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瀟琳琅冷笑,打斷了端木洌的話,清涼的眼眸突然變得銳利如刀,閃爍着刀鋒般冷洌的光芒,“我的意思是說,自從在這裡見到小何開始,我就應該想到你是誰了!天底下除了他,誰還會有資格讓小何這樣的人那麼死心塌地!”
小何?何優雅?到底還是……想到了嗎?看來,我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你。可是……僅僅是因爲何優雅的話,爲什麼你要一直等到今天才對我開口?還是……你又知道了別的什麼?微微一笑,端木洌的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與瀟琳琅的銳利出奇地相似:“我還是不懂你在說什麼,我……”
“不懂?”瀟琳琅再次冷笑,笑容冰冷得讓端木洌感到從未有過的陌生。冷笑聲中,她慢慢舉起了一直藏在身後的右手,“夜鷹,你瞞得我好苦!”
一張飛鷹面具靜靜地展現在了端木洌的面前,閃爍着月兒般幽冷的深藍色光芒,彷彿一頂象徵無上王權的王冠,令人望而生畏。看到這張面具,端木洌恍然大悟,接着不由無奈地嘆了口氣:“原來你看到了?真該死……剛纔只顧擔心卿雲,所以走得太急,居然忘了把它收起來……”
看着神情自若的端木洌,瀟琳琅一時沒有說話。因爲她實在想不通端木洌爲什麼還可以保持如此鎮定的神色,難道他一點都不認爲他當初那種做法是不人道的嗎?居然逼一個無辜的女孩兒賣身還債,他……他難道不該爲此感到羞愧?
端木洌,他居然真的……真的就是夜鷹,就是當日那個讓自己受盡屈辱而生不如死的債主!當日明明是他把自己逼上了絕路,逼得自己放棄了一切自尊,一切原則,而不得不出賣了身體,更因此而捨棄了自己的初戀愛人!可是現在,他卻又擺出了一副癡情男人的臉孔,對自己百般呵護,千般討好,甚至表現得那麼深情款款,讓自己差一點就以爲他是真心喜歡自己的了!
可是現在,這算什麼?算是一種新的羞辱嗎?算是折磨、侮辱自己的一種新手段嗎?其實那又何必?在夜鷹的面前,她瀟琳琅早就一文不值、毫無秘密了,他又何必如此趕盡殺絕,連最後一絲尊嚴都不給自己留下?
端木洌,殺人不過頭點地,侮辱人也要有個限度吧?就算你想討回我還欠你的三天,也完全不必用如此讓我噁心的法子!讓我險些……險些真的爲你動了心……
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接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瀟琳琅只覺得腦子裡一陣陣地轟鳴着,若不是緊緊靠着桌子取得了一點支撐,只怕她早就昏倒在地了。
而對於端木洌來說,最終的謎底以這樣的方式揭開既是一種解脫,卻又讓他着實有幾分措手不及,因爲他知道對於瀟琳琅而言,目前的鋪墊根本還遠遠不夠,她很有可能接受不了這樣的真相。可是不管怎麼說,謎底已經揭開了,不管瀟琳琅能不能接受,她都只能選擇接受了,不是嗎?
試圖再做一些解釋,端木洌嘴一張就要說話,可是沒等他說出口,總算回過神來的瀟琳琅重新將那張飛鷹面具舉了起來,咬牙說道:“其實你完全可以否認的,因爲除了這張面具,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你就是夜鷹!”
端木洌淡淡地笑了笑,搖頭說道:“我不必,琳琅,我知道我不該瞞着你這件事,但是你相信我,我並沒有打算一輩子瞞下去,我只是想找個最合適的時機再告訴你……”
“最合適的時機?”瀟琳琅冷笑,拿着面具的手因爲憤怒和羞辱而微微地顫抖着,一向紅潤嫩嫩的臉蛋也早已變得像雪一樣慘白,沒有一絲血色,“我告訴你夜鷹,對我而言,永遠都沒有最合適的時機!無論你什麼時候對我說明真相,最終的結果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說着,她“啪”的一聲將飛鷹面具摔在了端木洌的辦公桌上,然後扶着桌沿劇烈地喘着,她還沒有走,因爲她還有話要對端木洌說,她要徹底斬斷跟夜鷹之間所有的聯繫,然後再遠走高飛,從此之後永遠也不要再見到這個讓她恨得刻骨銘心的男人!
輕而易舉地聽出了瀟琳琅語氣中那強烈到掩飾不住的恨意,端木洌的臉上雖然毫無意外的神色,可是那雙深沉銳利的眼眸中到底還是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擔憂的神色:“什麼意思,琳琅?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原諒我犯的這個錯嗎?”
“是,”瀟琳琅毫不猶豫地點頭,存心要斷絕端木洌所有的希望,“你犯的錯,讓我無法原諒!你逼我賣身還債在先,對我隱瞞事實在後,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原諒!”
