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當即矮身,掙脫束縛的同時,左手抽出佩劍,精準無誤地刺向曇蘿所站的位置。
她飛身躍起,踏上長劍,腳尖輕點凌空翻騰,輕輕落在男子面前。
那人見來者身手不凡,當下也不敢輕敵,劍尖直指對手臉面,換做常人,會條件反射地閉眼躲避。
然而,對方只是快速出手,伸出兩指夾住劍刃,然後微微一錯,兩道冷芒墜向黑瓦,最後落向地面。
好深厚的內力!
男子睜大眼眸,動作舒展,握緊雙拳擺出架勢,大開大合間,動如猛虎下山,行如龍蛇飛舞,疾如蒼鷹捕兔。
一套八級拳被男子舞得虎虎生威,在南拳北腿中,此套拳法雖屬北派拳術,但它卻適合貼身近戰。
男子最終雙拳一橫,凌空劈出!
夾雜着內力的這擊重拳,刺破空氣,猶如掀起磅礴浪潮,雪亮的光華瞬間劃破數十丈虛空激盪飛濺。
腳下的黑瓦被氣浪震起,攜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恍若暗夜下呼嘯翻騰的巨浪,鋪天蓋地的向曇蘿凌空席捲過來。
男子躥縱而起,以黑瓦做掩護防盾,黑色的身形與瓦片渾然一體。
“好快!”曇蘿連連倒退,下意識想在面前結出金盾,揮手的同時,倏然憶起自己的靈力早已被縛。
與此同時,劉公公和諸位親王公主走進景仁宮,見訊律堂上方屋頂,兩道黑影戰得如火如荼,威勢之強,就連他們隔着數十丈的距離,都能感受得到飄散在空氣中的強大勁力。
周圍的氣流瘋狂涌動,碎葉木屑凌亂飛舞,衆人紛紛以袖掩面,艱難看向屋頂上空起起落落,激戰不停的兩位武林高手。
曇蘿眼看着黑瓦密密麻麻地當空襲來,她運起體修功法,一招四兩撥千斤,雙掌隔空拍向瓦片。
“咔嚓——”
瓦片碎裂聲不絕於耳,化爲碎片紛紛滾落於地。曇蘿來不及鬆懈,破空襲來的勁力已近在咫尺。
男子雙眸微眯,一步踏出,雙拳緊握,轟然揮出。揮拳之快,快於瓦片墜落的速度!
拳是手臂的延伸,更是武者最強力量所在。鐵拳擊破阻擋在前的黑瓦,呼嘯而至。
曇蘿動作靈敏,當空躍起,躲過重拳突襲。與男子的威猛強勁不同,她的招式流暢自如,輕盈靈動,雖沒有對手那般恐怖駭人的爆發力,卻讓男子冷汗涔涔,絕不敢掉以輕心。
能在他手下撐過十招還屹立不倒的,當今世上,只有一人!
男子爆喝一聲,縱身而起,矯如獵豹,筆直衝向曇蘿。揮出的鐵拳與空氣急速摩擦,像是一顆巨大的隕石從夜空墜落,攜萬鈞之力,雷霆之勢,氣勢洶涌地揮向曇蘿。
爆發力,當真是驚悚至極!
下面圍觀的衆人無不睜大的雙眼,黑暗處,一雙凌厲的眼眸默默注視着屋頂上進行的格鬥。
就在大家以爲那身形瘦弱的少年在重擊下會氣斷而亡時,少年輕描淡寫地出掌,竟是以纖細手臂直直迎上男子的鐵拳!
看來這雙手不廢也殘,然而,男子卻瞪大了瞳眸,滿眼不置信地看向曇蘿。
掌風看似綿軟無力,作爲百曉生武林風雲榜上位居第二的他,卻大氣也不敢喘。空間在掌風下隱隱扭曲,就在這瞬間,他面前的碎瓦憑空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而是化爲齏粉,飄散在風中。
而下一瞬,鐵拳與軟掌相撞,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如同撞上一團棉絮。空氣被擠壓至極致,男子震驚地看見他輸出的內力被這石沉大海的一擊,疏散在空中。
時空彷彿凝滯般,衆人不敢眨眼地看着這一幕。
曇蘿勾脣淺笑,晟天煉體法不論是攻擊還是防禦,都是完美的無懈可擊。只要對方還是血肉之軀的凡人,對付他,不在話下。
她運起心法,疏散掉對方的內力後,暗自用功。
男子前一刻還感覺那少年的雙掌綿軟無力,下一刻,便堅硬如鐵,猛然拍向自己。他匆忙防禦,冷不防還是被對手的勁力脅迫,止不住後退的慣性,從屋頂直直滾落下來。
“噗——”一口鮮血奪口噴出,刺目驚心地灑在地上,斑斑點點。
男子來不及爬起,便見那少年輕盈躍起,向他飛撲而來。
“總算抓到你了!”曇蘿滿心雀躍,向着樹上藏着的小夥伴們招手示意。
臨淵拽着南峰跳下,隨即走到她的面前。
而不遠處,依瑤公主從剛纔的格鬥中久久不能回神。
“劉公公,這就是你邀請我們看的好戲?”
