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大吃一驚,不由得臉色一變,中年男子沉着臉走過來,蹲下來揭開一塊布,眉頭便不由得一皺。
“真是林兄他們!”其中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低呼了一聲,臉上泛起濃濃的悲傷。
諸青年們也皆是握緊着拳頭,一臉動容之態,顯然和這一行死者都有着很深的交情。
中年男子目落到沈辰一行人身上,正待發問,便有人在後面說道:“小姐來了。”
衆人神色立刻變得恭敬起來,空出一條路來,爾後便見到兩個女子從後面走了出來。
兩人顯然一主一僕,被稱爲小姐的女子,身材婀娜高挑,穿着一襲無袖青裙,雪白的雙臂戴着一對璧玉手鐲。
一抹青色的面紗,遮住了大半個臉龐,梳着飛仙髻的長髮扎着一根碧玉簪,一雙美目幽藍如海,透着無比的寧靜。
這女子一走出來,似乎有着一種無形的氣場,令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而跟在她身邊的丫鬟,十八九歲的年齡,長得相當俏麗,由此亦不免讓人浮想聯翩,丫鬟如此,這小姐的容貌豈能有差,必定是傾國傾城呢。
而這女子,竟沒有半分武功,全然就是一個弱女子,倒是她身邊的丫鬟,還佩着把劍,看起來有幾分武功底子。
見到女子要往屍體那邊走,中年男子連忙說道:“小姐,不可近看,他們已死了好幾天了。”
這話沒說完,但大家都明白,這死了好幾天的人了皮膚都開始腐爛,顯得相當猙獰恐怖。
女子卻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他們因我而死,我豈能害怕於他們死時的面目?”
說罷,也不理男子的阻攔,走到了屍體一側,待見到屍體裸露出來的面孔時,女子的小手不由得一握,顯然也爲那猙獰而面孔而略受些驚嚇。
但她很快鎮定下來,蹲下身將屍布覆蓋上去,爾後幽幽嘆了口氣。
這嘆氣聲極輕,但衆人皆感覺到一種悲傷的情緒,更受其感染。
中年男子已辨別出沈辰是一行人的領頭者,這時便沉聲問道:“林兄弟他們是怎麼死的?”
“他們死在了惡鬼之手。”沈辰答道。
“荒謬,什麼惡鬼,不過是這些本地人的荒謬之談!你們今日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休想離開此地!”中年男子大手一擺,諸手下便欲拉開陣形,將衆人圍起來。
“於大叔,等等。”女子站起身來,說道。
中年男子拱拱手道:“小姐放心,若他們和林兄弟被殺有半點關係,我都一定會審問個清楚。”
那女子卻是搖了搖頭,輕嘆道:“他們若真是兇手,豈會揹着林兄弟他們回來?任由他們曝屍荒野,必被野獸吞噬,我們又豈能找得到?”
“這……”中年男子不由一愣,搔了搔頭,露出半分尷尬來。
“這位小姐倒是明白事理的人,”羅裁此時說道,“我們和這位林兄弟素不相識,只是在半路上遇見他們遭了惡鬼偷襲,已經斃命,其中有一個尚有一口氣,託付我們送個竹筒過來,公子大德,不忍他們暴屍荒野,才命我等將他們背來,幾天幾夜,未敢停頓。你們倒好,一個個如此表情,彷彿他們是死在我們手中的!”
這話一說,中年男子等人更有幾分羞愧,確實認真一想,這些人當和林鐵等人的死並無關係,中年男子倒也爽快,一抱拳道:“剛纔得罪,是我於莽的不是,還請公子和諸位見諒。”
“沒關係,我看得出諸位和這些兄弟情同手足,憤怒之下,難免影響判斷,無妨。”沈辰並未計較這事,將竹筒摸出來,遞了過去。
於莽把竹筒接過來,緊緊握着,慨嘆道:“就算死,也要把東西送回來,林兄你無愧誓言吶。那惡鬼當真有如此厲害,竟能夠殺死林兄弟他們?”