“可是這明明是同一件事情,”端木洌的眼眸微微地閃爍着,彷彿在計較着什麼一般強調着這一點,“不管是用夜鷹的身份逼你還債,還是對你隱瞞夜鷹的身份,這都是一件事情的兩個分支。”
這個時候再來強調這些,有用嗎?或者還會有什麼意義呢?瀟琳琅咬着牙,再度冷笑了一聲說道:“隨你怎麼說!一件事也好,兩件事也罷,總之我不會……”
“琳琅,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我,”端木洌突然得勝一般微微笑了笑,並且打斷了瀟琳琅的話,“萬一將來你發現我對你做過什麼錯事,你會無條件地原諒我一次,對不對?”
“我……”是了,瀟琳琅當然記得。就在她第一次跟端木洌去心苑別墅區的那個晚上,她曾經因爲失言而輕慢了端木洌,於是端木洌便提出了那個“一次換一次”的交換條件,卻沒想到他的目的原來在這裡!看來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了吧?所以他早早就從瀟琳琅那裡討得了一個特赦令,以保證自己不會有後顧之憂。
張了幾次口之後,瀟琳琅終於還是發現自己實在無話可說,不由自嘲一般冷笑一聲說道:“夜鷹,你……你好!原來在這裡等着我!只怕那個時候你就想到要爲今天鋪一條後路了,是不是?好,我不怪你當初逼我賣身還債,我也不怪你對我隱瞞你的身份,但是我們之間的一切,從此之後一筆勾銷,你放我離開這裡,怎麼樣?”
端木洌一點都不意外瀟琳琅會對他提出這樣的要求,而且從理智上來說,他很瞭解瀟琳琅此刻的心情,畢竟當初他曾經那樣地對待過她,所以她會傷心,失望,憤怒,怨恨等等諸如此類都是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正常反應。如果知道夜鷹的身份之後她還沒有絲毫反應的話,那才說明她腦子有問題呢!
但是理智歸理智,從感情上來說,他知道自己絕不可能就此放瀟琳琅走,如果他會的話,他又何必費那麼多時間安排那麼多事,想要讓瀟琳琅一點一點地接受自己,將來不至於因爲身份被揭穿而跟他反目成仇?可是現在卻偏偏事與願違了,這一切難道是他願意的嗎?
可是不管怎麼說,他知道自己喜歡瀟琳琅,認定了瀟琳琅,既然如此,那麼身份云云,就都不能成爲障礙,更不能成爲讓他輕易放手的理由。輕輕但堅決地搖了搖頭,端木洌吐出了幾個字:“不可能。琳琅,我不會讓你走。”
“可是你憑什麼把我囚禁在這裡?”突然知道端木洌就是夜鷹,這個事實讓瀟琳琅始料未及,所以不管是感情還是理智都受到了強烈的刺激。而端木洌偏偏還在事無鉅細地發揮他霸道的特長,終於將瀟琳琅徹底激怒了,忍不住大聲尖叫了起來,“你是我的誰啊?你說不放我走,我就必須像個囚犯一樣留在這裡嗎?夜鷹,我告訴你一句很俗的話: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也是!所以你給我聽清楚:這一次,我走定了!”
要說端木洌不會因爲瀟琳琅的話而受到任何影響,那顯然不太可能。掏心掏肺地愛了她那麼久,如今卻只換得一句“你是我的誰”嗎?不過就是對她隱瞞了自己的身份而已,至於計較成這個樣子嗎?緊緊盯着瀟琳琅的眼睛,端木洌一字一字清晰地說道:“琳琅,我知道我還不是你的誰,但是我再說一次:我喜歡你,所以我不會放你走。我知道你氣我對你隱瞞了夜鷹的事,可是我剛纔說過了,我並沒有打算永遠對你隱瞞下去,我只是想……”
“你怎麼想那是你的事,沒有必要向我交代,我也不想聽!”心亂如麻的瀟琳琅一揮手打斷了端木洌的話,滿臉的餘怒未消,所以說出來的話當然也就好聽不到哪裡去,“總之我有我的底線,我有我的尊嚴,既然知道了你就是我的債主,那麼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再繼續留在這裡!所以如果你不想讓我更恨你,那你最好立刻放我走,從此之後我們之間再無瓜葛!”
讓瀟琳琅更恨自己?那當然不是端木洌想要的結果。雖然他也能設身處地地爲瀟琳琅着想一下,知道她一時之間肯定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但是他更有足夠的自信,瀟琳琅對他的恨只是暫時的,只是因爲猛然之間無法接受這個真相而已。只消假以時日,等瀟琳琅慢慢消了氣,她就會想起自己對她的好,明白自己對她的確是真心,那麼她一定會忽略掉“夜鷹”這個身份,從而真正喜歡上他端木洌這個人本身的。
所以,端木洌不想放手,他不想爲了換得瀟琳琅暫時的不怨恨而失去一個跟她永遠在一起的機會。只要現在瀟琳琅能夠留下來,給他一個機會,那麼他敢保證,一定會讓瀟琳琅真正愛上自己的。當然,如果經過了努力之後,瀟琳琅還是無法真正接受他的話……到那個時候再放手,也就沒有任何遺憾了,因爲那隻能說明,他真的不是瀟琳琅的良人。可是如果還沒有經過任何努力和嘗試就輕易地放棄了,到時候很可能連後悔兩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