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光芒灑下,看着她眼中水光璀璨,楚楚可憐,男人心裡一慟,手下鬆了力道,她趁機一把推開她,步伐凌亂的倉皇而逃--
迎面過來洗手間的兩人差點被她撞翻,所幸她跑得快沒有人看清模樣,而陸君浩只是瞬間的功夫便恢復如常,一身冷峻的隨後離去。
結束飯局時已經是十點多了,原本還有別的安排,但陶婉如喝多了走路都有些搖晃,又想着明天一早還得上班,大夥兒便就此作罷。
阿美跟另一名同事扶着陶婉如坐進了車裡,她還算清醒,靠在後座揉着太陽穴報了住址,阿美便啓動車子上路了。
後方,一輛純黑卡宴也緩緩啓動,一路不緊不慢的跟在銀色君越的後面。
年輕人開車總喜歡聽聽音樂什麼的,車子匯進車流,阿美便問:“ann,我開收音聽聽音樂吧。”
“嗯,你隨便。”
很快,車廂裡有淡淡的音樂傳來,是情歌王子張信哲的那首《白月光》:“白月光,心裡某個地方,那麼亮,卻那麼冰涼;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想隱藏,卻欲蓋彌彰……路太長,追不回原諒,你是我,不能言說的傷……”
巧合的,這首緩慢悲傷的情歌竟然無比符合此時的心境,陶婉如聽得入迷,腦海裡不斷倒帶着過去支離破碎的片段。
陸君浩就是她心裡想要隱藏卻越發彌彰的傷,而他們之間錯過了那麼多,想要原諒都回不去了。
“阿美,我覺得有些吵,還是關了吧。”忽然從回憶裡清醒,情歌王子低沉動人的嗓音還在耳畔迴盪,她卻再也聽不下去。
阿美想着她喝多了肯定不舒服,也沒有多言,應一聲便關了收音。
到了小區外面,阿美放慢車速,從後視鏡裡看一眼後座的上司,關心的問:“ann,你住哪一棟啊?怎麼走?”
陶婉如撐着坐起身來,嗓音有些低迷,“不用了,我下車自己回去,你開車回家吧,明天早上七點半過來這裡接我。”
“啊?”阿美停下車,回過頭來,“你一個人可以回去嗎?我送你吧……”
“不用了,時間很晚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我歇息一會兒好多了。”她說着便已經推門下車,阿美降下車窗再一次問,“老闆……你真的沒事啊?”
陶婉如擺擺手,頭也沒回,沿着小區外的綠化帶向門口走去,雖然背影有些疲憊,但步伐還算是穩當。阿美把車停在原處,目送着上司進了小區大門,才又啓動車子離開。
那輛黑色的卡宴靜靜停在君越車後,直到君越已經掉頭走了,它也一動不動。
“老闆,要麼……我下去看看?”林平見後座的男人一路沉默,又看陶婉如明顯喝多了,便再次多管閒事,硬着頭皮開口。
車廂裡沒有聲響,他便也不說話,只安靜的等待,過了會兒,那抹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了,他才聽到後座老闆冷淡的吩咐:“回去吧。”
心頭嘆息,可是林平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啓動車子調頭離去。後座上的男人,一雙眼盯着窗外,也不知道看在哪裡,滿臉的悵然若失。
……
搖晃着推開門進去,沙發上正在打盹兒的夏白何一下子驚醒,“啊,如如,你回來啦?咦--怎麼喝這麼多酒啊?你以前不是說不能喝的嗎?”她趕緊過去扶着,陶婉如已經撐着鞋櫃換了拖鞋走進來,“我沒事,沒喝多少。”
“沒喝多少?走路都搖搖晃晃了還沒喝多少!”夏白何明顯不信。
可她晚上確實沒喝多少,只是心情不好,酒量也受了影響。
“孩子們呢?”見客廳裡沒有兩個寶貝的身影,陶婉如一邊拖着步子走向沙發一邊問道。
“已經睡下了,這都幾點了啊--”夏白何低聲解釋,又道,“我按你說的給他們泡了牛奶,兩個小寶貝好乖,自己抱着奶瓶一會兒喝完了,我幫他們洗漱好,抱上牀了,兄妹倆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聊着什麼,片刻的功夫就睡過去了。”
陶婉如聽說孩子們睡了,便又起身進了臥室,見兩個孩子面對面睡得安然,她坐在牀邊看了會兒心裡平靜下來,柔聲道:“這幾年幸虧他們兄妹倆聽話,不然我一個人,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夏白何聽她的口氣格外傷感,也在牀邊坐下,低聲問:“你就一直是這樣一邊工作一邊照顧他們?”