“我們所見的惡鬼有五頭,確實兇猛非常,不過,我們已經殺了它們,也算爲林兄弟他們報了仇。”沈辰說道。
“當真?如此林兄弟他們也能暝目了。”於莽對於衆人擊殺惡鬼之事有些半信半疑,但想着,或許是林鐵等人已將惡鬼打得半死,最後衆人趕到再加了一把勁,如此想來倒也沒什麼奇怪的。
女子則朝着衆人一拜道:“諸位和林兄弟他們素不相識,卻送他們屍體歸來,不至於讓他們落得無法回鄉安葬的結果,如此恩情,其重如山,請受小女子一拜。”
沈辰擺擺手道:“小姐言重了,受人之託,當忠人之事,至於運屍之事,也不過舉手之勞。倒是這些屍體已經開始腐爛,若是諸位要將他們送回去,只怕得抓緊時間。”
女子便朝着於莽說道:“於大叔,你便派些人把他們先送回去吧。”
於莽點了點頭,叫來掌櫃的,說起僱傭一些本地人運屍,很快商量好了價錢。
接着,女子便說道:“諸位大恩,小女子當以厚贈相報,只是現在人在他鄉,有着諸多不便,不知諸位是哪國人,有何聯絡的方式,請一一告知,待小女子回家,必定送以厚禮。”
沈辰擺了擺手,淡淡說道:“小姐言重了,不過舉手之勞,不必掛念。最近惡鬼出沒,還請小姐注意安全,就此告別。”
說罷,他轉身即走。
“哼,這公子好生無禮,小姐要謝他,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他竟然還敢推辭。”丫鬟在一邊哼了一聲。
女子則輕聲說道:“倩兒不得無禮,這世間多是貪婪之輩,象這位公子行事而不求謝的人,卻是少之又少呢。”
話落下,卻不在這事情上做過多糾纏,她目光從衆人的背影上離開,望向於莽,問道:“林兄弟他們打探了什麼情報?”
於莽連忙拆開竹筒,抽出裡面的紙卷,打開來一看,豁然一喜道:“小姐,好消息!”
女子接過紙卷一看,目光中頓泛起幾分波動,輕嘆道:“把他們送回去,厚葬了吧。”
於莽點點頭,躬身送着女子回到客棧裡,爾後安排起送人的事宜來。
沈辰等人則在街上找了另一家客棧住下,他看得出來這女子一行人確實也有些背景,一個個隨從皆是有着不俗的武功底子,尤其是那個於莽,分明修爲也是副侯級的境界。
而衆人自也肩負着收集情報的重任,所以爲了行事方便,自然不會和女子一行人住在一起。
草堆村的熱鬧更勝於地穴村,各國各種勢力錯綜複雜的集中在這裡,進行各種情報的交易,令沈辰驚訝的則是這些情報的深度,很多關於霸州國地方上的機密事情皆在這裡明碼交易,自然,五龍國、天武國和連山國的情報也一樣。
這還是僅僅是未接近山中腹地的外圍小村,情報的數量和深度便已經超乎想象,更別提腹地之城了,但是,要想購買到機密的情報,所耗費的銀兩卻也不是少數。
好在沈辰身爲皇子,在離開的時候,早從國庫那裡支取了大量的銀票,而在蒐集三國情報的同時,沈辰也命人蒐集着關於這黑山鬼境的資料,希望能夠找出和紀蓉兒成長有關的情報。
同時,他也對惡鬼的事情有所思索。
本來,惡鬼之事和他並無關係,他也未想着涉足此事,但是親眼見到惡鬼之後,他便知道了事態的重大。
當年在青嵐國中,黑天教挑選陰年陰月陰日所生者,禁錮其靈魂而埋於地下,經歷數十年之後,而成爲百年屍鬼,再以數十具百年屍鬼做爲祭品,從而召喚出不受陽氣所克的屍魔。
而這些惡鬼,一具具皆接近於屍魔的戰力,更能夠在大白天活動,其行動力甚至在笨拙的屍魔之上,只是並沒有打開瀕死界通道的能力。
以數年埋藏於地下之功,而達到百年之功效,簡直就是匪夷所思,若是和這地理環境有關係倒也罷了,但若說有邪道在背後搗亂,那絕對是一個驚天的大陰謀。
而若然讓邪道佔據這黑山鬼境,掌握如此龐雜的情報流通網絡,對於霸州國而言絕對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夜色漸落,很快便到了晚上,沈辰剛躺着,紀蓉兒又推開門跑了進來,抱着枕頭,怯生生的說道:“大哥哥,我一躺下就想起那些惡鬼,閉上眼睛就彷彿他們在身邊似的。”
若這丫頭還是那十三四歲的身材,沈辰抱着她睡倒也無妨,只是,如今她一夜長到二十來歲,那身材豐滿幾比蕭蝶,這樣抱着睡是個鐵人也難免有所遐想。
他便說道:“那你就在大哥哥房裡睡,大哥哥正好入定修煉。”
“恩!”紀蓉兒歡喜的跳進來,利索的爬到牀上,沈辰則下了牀,盤腿坐在凳子上。
紀蓉兒一如以往般,蜷縮着身子,抱着枕頭,很快便進了夢鄉,沈辰見她睡着了,便閉目入定起來。
自靈通山和天正教大長老盧奔雷一戰,在最後關頭,憑藉着右臂法器的催動,而達到了三元合一之境界。
但是,那一招不過是曇花一現,這一個多月來,沈辰專心修煉三元鬥天訣,但再未能施展出這三元合一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