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君浩沒想到的是,他回去時,鄒怡甜正好在家裡。原本第一反應就是想關心一下鄒怡甜的,但老太太一看到他就有些哀怨又失望的問:“君浩,你回來怎麼也不把孩子們帶回來呢,我昨晚做夢還夢到跟孩子們一起玩耍呢,哎呀,歡喜的我啊……”
陸君浩安慰着老人家:“奶奶,我是從公司直接回來的,沒去接他們。您想念的話,這週末去跟孩子們好好玩一下。”
楊玉榮聽聞就不悅,“這又好些天過去了,你還沒跟她說好?她還是不肯上門來?”否則還用得着出去看孫子?
“媽,我上次就解釋了,現在不是她願不願意,而是要看人家父親的意思。”陸君浩一聽母親咄咄逼人的口氣就微微不悅,但也不想難得回趟家就鬧得不高興,便按捺着又說,“現在她父親得了重病,她整天公司、醫院、家裡三頭跑,已經很累了,我不想在這個時候再給她添煩惱,這件事我看就放一放吧。”
“陶正華得了重病?”楊玉榮吃驚的挑眉,“什麼病?”
“尿毒症。”
“哈……”長輩們還沒說話,一直坐在沙發上的鄒怡甜忽然出聲,不屑的冷笑了一聲,“這是報應吧?”
陸君浩本來回家就是爲了鄒怡甜的事情,想關心她是不是生病了,可聽她冷不丁的冒出這話來,他面色頓時一陣陰鬱,“怡甜,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不管陶正華過去犯了什麼錯,既然已經爲自己的過錯付出了代價,現在又患此重病,但凡有點同情心的人都不可能說出這種落井下石的話吧?
不止是陸君浩面色變了,就連楊玉榮跟老太太,都吃驚的看向鄒怡甜,意外她會說出這樣不厚道的話來。
鄒怡甜嘀咕一聲,見大家都把目光看向她,她一下子又膽怯起來,懦懦的道:“我沒說什麼……我只是覺得,他們家的人都不安好心,或許是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吧。”
“他們家的人都不安好心?”陸君浩轉身面對着她,銳利的眸子直直盯過去,“你又是怎麼得出這結論的?他們家的誰招你惹你了?”
“對了,我聽婉如說你生病住院了,是怎麼回事?你現在已經出院了?身體好了?”陸君浩沒等到她回答,又想到這些問題,接連拋出來。
原本鄒怡甜還算是平靜的,一聽到這話,頓時像是火藥桶爆發一樣,“哼!她還跟我裝呢,這不是告訴你了嗎?居然還一副無辜的樣子說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這話讓陸君浩聽得一頭霧水,連楊玉榮都迷惑起來,“怡甜,你跟陶婉如見過面?你們見面幹什麼啊?”
見大家都把目光看過來,鄒怡甜臉上先是驚慌和難堪,繼而又變得憤慨起來,有些蒼白的臉慢慢漲得通紅,吞吞吐吐的道:“我……我去醫院做那個小手術時,正好遇到了她……我怕你們知道這件事,是一個人偷偷去的,誰都沒告訴,可我沒想到會遇到她……她跟我保證不會跟別人講這件事的,可你們後來還是知道了……這件事我誰都沒告訴,要不是她跟大哥說的,你們怎麼會知道--她明明答應過我,背地裡卻又亂說,這樣兩面派的做法最讓人不齒了!”
她一番話說完,陸君浩越發暈頭轉向,同時又吃了一驚--做個小手術?什麼手術?還被婉如碰巧遇上了?怎麼沒聽她之前提過?
心裡想着,嘴上也就問了出來,陸君浩挑眉冷冷的看她,“你做什麼手術了?怎麼不跟家裡說?爲什麼還要讓婉如替你保密?她沒跟我說過什麼,也就是今天下午快下班時,她給我打電話提到你身體不好的事,問我知不知道--你身體到底怎麼了?”
鄒怡甜卻還是不相信他的話,口氣帶了譏諷,“大哥,你不用這麼維護她,反正這個人我是認清楚了,虛僞的很!”
楊玉榮一直沒說話,此時聽出了什麼名堂來,眼神別有深意的盯着鄒怡甜看了一眼,再開口時語氣多了些嚴厲和訓斥,“怡甜,你自己做了不光彩的事,光想着讓別人幫你隱瞞,早知丟人,做之前怎麼不想想後果?!這件事,你還真是誤會她了!”
“什麼?”鄒怡甜猛地擡眼,“……誤會誰了?陶婉如?呵,怎麼可能!”
