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捨棄……麼?”
再確認艾維里奧真的已經離去之後,羅維採用喃喃自語的方式,對自己說道。//?//
“這分明是要絕情斷欲,去做佛祖的節奏啊。”
然後,走回造木筏現場的路上,羅維又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個不是笑話的冷笑話。
說完這個冷笑話,羅維就又搖了搖頭,因爲他在捫心自問後確認,他做不到像艾維里奧這種程度的捨棄。他做不到這種程度的絕情斷欲。
左右看了看後,羅維不太好意思再去阿爾維娜幾人身邊,所以就轉了個彎去到了薩克拉丁所在的河邊,薩克拉丁正在那裡坐着捆紮木筏的工作。
“嘿,真看不出來亡靈巫師,你居然能做出剛纔那種事情!”羅維剛走回到木筏製造處,薩克拉丁就鬼鬼祟祟的湊到了他的身邊,用頗爲猥瑣的語氣問道:“怎麼樣,滋味兒不錯吧?”
“是非常不錯纔對。”
羅維一本正經的糾正了薩克拉丁的錯誤。
“哈,果然和我猜的一樣!知道麼亡靈巫師,剛纔看你們兩個在馬車裡嘴對嘴的時候,我想起了草原,想起了我心愛的姑娘奇摩朵……真想再回到草原上去啊!”
薩克拉丁說着說着,言語就從猥瑣變成了感慨與嚮往。
“只要你想回去,就沒有人能夠阻攔你。”
讓有情人成眷屬,在羅維看來屬於積德行善的事情,所以他是能順手推一把就推一把的。
“呵呵,已經晚了,奇摩朵她現在大概孩子都已經一大堆了吧。”薩克拉丁卻用力的搖晃了兩搖晃了腦袋。在伸手擦了擦眼睛後,他突然又嘿嘿的笑出了聲:“知道麼亡靈巫師,我們草原上的風俗,姑娘在嫁人之前可以和情郎在一起呆三天,三天之後兩人恩斷情絕……嘿。也不知道,我那三天有沒有在奇摩朵的肚子裡,種下我的崽兒。”
羅維沒有接話,因爲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把話接下去。
“第四天早上,我就獨自一人離開了草原,我向聖白狼發誓、發誓一定要成爲無人能敵的黃金武士。然後在風風光光的返回部落,將奇摩朵重新搶回來!”
羅維不接話,薩克拉丁就只能自己繼續說。
“努力,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到的!”
羅維覺得,他終於基本上聽明白了。
“不,你不用鼓勵我。”薩克拉丁卻朝着羅維搖了搖頭。然後露出了個無限落寞的表情:“我的情況,我自己最清楚。我啊,根本沒有機會成爲黃金武士的,我這輩子頂多頂多也只能成爲白銀武士吧。我很清楚,真的很清楚,所以……我才離開了部落。”
“那什麼……別傷心,好女人滿世界都是。你遲早能夠再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的好女人。”
羅維只能這樣安慰了薩克拉丁一句,他從來沒有想過眼前從來都是大大咧咧模樣的草原蠻族漢子,居然也有如此不堪一提的傷心情史。
“哈,你說的對!”薩克拉丁的情緒,以羅維完全想不到的速度,迅速從無限落寞變成了眉飛色舞,他伸手用力的在羅維肩膀上拍了兩拍:“所以這些年,我每到一個大點的地方,就都會想方設法去那些可以找到好女人的地方呆一晚上!”
“這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好地方?”
羅維感覺很不明覺厲。
“當然有!喂。我說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從來沒有去過那種地方。”
薩克拉丁將奇怪的眼神,落在了羅維的身上。
“說清楚點,你說的究竟是什麼地方?”
羅維越發的不明覺厲了。
“當然是妓院啊!除了妓院,還能是其他什麼地方麼?”
薩克拉丁終於揭開了謎底。
這個謎底。讓羅維好一陣的嘴角抽搐,他覺得自己的黑暗人格都快要被逼出來。羅維已經無法理解薩克拉丁的思維方式,他覺得最有可能的情況是——這個蠻子,在受了奪妻之恨不能報的刺激之後,已經成爲非正常人類陣營的一員。
“你先忙薩克拉丁,我去看看我的亡靈僕從們幹活的情況。”
爲了防止黑暗人格再次跑出來,羅維只能選擇趕緊遁走。
“唉唉唉,你別走啊亡靈巫師,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薩克拉丁試圖叫住羅維,可惜羅維拔腳跑的飛快,這讓薩克拉丁無可奈何的只能作罷,重新繼續起了他需要負擔的用繩子將蒐集起來的木頭捆紮緊的任務。
“算了,反正過了河進入城市裡面之後,就又能去找我的好姑娘們了!”
一邊工作着,薩克拉丁一邊在自言自語。
……
“我總有一種這玩意兒飄着飄着。就會沉進河底裡去的感覺。”
在乘着粗製濫造的木筏渡河時,羅維的臉色明顯的很是蒼白,他一臉的擔驚受怕。
“亡靈巫師,你這是在侮辱我的手藝!當然,你別擔心,因爲我肯定是不會和你決鬥的。”
薩卡拉丁做出了貌似是憤怒的表情,他衝着羅維在擠眉弄眼,這蠻子雖然原本生活在草原上,可居然完全沒有任何怕水的意思。
”薩克拉丁,你真的是草原蠻族麼?”
爲了分散自己杞人憂天之心,羅維只能沒話找話的問道。
“這種事情,從我臉上這些有男人味兒的粗狂刺青上,就能得出答案的吧?”
