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星期了，淅淅瀝瀝的不是很大，但是陰陰鬱鬱的，哪兒都一片溼溼的樣子。
姜北的車掉了頭往第一高中開，車沒開到第一高中，茶小樓讓他在離學校兩條街的地方等她。
“我陪你一起過去。”
茶小樓雖然不讓姜北陪着，但姜北還是下了車，擡眼看了看外面的雨。雨這會兒大了不少，地上還會有蟬的屍體。風有些大，天已經有些冷了。
他拿了外套讓茶小樓披上，從車後備箱拿了把黑傘。
“你在這兒等我就行，要不然他們見着你了，又該生氣了……雖然現在已經生氣了。”
茶小樓呼了口氣，臉上露出一些苦笑。
“我轉學的事情沒告訴他們，這會兒不知道鬧成什麼樣呢。”
茶小樓披好外套，從姜北手中拿過傘撐開。
“好，我在旁邊常去的那家書店等你。”
“恩，別告訴茶二他們來找我。”
茶小樓這是第一次去學校身上沒有揹着書包，不過左手倒是綁着繃帶一直掛在脖子上。現在冷風嘶嘶吹到腦袋上，還是會有一些疼。
她從大道上轉了小道，從單行道那邊往第一高中走。
道路兩旁的梧桐樹葉已經泛黃，開始往下抖落。路上沒什麼人，現在還沒到中午十二點，沒到下課點，所以很難見到人。今天是週一，她打架那天也是週一，剛好過了一週。
她撐着傘走了五分鐘到了第一高中的校門口，在門衛那裡填了信息。
她在進門的那瞬間，聽到下課鈴聲響徹雲霄，她感覺自己已經有好久沒有聽過鈴聲了，親切而又陌生。
那聲音在雨中盤旋着，急促卻又可愛。
下課鈴響起的剎那，她便聽到了學生們的聲音，嘈雜的，是隻有在學校纔會有的特殊的嘈雜的聲音，並不讓人討厭。
嘈雜聲越來越大，伴着下課鈴神的漸漸微弱，寂靜的校園瞬間便鬧騰騰的了。
茶小樓第一次發現，原來第一高中下課了也是這麼嘈雜，她記憶裡的第一高中，下課了放學了一羣學生都是在認真的學習，即便沒有在學習，即便是在說話，也會小小聲的說。
原來，每一個學校都一樣。
一分鐘後，已經有學生從教室裡跑出，像是脫了繮的野馬。有三三兩兩的學生成羣結伴，商量着午飯去哪裡吃；討論着這節課又被老師拖堂了，可真討厭；討論着下次的月考，老師是不是又要出變態的題目；討論着，校園欺凌事件和那位名叫茶小樓的女生可真可怕。
茶小樓從校園內穿過，走在校園的主幹道上，迎面過來的學生躲開着，小心翼翼的討論着。
那些學生，臉上帶着鄙夷帶着驚詫帶着難以置信，有的匆匆走過，然後扭頭再來議論。有的直接讓開，小心翼翼的來討論，有的直接伸手戳戳點點。
“那不是茶小樓嗎？她怎麼回來了？”
“天吶，真是她。居然還有臉回來。”
“你看她那個樣子，傲的不行，跟以前一樣討厭。”
“她打的那個人聽說是一班的葉青青，那葉青青我聽人說過，人特好。不過葉青青都被打成那樣了，還不願意承認視頻裡的人是她。”
“是不敢吧？你難道不知道這個茶小樓她爸媽是大學老師嗎？就是東大的老師，那時候保送名額不也是有她嗎？這分明就是有關係才能被保送。”
茶小樓一路走過去，她不想去聽什麼，但有些話總會鑽到她耳朵裡。她緊了緊披在身上的外套，因爲胳膊的原因，外套也沒辦法穿進去，這會兒風更大了，雨也大了起來，噼噼啪啪的往傘上打，順着傘骨的痕跡往下落，在眼前變成一圈圈的雨線。
“呵！我告訴你們！她能考第一名就是每次都能拿到題庫。她根本就成績不好！我基友就是她原來班裡的，有一次去問她題目，她直接不理，她根本就是不會還裝高傲。上課，也很少有老師願意提問她。”
“真的啊？怪不得人家那些成績好的不是班委就是學習委員，人穆業還是學生會會長呢，她什麼都不是，連組長都不是。”
“呵呵，告訴你們，她打人的視頻都出來了，還有男生說她長得好看，犯什麼錯都能原諒。你看她那樣好看嗎？長那麼醜，不就是一路人嗎？”
“我看她是整容整的，你看她腦袋還綁着繃帶呢。聽說是在林橋和一個女生打架了，那女生把她腦門上的假體給打歪了。”
茶小樓微微低下頭去，她沒有去看任何人，臉上還是無悲無喜的表情，淡漠的，清冷的。她沒有衝上去去對那些閒言碎語的人辯解，辯解也沒用。
這世界就這樣，不管是哪裡，總會有些閒言碎語在周圍發出。她也生氣，但生氣也沒用。所以就乾脆不生氣，反正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而已。
茶小樓走過人羣，前面就是辦公樓。第一高中真的是比林橋要大很多，走了有五分多鐘纔來到辦公樓。
林白襄給她打電話說，她父母現在在會議室，事情鬧得很大，連穆天風也給叫了過去。
林白襄在電話裡很生氣，質問她爲什麼轉學的事情不告訴父母，現在她父母找過來了，他們這些老師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事情確實怪她自己，她轉學的文件都是讓老爺子籤的名，從始至終都沒有告訴過父母。
而且林白襄還在電話裡說，她那個欺負人的視頻也被她父母知道了。
她父母這次來學校鬧，不僅是因爲轉學這一件事。而是昨晚上她父母一回到家，發現家裡的門上被潑了紅漆，還有用油性馬克筆在牆上寫着“茶小樓是畜生！”“去死吧！”“狗父母”之類惡毒的話語。這樣的話寫滿了一整個門還有牆壁，連對門人家的門走道也被殃及到，樓梯上，地上全都是紅漆和罵人的話。
最難過的是，居然還有人用A4紙打印出了《尋狗啓示》，上面列着茶小樓的罪狀，還放了茶小樓的學生照。上百張的紙張從小區進門開始，一直到樓上，撒的到處都是。
現在連小區的住宅都開始對他們指指點點，說他們養出了一個畜生不如的女兒。
茶小樓父母是大學老師，當看到這種辱罵的時候，她爸爸直接氣得高血壓住院了。今早不顧醫生的反對，直接怒氣衝衝的找學校理論。
這些都是林白襄在電話裡說的，茶小樓一直沒回話，只說自己會過來帶走父母，不會給他們添麻煩。
茶小樓收起雨傘，拿着雨傘直接去了五樓會議室。
人到了門口，還沒敲門，便聽到裡面茶父咆哮的怒吼聲。
“我告訴你們！茶小樓是我女兒，我自己的女兒我自己瞭解！我女兒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你們不把事情調查清楚！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你們這種所謂的重點高中就是培養一羣沒素質的垃圾嗎！你們怎麼能允許學生去做這種道德敗壞的事情！跑去人家裡潑油漆！砸玻璃！我告訴你，我可以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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