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朱代東是準備在木川待一天時間的,但是跟周保寧談完話之後,他當天晚上就回到了楚都。周保寧原來也安排了朱代東明天的活動,但見朱代東執意要回去,他就沒再堅持。不管是誰,對自己的工作情況都會異常關注的。就算是朱代東,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也會心神不寧。
“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嚴蕊靈聽到開門的時候,從臥室裡走了出來,睡意朦朧的說。朱代東下午給她打了個電話,說晚上不回家吃飯,也可能不回家過夜。她晚上帶着兒子去了省政府機關宿舍,在那邊吃完晚飯纔回來。可現在不到十二點,朱代東竟然回來了,絕對是件奇事。
“你睡吧。”朱代東說道,原本他還準備跟省委組織部的幾個熟人見個面,但考慮到時間太晚,而且這件事又涉及到自己,這麼急不可耐的去追問,顯得不太合適。
嚴蕊靈沒有多想,轉身就回了臥室,朱代東做事一向比較穩重,不管出現什麼樣的事情,自己都能處理。但是她回到臥室之後,許久不見朱代東進來,她再次出來,可朱代東既不是客廳,也沒在衛生間,推開書房的門,朱代東坐在那裡,左手一瓶茅臺,右手罕見的夾了一根香菸。
“出什麼事了?”嚴蕊靈坐到朱代東身邊,雙手放在他肩膀上,溫柔的問道。下午朱代東只說不回來吃飯,可並沒有告訴她跟誰一起吃飯,而且還特別交待,晚上可能不會回來了。但現在卻出現在家裡,顯然晚上發生了特別的事。
“沒什麼事。”朱代東左手在嚴蕊靈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微笑着說道。他知道嚴蕊靈很擔心自己,可是這件事,現在就算跟她說,也只是徒添她的煩惱而已,既然於事無補,何必讓自己的煩惱分享給別人呢?如果是高興的事,可以讓她一起分享自己的歡樂,但煩心的事還是算了。
“你晚上跟誰一起吃的飯?”嚴蕊靈偎依着朱代東坐了下來,柔聲問。
“保寧書記。”朱代東脫口而出,一說完他就知道,這件事想不讓嚴蕊靈煩惱都不行了。
“周保寧?今天是週末,他來楚都幹什麼?”嚴蕊靈詫異的問,就算周保寧要來楚都,那也不會找朱代東吃飯。周保寧是木川市的市委書記,而朱代東不過是楚都的副市長,兩人的級別雖然只差半級,可是這裡面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我下班後去了趟木川,在南湖賓館跟他一起吃的飯,只有我們兩個人。保寧書記告訴我一個消息,他已經向餘卓遠私下提出,想讓我去木川工作。”朱代東嘆了口氣,說。
“去木川?”嚴蕊靈驚喜的說,她的臉上並沒有露出朱代東所意料的驚愕,相反,青稞很積極。
“你好像並不驚訝?”朱代東詫異的說,去木川對他來,如果不是擔任市長,就是遭貶。但如果擔任市長,就連朱代東自己都不太相信。
“你現在楚都有什麼好乾的?別人都說,你種下了樹,讓歐譜班抓了桃子。你爲楚都市的經濟發展嘔心瀝血,可是楚都市的幹部未必都領你的情。特別是這這次你搞的地下排水系統工程,市民並不是完全支持你的,這個工程以的不出問題也就罷了,若是出了問題,恐怕責任都在你身上。”嚴蕊靈說道,有些問題她並不想跟朱代東說,而且朱代東也有自己的消息來源,這些問題朱代東應該也是心知肚明的。
“這個問題可不能怪到我頭上,市民們對地下排水系統工程不理解,認爲勞民傷財,你們宣傳部要做好宣傳工作嘛。”朱代東笑笑說,地下排水系統工程總投入達到了三十個億,這必然擠佔了財政支出。這顯然也會讓很多人的利益受損,比如說年終獎,去年楚都市平均有五千元,今年還要做到這一點,恐怕就得歐譜班在某些方面放棄一些利益。
而歐譜班爲了讓楚都市走上他的經濟發展模式,甚至不惜減少了公共財政開支,他又哪裡又會放棄利益呢?這必然就會導致一些人的利益受損。而這些人自然會把怨氣發泄到朱代東身上,進而對地下排水系統產生不滿。而朱代東在與幾家承建地下排水系統工程的簽訂的那些苛刻的合同,損害最大的不是建築公司,反而是一些城建部門。
像地下排水系統這樣投資達到三十個億的工程,會有多少雙眼睛盯着?相關部門的有關人員,恐怕在得知市裡要搞這樣一個巨型工程之後,就一直在盤算着如何才能從中分一杯羹。可是朱代東制訂的這次制度,讓他們對這個工程都產生了望而卻步的畏懼感。