薩克拉丁指着他那紋滿了刺青的臉,用充滿炫耀味道的口吻說道。
“知道麼,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也有一條河,雖然遠沒有現在這條河大,但是我卻始終都沒有學會游泳,甚至……”
羅維沒有把話說完,因爲他沒說出的後半句話。稍微有那麼點丟人的感覺——羅維怕水,從五歲那年開始。
在羅維五歲的時候,一直對他非常好的叔叔,醉酒失足的死在他家鄉的那條河裡,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泡的脹大成了巨人觀。最令羅維恐懼的是河裡的魚蝦,吃掉了他叔叔的大半張臉以及雙眼。
隨後的好幾年裡,羅維都會做噩夢,夢見他叔叔完好無損的回來找他以及陪他玩,只是一轉眼卻又變成了那渾身滴滴答答淌着水,而半張臉血肉模糊以及雙眼只剩空洞的模樣。
“小維。這是叔叔給你帶的禮物。”
每次,噩夢中的叔叔,都會自己撕開身體,然後將血淋淋的胃或者心或者肝,掏出來遞到羅維的眼前。
羅維自己都不清楚,他的黑暗人格的源頭。是不是就是來自於這些不斷重複的噩夢。
唯一羅維在長大後想清楚的,是他噩夢中叔叔自掏心肝送給他的的舉止,很可能是他曾經目睹過的農村殺豬的場景——
被放血殺死的豬,在用開水脫毛洗刷的雪白之後,會被掛在木架上開膛破肚,然後一樣樣內臟會被滿身血污的殺豬匠分割摘取下來。幫忙殺豬的人,以及養豬者會帶着壓抑不住的喜色。喜滋滋的接過那些內臟器官。
羅維最後一次夢到他叔叔後的第三天,公安機關的人上門通知他們家,說當初他叔叔的溺水並不是醉酒失足而是他殺,因爲一個犯了另外個案子的強姦殺人犯,在被抓獲之後交待了當初殺死羅維的叔叔,以及僞裝成了醉酒失足溺水的犯罪事實。
“爲什麼你們警察當初沒有發現?爲什麼?!爲什麼要讓我這個老婆子,又承受一次這樣的痛苦……”
羅維一直都清楚的記得,他那因爲傷心小兒子亡故而哭瞎的奶奶,摸索着抓着上門那個警察衣領時那心碎的表情。
“對不起老人家,這件事我們確實有責任。我們也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當時,那個警察滿臉無奈的回答說:“當初您和您的家人,拒絕讓我們的法醫做解刨屍檢。而那個殺人犯交待的殺人手法,不由法醫做解刨屍檢,是根本查不出來異樣的。”
沒錯。這就是羅維,第一次聽說法醫以及解刨這兩個特指詞彙的時間。
所以然後,羅維家附近總是時不時的,出現小貓小狗神秘失蹤事件。
不過羅維本人對此並不太清楚,因爲做出這些事情的人,嚴格意義來說並不是他,而僅僅只是他那已經顯化的黑暗人格。
但至少有一樣,是羅維自覺自願做出了主動選擇——在考大學時,羅維的所有志願,都是法醫專業。
這就是羅維過往的經歷,從來都不會對任何人提起的心路歷程。
同樣的,這也是羅維怕江河之水的根源。
“哈哈哈,聖白狼在上,這世界上居然還有遮掩過的事情,住在水邊的人怕水,這簡直、簡直和我們草原人,害怕駿馬一樣的屬於人生污……”
薩克拉丁狂笑到要打跌,然後他被看不過眼的辛西婭照着屁股一腳,揣進了浪花淘淘的銀古什河之中。
“謝謝。”
看着在水中掙扎的蠻子,羅威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笑意,所以他側過頭向辛西婭表示了感謝。
“不客氣。”辛西婭面無表情的回答道:“這個白癡蠻子,屬於三天不打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的類型,所以千萬別和他客氣。”
“放屁,誰說我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你這連胸都沒有的娘們,就他孃的知道胡說,我的姓就是我的氏族名,就是大名鼎鼎的——裂爪!”
在水裡面撲騰的薩克拉丁,耳朵到時頗爲的好使,所以他怒衝衝的邊朝木筏子上劃,邊大聲的駁斥着辛西婭對他的赤果果污衊。
“裂爪部落?呵,還真是看不出來,這個蠻子出身還挺……嗯,高貴。”
原本在眺望河對岸的阿爾維娜,在聞言之後詫異的朝水中看了一眼。
“怎麼說?裂爪部族很出名麼?”
羅維不放過一切學習的機會。
“還可以吧,在差不多一千五百年之前,他們草原蠻族曾經短暫統一於虢爾伯顏部的聖白狼戰旗之下,那時候所有的農耕國度都顫抖於狼騎的刀鋒之下。不過可惜,虢爾伯顏的死後統一的蠻族就再次分裂,虢爾伯顏的三個兒子各自帶領一部分部族自立,他們都宣稱自己繼承了虢爾伯顏的聖白狼血脈,然後互相征戰……現在,其他兩個部族早已經覆滅,只剩下了裂爪部族。”
阿爾維娜隨口解說道,她已經習慣了羅維這種見縫插針的詢問,知道如果不解釋個清楚的話,羅維一定會不停歇的一直問下去的。
“岸邊有人在快速接近!”安茜-艾娃的聲音突然響起:“是一羣打着紅旗的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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