“不然呢……在國外養孩子也不容易的,何況一下子兩個。”口氣裡滿是愴然,顯然過去幾年心酸無比,“不過,辛苦歸辛苦,只要看到他們開心歡笑的樣子,看到他們健健康康的長大,我就又瞬間充滿了力量,也不覺得累了--”
夏白何聽得心頭酸澀不已,拍拍她的手,“如如,其實當年你不應該走的,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我知道,但當時那樣的情形,我只能選擇離開。”黯然說完,陶婉如擡頭對她笑笑,“這都十一點多了,要麼晚上你就別回去了吧,我們正好聊聊天。”
知道這幾年她肯定辛苦且孤獨着,有許多話想要傾訴,夏白何很爽快的答應,“嗯,我也有好多問題沒弄明白的。而且……這對寶貝太惹人喜歡了!我都不捨得走了!晚上我被他們倆逗得啊,笑得肚子都疼了。”一邊說着,一邊拿出手機跟家裡還在苦等的老公通報了一下。
“是嘛,我還怕你一個人搞不定呢--”
“沒有,小丫頭起初還有些害羞,一會兒就跟我混熟了,小嘴兒可甜了,拉着我跟她玩遊戲……倒是這小子,話不多,只是偶爾跟我聊幾句,我看他這性格跟某人像極了啊--”
“連你也發現了?他的性格確實來自遺傳--”兩人低聲聊着走出門去,陶婉如輕輕帶上門,去冰箱裡拿了一些飲料吃得過來放在茶几上。
“哎,如如,你真不打算把兩個孩子的事情告訴陸君浩?我覺得這麼可愛的孩子,誰見了都會喜歡的,就算你當年不告而別,又弄了個假流產騙他,他也會不計前嫌的。”晚上,夏白何一邊照顧着孩子,一邊就在琢磨這個問題了。好幾次都衝動的只想拍了寶貝們的照片直接發給陸君浩,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我現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喝一口冰涼的飲料,身體裡的疲憊又被沖走了一些,陶婉如軟軟的靠在沙發裡,臉上維持一天的笑容全部卸下,嘆息着道,“我都不知道我帶他們回來到底對不對,我擔心以前發生在我身上的那些風波,會再度發生在他們身上……他們還那麼小,那麼天真可愛,哪裡懂得大人的世界,我害怕他們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夏白何理解她的心情,勸道:“既然你這麼擔心,那就更應該讓陸君浩知道這件事,有他在,天塌下來也輪不到你操心。”
“可是,他已經有未婚妻了啊--”
“哎……”夏白何肩膀一塌,靠着沙發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百合……”
“嗯?”
“晚上,我遇到他了--”
“啊?”夏白何漫不經心的表情一僵,坐起身面朝着她,“你說今天晚上,你遇到陸君浩了?”
“嗯,應酬的時候,正好是一個地方……”
“那--”她在腦海裡想象了一下那副畫面,禁不住好奇,“那他是什麼反應啊?有沒有發生什麼?”
什麼反應?
陶婉如怔怔的坐着,眼前浮現出那些畫面,默然了許久,又大口灌下冰冷的飲料,嘴角浮起苦澀的笑,若有所思的道:“百合,我終於明白,相見不如不見……是什麼意思了。”
有這一句話,夏白何便明白晚上發生了什麼,也更加理解她此時這般落寞心傷的神情是爲何故。說什麼都是多餘,只有攬着她的肩膀,無聲的給予安慰。
第二天送孩子們去早教中心,便已經比第一天的表現好了很多,陶婉如再次保證晚上一定會來接他們,卻不料被陸以軒吐槽:“說謊不是好媽媽。”
小丫頭也跟着補刀,“就是,媽媽,做大騙子會沒有人喜歡喲!”
被一對三歲的兒女這般“教育”,陶婉如臉上很是無光,倒是一邊的夏白何聽得哈哈大笑,蹲下身來抱着兩個小娃又連連親了好幾口,“寶貝們,若是媽媽今天又撒謊,百合阿姨把你們接走,去我家玩好不好?”
陶婉如弱弱的辯解,“我昨天沒來接你們嗎?媽媽怎麼撒謊了?”
“哼!”陸以然傲嬌的雙手抱臂,揪着小嘴扭頭就走了。
“以軒,記得照顧妹妹。”摸摸兒子圓滾滾的腦袋,陶婉如叮囑一句,便轉身離開早教中心。
“百合,你現在在哪裡上班?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吧。你助理不是已經過來了,你趕緊去吧。”
阿美已經開車等在小區門口了,她不想讓孩子們過早曝光,便讓她在那等一會兒。
時間來不及了,陶婉如也不跟她多客氣,兩人匆匆擺手道別,各自開始一天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