“果然是精彩,這纔是高手之間的對決!”滕王安晏拍手叫好。
“這......”劉公公緊蹙眉頭,欲言又止,“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要捉刺客嗎?”曇蘿架起地上的男子,扛到劉公公面前,“小的是熱水房譚羅,那兩位是我的跟班,咳咳,亦是此次協助捉拿刺客的宮人。我們不過是衷心爲主,義薄雲天,若是太子爺那邊硬要賞賜的話,真金白銀細軟之物,你們就看着打發吧!”
劉公公走上前,伸手揭開男子臉上的蒙面。
他面色瞬間煞白,搶過身旁小太監手上提着的燈籠近身一照,哆嗦着喊道:“田統領,怎麼會是你?”
其他人聞言,紛紛圍攏過來,此人不正是與宴池齊名,稱爲太子左右臂膀的東宮護軍統領,田爲龍!
“你不是在太子寢宮保護殿下嗎,怎麼又被人誤會成了刺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劉公公催促問他。
“我本來奉命潛伏在寢宮附近,就在不久前,突然收到屬下送來的密報,說這裡有可疑人物出現,身手敏捷,遂連忙趕了過來。”田統領捂住胸口,虛弱站起。
“招了,中了敵人的奸計,趕緊去看殿下!”田統領撥開衆人,向太子寢宮行去。
劉公公吩咐宮人們緊隨其後,曇蘿他們見此,忙不迭地相繼跟上。
“事發突然,還請諸位見諒。”劉公公不愧是宮中的老人,此時能沉着穩重的面對突發狀況。
“大哥安危要緊,劉公公知道此事出自何人之手?”齊王皓軒正色看他。
“秦王殿下他......哎......”劉公公連連搖頭,不再說話。
皓軒他們自然知道公公所指,亦不再追問,只是向寢宮匆匆趕去。
田統領和曇蘿他們率先趕到太子寢宮,他大力撞開門扇,與此同時,數十把明晃晃的刀劍橫在他的面前。
“大膽!”田統領怒喝一聲。
“屬下拜見田大統領!”守在屋內的侍衛們紛紛收了刀劍,抱拳行禮。
曇蘿環視一圈,見不遠處明黃色的牀幔內探出一雙手,緊接着一名身着白色中衣的男子走了過來。
“玄成?”曇蘿驚訝看他,就連田統領,以及隨後趕到的衆人都倍感意外。
“我皇兄呢?”依瑤公主急迫追問,這裡重兵把守,爲何不見太子。
皓軒繞過衆人,徑直走向牀榻,那裡錦被鋪陳,顯然並無太子的身影。
玄成關上門扇後,纔不急不慢地說道:“殿下他讓下官在此守候賊人。”
曇蘿心下了然,太子爺那隻老奸巨猾的狐狸,定是想趁機引出刺客。今日東宮,關於太子中毒的事情被傳得沸沸揚揚,料想昨夜那刺客下毒後,必定會過來一探究竟。
如若能將對方捉拿,證據確鑿,他作爲儲君也能借此免除後顧之憂。
只是,這刺客顯然更爲狡猾,一招調虎離山完全探清了這邊的虛實。
這裡既然重兵把守,對方自然不會自投羅網,而作爲證人的衆親王目睹了今晚發生的一切,太子中毒昏迷的謠言不攻自破!
本想邀請衆親王前來作證的太子爺,想必現在也懊惱的緊吧。
只是可惜,她那白花花的賞銀啊,就這麼沒了!
“譚兄,我知道你是擔心太子殿下,眼下雖不知道他的行蹤,但應是安全無虞。”臨淵見曇蘿面露糾結之色,好心地安慰幾句。
“嗯。”曇蘿拼命點頭,太子爺的生死對她來說無關緊要。不過人在,錢在,只要他一天不掛彩,她就有機會逮住刺客論功行賞。
就在衆人面面相覷時,門外突然傳來喧譁聲。
“殿下,這裡你不能闖入!”
“大膽,本王聽聞皇兄身體抱恙,特地前來看望,你們這樣阻攔本王,實屬何意?”
曇蘿聞言,就像耗子見到貓般掩住臉面,後知後覺地又想起她現在易容了,之前就沒認出她是借屍還魂後的音音,難不成他現在還能認出自己不成?
如此想着,她眉飛色舞,昂首挺胸,笑得甚是猥瑣。怎樣,之前不是想抓我來着,現在認不出我來了吧!
門扇陡然被人推開,宏逸一襲絳紫色的常服,挑眉看向屋內的衆人。
“原來衆弟妹也在,怎麼,他們都能進來,難不成要將本王晾在門外?”宏逸冷言輕斥。
侍衛不知所措地看着田統領,見他只是頷首,唯有讓宏逸進屋。
他負手而立,眼神凌厲,徐徐走向前方的牀榻。
幾名侍衛正想上前阻攔,宏逸一個眼神掃來,深邃犀利,星目含威。衆人無不懼怕地下意識後退,當然,包括曇蘿在內。
她突然憶起當初在長孫府時,那些人無不被他的威嚴所震懾。
果然,宏逸他只會對當初的自己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