“哼,這件事還真不是她說的!你大哥這幾天連通電話都沒打回來,我們去哪裡跟陶婉如有聯繫?”見鄒怡甜疑惑的神情顯然不相信,楊玉榮沉着面色沒好氣的道,“是那個男人自己找上門了!問你是不是把他的孩子打了!我們不相信你會在外面做這種事,以爲那人是想從你身上或者是從我們陸家得到什麼好處,就一通否認把他攆出去了,我昨晚問你這件事,只是想聽你說明情況,誰知道一問你就露陷了。我倒還不知道,你做人流的事被陶婉如撞見了。”
陸君浩聽到這裡才明白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看向鄒怡甜的眼神更是充滿了不屑與鄙夷。鄒怡甜怯怯的看了他一眼,臉色青紅交加,無地自容到極點。
“怡甜,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怎麼現在變得一點都不懂得潔身自愛了?你到了該戀愛該結婚的年紀了,按說做什麼也不用我們提醒,但女孩子未婚懷孕又做人流這樣的事傳出去總歸是不好,你自己作踐自己,還要讓別人怎麼尊重你?”鄒怡甜畢竟是陸家收養的女兒,怎麼說代表的都是陸家的顏面,陸家向來家風嚴謹,現在她鬧出這樣的事,楊玉榮頭一回對她說出這麼重的話來。
鄒怡甜低垂着頭,一雙手糾結在一起死命地摳來摳去,垂下來的睫毛上掛着兩滴晶瑩的淚,顯然已經承受不住這樣的話了。
可是,她還不死心的爲自己辯解:“又不是我一個人這樣……陶婉如不也是未婚先孕嘛,現在還大咧咧的帶着孩子到處晃悠--”
“你沒有資格評論婉如!”她話音剛落,楊玉榮還沒說話,陸君浩已經冷冰冰的拋出這句話來,砸的她身形猛然一晃。
楊玉榮也緊接着道:“你要是懷了孩子,就跟那男人好好過,光明正大的結婚也好。可你明顯就看不上那個男人吧,那你幹嘛跟他在一起鬼混?混出了事才知道丟人了,又一個偷偷摸摸的跑去做手術。你不小了,談戀愛或結婚都是應該的,但不應該在外面胡亂鬼混,這傳出去讓大家怎麼看你,怎麼看我們陸家?還有,那個男人,打着耳釘,還紋着紋身,說話吊兒郎當的,一看就不是正經人,你跟那種人在一起鬼混,能有好結果嗎?就不怕出事?”
鄒怡甜被這番話說的啞口無言,低着頭肩膀劇烈抽搐,顯然傷心到極點。而事實上,當她知道自己懷孕後,一邊害怕着一邊已經後悔跟那個人在一起了。做了手術後,痛成那個樣子卻都不敢跟家裡講,也不敢讓朋友們知道,那時候,她更是悔不當初。
客廳裡一陣短暫的沉默,老太太也是連連嘆息,可還是心軟了,“算了,別說了,她現在還做小月子,哭對身子不好。”
鄒怡甜抽抽搭搭的,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許久之後抹了下眼淚,用沙啞不堪的語調斷斷續續的道:“乾媽,奶奶,是我錯了……我只是被那個人騙了,我也是無辜的……”
“被騙?無辜?”楊玉榮心裡一直不舒坦,但是跟大兒子又不能發泄,此時像是終於找到一個出口一般一股腦的都發泄在鄒怡甜身上,“你是三歲小孩,還是單純無知?那種人看着就不是好東西,要不是你主動接近人家,人家會找上你?這幾年你在外面交了幾個男朋友了吧,雖然你從沒帶回家來,但我也聽到不少傳聞,似乎沒一個正經的。你自甘墮落,現在說是被人騙了?陸家的臉面經不住你這樣抹黑,你要是再不自愛也別怪我狠心,以後就不要回來了!”
鄒怡甜沒想到這些事楊玉榮都知道,此事被當着陸君浩的面說出來,她只覺得整個人都被蒙上了不光彩的黑幕,只想着有地縫可以鑽進去就好了。
又怕真的被楊玉榮趕出家門,那她更是分文不值了,於是越發低聲下氣的哀求:“乾媽……不是的,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到外面亂來了--你不要生氣,不要趕我走……”那副幾欲昏厥的模樣,楚楚可憐,倒真讓人生出幾分憐憫來。
此時,楊辰浩跟白妙菡雙雙歸家,看着客廳裡這一幕,都是吃了一驚:“怎麼了這是?”
鄒怡甜轉而向最疼愛她的楊辰浩求助,拉着他的手臂哭得愈發傷心,“二哥,我,我做錯了事……惹乾媽生氣了,你,你幫我勸勸乾媽,讓她不要生我的氣了,我知道錯了……”
楊辰浩還沒說話,倒是白妙菡先扶着她到沙發上坐下,溫言相勸:“好了,別哭了,看你妝都哭花了,不美了……你放心吧,伯母也就是一時生氣,我幫你勸勸去,你別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