董華她還有印象，上次林橋街裡發生了摩托車事故，死了好幾個人，董華一直是重傷。
樑京經過調查，查出來董華一年多前去過廢棄樓，在那個地方殺死過一個女孩子，而那天茶清酒也在廢棄樓墜樓身亡，樑京猜測過，董華很有可能看到了一些事情，但也有可能沒看到。
但是今天樑京專門來了，那麼就說明，董華應該是看到了什麼。
“你問出什麼了？”
茶小樓突然有些緊張，她的手緊緊的抓着穆業的衣服，眼睛連眨都不眨的去看樑京。
“你弟弟茶清酒確實是不小心墜樓身亡。”
“？”
樑京的這個回答讓茶小樓有些驚愕，她仍舊是不相信，樑京也知道她不信，於是又說。
“據董華回憶，他那天和朋友殺完人之後就下起了大雨，他們也就決定離開。在離開的時候不知道怎麼了就想從廢棄樓裡面走，走了沒多久，中間那邊突然就響起了槍響。他們這些人從來沒見過真槍，又都不怕死，所以一聽到槍響就興奮了，這就立刻跑了過去。”
“他們找到了一個拐角處藏了起來，看到有兩批人在互相槍戰，打着打着就有一個人從樓頂上掉了下來，那個人掉下來的時候，上面還有人大喊了一聲，喊得是什麼董華已經記不清了，但能確定的是那人伸長了手想去抓那個人，但是沒抓住。”
“他們幾個人雖然膽子大，但是看到那些槍戰的人死了好些個，還有流彈將他們躲得那面牆打穿了，他們便覺得害怕了。也是在這個時候那些槍戰的人突然就停了，雨下的非常大，連眼睛幾乎都睜不開。他們看槍戰停了於是就想走。這時候就看到一個男人從樓上跑了下來，直接跑到了墜樓而亡的屍體旁。那男人的表情很痛苦，他想把人給扶起來，但那個人都已經摔成爛泥了，他身旁還跟着幾個手下，這時候不知道哪裡的人開了一槍，那個男人身後的小弟被打中了肩膀，於是那些小弟就扶着那個男人讓他走。”
樑京說到這裡的時候頓了頓，他往茶小樓看了一眼，看她低垂着頭，這才又繼續說。
“董華說，那個男人的手下一直拉他走，說什麼‘三哥，人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誰讓他跑那麼快。’‘三哥你別傷心了，就一個孩子，趕緊走，要不然葉世全的人要來了！’‘三哥！走啊！’……董華回憶說知道的都在這裡，他不知道那些小弟口裡的三哥是誰，也不知道死的那個人是誰，他們最後因爲害怕也是在大雨還沒停的時候跑了。”
樑京說完了這些，這才攤開手，手心裡放着一個金珠，他把金珠拿給了茶小樓，微微的嘆口氣才又說：“小樓，想開點。”
“謝謝。”
茶小樓沒說別的，她唯一能說的就是謝謝。她望着手心裡的金珠，終於明白爲什麼葉陵要三番兩次的對她說對不起。
對不起……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小酒會跑到廢棄樓裡去？這個疑問似乎已經都沒那麼重要了。
她其實早就該想到了，在葉陵上次莫名其妙的對她說對不起的時候，她就該想到的。
但是葉陵已經死了，還是爲了救她和穆業死的，所以她都沒辦法去問葉陵，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小酒不小心的墜樓，而你又對着小酒的屍體說對不起。
她覺得太陽穴又有些疼了，她擡手揉了揉，再擡起頭的時候，樑京已經悄悄的走了，穆江也悄悄的走了。
其實，就算葉陵沒死，她也知道，小酒不是葉陵推下去的，要是葉陵推下去的，葉陵不會對小酒說對不起。
穆業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他把茶小樓的腦袋輕輕的放在自己肚子上，輕輕的順着她的頭髮。
茶小樓想了很多關於茶清酒的事情，她想到最後，竟是不知不覺的睡着了，等再醒來的時候，穆業嘴角掛着溫柔的笑來看她。
雖然他的腦袋已經包成了糉子，但是笑起來的時候還是很好看。
“業業，我剛纔做了個夢。”
茶小樓賴在穆業的肚皮上不想起，她眼睛望着前面，有點出神。
“我夢到小酒和我說再見，他讓我好好的。”
“嗯。”
穆業還是輕輕的摸着她的頭髮，這件事情他只能在一旁靜靜的陪着她，他沒辦法安慰她，因爲她需要的是自己想清楚。
“我餓了，你餓了嗎？我好像聞到了醬肘子的香味。”
茶小樓的眼角有淚水，她擡起頭，擦了擦眼角，這就去問穆業。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餓的有些難受，發生再大的事情，也得先吃飽飯再說。
“餓了，我想吃紅燒肉。”
“那我給你買去。”
“好。”
茶小樓站起了身，然後在穆業的額頭上親了親，這纔開門出去。
她一出門，就看到病房門口的休息區那裡坐着兩個人，一箇中年男人，一箇中年女人，是茶父和茶母，茶母的腳邊還放着一個保溫飯盒，挺大的一個。這兩個人到現在衣服也沒換，還是穿着昨天的衣服，上面都髒兮兮的，連頭髮也沒洗。
茶小樓看着他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一出來，茶父和茶母就站了起來。她看了看兩個人，茶父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嚴厲，這一次惹了這麼大的麻煩，父親恐怕又要大發雷霆了吧？
茶小樓低着頭，往一旁走。
“你媽昨晚上燒的醬肘子還沒吃，要吃嗎？”
茶小樓剛轉身，卻不想茶父竟是開了口問道。
“挺多的，夠你和屋子那個小子吃的。”
茶父又是說了一句，他看茶小樓不回話，又看茶小樓身上還有血漬。
“你有沒有哪裡傷到了，要是疼，和爸爸媽媽說一下。”
茶父話語竟是軟了起來，裡面全是關心。
“我沒事。”
茶小樓咬住了嘴脣，她轉了身頭垂得很低，直接朝着茶母那邊走過去，然後拿過了地上的飯盒就往病房裡面走。
“那個……”
茶小樓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頓住了腳步，她話說的有些不利索，但最終還是把話完整的說了出來：“你肩膀受傷了，別坐在這裡吹風了，小心風寒。”
“好！”
茶母一直沒說話，這會兒聽到茶小樓說這樣的話，開心的伸手環住茶父的胳膊，連着眼淚都出來了。
“等爺爺和你的傷都好了，我想回家吃清蒸魚。那個……你們先回去吧，受了傷就別亂跑了，多穿點衣服。”
茶小樓最終還是太過倔強，她說了這些，也不管身後哭的跟淚人兒似的茶母，她打開病房的門，看到穆業衝着她微微的笑，便覺得心裡暖暖的。
“姐！我來啦！”
她的門才關上，門口不遠處便是響起茶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