就在地下排水系統工程動工之後的第三天,規劃局有個人跑到市政公司,跟他們覈對地下排水系統的線路情況。中午的時候,市政公司安排吃了頓飯,那人沒有同意,只是各市政公司提出來,自己有幾張票,不好走賬,能不能讓市政公司給報一下。按照原來的慣例,這樣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雙方都不會讓對方爲難。
可是第二天,規劃局的那人就被告了,經過調查覈實之後,當天下午,市人事局就下了文,將那人開除公職。而規劃局的主管副局長也被調離工作崗位,到地震局去擔任副局長。那是一個可以無爲而治到退休,而無需承擔任何責任的職位。
這件事給所有相關部門都敲響了警鐘,原來跟這些承建公司打交道的人,都是單位上吃得開的人。可是現在,他們個個膽戰心驚,生怕一不小心,就掉入了陷阱。對他們來說,開除公職,幾乎等同於宣判死刑。
原本是塊肥得流油的肥肉,因爲朱代東搞的那一套規章制度,變成了人人畏懼的猛虎。也就是朱代東是他們是直接主管領導,要不然市裡恐怕說什麼的都有。
“涉及到他們自己的利益,哪怕是天天宣傳,時時宣傳,又豈會有成效?”嚴蕊靈說道。都要說舍小家顧大家,可是一旦真正面臨這樣的選擇,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小家。之所以有些人會選擇大家,無非是政治需要或者迫不得已罷了。
“現在他們可能不明白,但我相信,以後他們、甚至是他們的後代,都會理解我的。”朱代東緩緩的說道,這段時間確實有人開始講一些怪話,但是地下排水系統工程,無論是元騫振還是歐譜班都很支持,才使得這個工程,一直能按照朱代東的意願在進行施工。
當然,元騫振與歐譜班對朱代東的支持態度還是有所區別的,元騫振原來就答應過朱代東,全力支持他搞地下排水系統。而且歐譜班一來,朱代東的分工就被調整,他這個市委書記當時沒能發揮應有的作用,對朱代東有所愧疚。而歐譜班是因爲與朱代東有沒有公開的秘密,朱代東之所以痛快的同意調整自己的分工,也是要爭取歐譜班對地下排水系統的支持。
“當然,不理解你的人只有一小部分人,從你到楚都開始,大部分人還是支持你的。特別是國有企業的職工和市裡的私營企業主,他們對你發自內心的感激。而更多的人,卻並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水平提高,跟你是有密切關係的。”嚴蕊靈說道,朱代東去年在楚都市主抓經濟建設,楚都市所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
“但還有很多事情,我想做卻沒有做到。”朱代東突然想到了吳古文,那天他生日的時候,何香蘭跟他提起教師工資的時候,這件事朱代東原來跟孫劍佛彙報過,孫劍佛也承諾,只要楚都市的財政收入增長幅度超過百分之五十,就可以考慮爲全市教師額外發放津貼。
楚都市去年的財政收入是二十二點四一億元,而今年上半年財政收入已經達到十六個億,而下半纔是財政收入的重要時期。按照以往的規律,今年楚都市財政收入超過三十五億絕對不成問題。
但是今年,朱代東只是稍微跟歐譜班透露了這個意思,馬上就被歐譜班轉移了話題。歐譜班能同意今年財政撥款十五個億,用於地下排水系統,就已經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讓步。如果要他再讓步,恐怕原來答應的條件,也會動搖。
“你是人而不是神,哪可能一個人把所有的工作全部做完?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對了,周保寧有沒有提起,讓你去木川市擔任什麼職務?”嚴蕊靈問,她最感興趣的還是這個問題。朱代東在楚都市,現在已經不可能完全發揮能力,換個環境也是好的。但是她不知道,朱代東會擔任什麼職務,而且周保寧會對朱代東的工作,有多大的支持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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