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和月球之間,直線距離約爲三十八萬公里左右。假如有飛行器能夠以光速進行移動,那麼只需要一點二秒即能到達。遺憾的是截止目前爲止,人類依舊未能突破愛因斯坦之《相對論》,因此光速飛行只屬夢想。但科技之進步,卻能令人類無限接近這個夢想。比方說平原星科學家發明之“加速彈射裝置”,就能令宇宙飛船的速度提升至十分之一光速,亦即每秒三萬公里。假如使用了這種裝置,則從地球移動到月球,也不過需要十二秒而已。名副其實,只是彈指一瞬間。
速度提升得這麼快,其實有利有弊。利處是可以節省時間,而弊處則是乘客會承受不住那種速度所帶來的巨大力量。所以“加速彈射裝置”這種東西,如非絕對必要,輕易不會使用。不過即使如此,藍海的座艦〖燎原火〗和白家皇族旗艦〖軍艦島〗相同,都屬於第一級戰艦。即使只使用常規方式航行,要橫跨三十八萬公里的距離,亦僅僅只要花費不超過半天時間。
月球雖然財政困難,不過最基本的對空防禦系統還是有正常運行。若未經許可便強行闖入。則防禦系統就會判斷入侵者爲敵人,並且發動猛烈攻擊。當然,以〖燎原火〗的艦身裝甲厚度,大可無視月球防禦系統的攻擊。而只要發射艦首主炮,要摧毀這個防禦系統,其實便根本只有反掌之易。
不過藍海這次前來月球,乃是爲了拯救月球人的生命,又不是要來侵略。再加上狂風和銀河的關係,更應該客氣一點纔對。故此在距離月球人造大氣層還有一百公里,戰艦即將進入防禦圈之前,藍海就命令自己的〖燎原火〗停止前進,並且向月球發出信號,要求批准降落。
藍海名聲之響亮,早已經不下於白愁和大海無量等成名多年的老牌強者。再加上昨天新〖終極無量派〗的重立山門大典,月球上也有收到訊號並觀看了實況轉播。所以當藍海亮出身份之後,月球方面也不敢怠慢,迅速作出了反應。批准降落的訊號僅在三分鐘以後便反饋而來,同時,月球更加派出了一艘小型引導飛船,指引着〖燎原火〗進入防禦圈,並且向月球首都南巴吐城的宇宙機場降下。
龐大如山的戰艦遮天蓋地,投射的陰影幾乎籠罩了整座宇宙機場。滿懷震撼和敬畏的目光,無數機場工作人員向〖燎原火〗行使着注目禮,並且以此迎接它徐徐降落停機坪。船艙大門開啓,舷梯自動放下,一先一後兩條人影分別出現在大門邊上,並且邁步拾階而下。
爲首者,當然就是正裝打扮的藍海。而跟在他身後面那少年,卻是羅比。他揹負長刀,整個人也顯得鋒芒畢露,氣勢凌厲如刀。先前那種略帶稚氣的感覺,如今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者,就是沉穩和憂鬱。就彷彿他已經不是十六歲的少年,而是三、四十歲的成年人一樣。
當天在博多城的〖試合館〗裡,羅比親眼目睹了從小與自己相依爲命的好朋友孔卡,被白天高用“海虎爆破拳”打死。而若然不是斷心拼盡殘力捨命相救,羅比自己肯定也是和孔卡同一下場,絕無倖免。不管任何人,在經歷過這種生離死別之後,心態上迅速變得成熟,都是必然的。
逃出生天,並且局勢安定下來以後,羅比回到博多城,收斂了孔卡和斷心的遺體。在兩人的墳墓面前,他當天發誓,定要親手斬殺白天高,爲孔卡還有斷心報仇雪恨。自知力量距離白天高還有相當差距,與另一名仇人鐵午門相比更加遠遠不如,所以這段時間裡,羅比一直進行着地獄式艱苦訓練。不但將藍海傳授的〖無極輪迴〗練上第四式,而且他還請求藍海傳授刀法。意圖藉助神兵增強自身實力,加強報仇籌碼。
羅比有這份決心,藍海當然也樂見其成。於是把自己所領悟的〖用心斬〗刀法,連同那柄曾經屬於“鬼牙武神”的神兵“刀”,一起賜給了自己這徒弟。因爲“鬼牙武神”就是斷心的親生祖父,〖用心斬〗亦是其家傳絕學。使用這種刀法和這件神兵替斷心報仇,正是相得益彰,別有意義。
正宗〖用心斬〗需要“絕情絕義”,需要“除刀以外,別無所有”。不過藍海領悟的〖用心斬〗並非正宗,即使威力稍弱,但心法上也沒那麼偏激。何況羅比矢志報仇的強烈決心,倒也在另一個角度上楔合了修煉〖用心斬〗的要求。再加上“刀”靈性兇厲,要駕馭它,絕非普通人所能夠做得到的。羅比要駕馭此刀,就必須不停與刀角力,也是極好的鍛鍊方式。故此這段時日以來,羅比可謂進步神速。即使他還沒有取得“武神”榮銜,卻已經實實在在,擁有了一身高達十三重天的強悍力量。
十三重天力量確實已經不錯,但和藍海相比,當然仍舊算不了什麼。但藍海作爲當世第一流的強者,早已到達反璞歸真境界。除非要對抗白無邊和“兇獸天王”那種級別的敵人,否則一身力量深藏不露,即使用“磁場力量探測器”進行探測,也毫無反應。乍看之下,甚至和普通人沒有分別。羅比暫時還不能收斂力量,反而看起來比師父還更加顯眼。以至於當他們走下舷梯,正式踏足月球土地的時候,興沖沖前來迎接的〖銀月派〗五大入室弟子之一奧雲,竟然也不由自主地將目光先投向羅比,然後纔看見藍海。
先前奧雲貪玩,和兩位師兄電虎、冰天一起去火星曆練,卻不幸失手被當地的異變人強者所生擒。火星的生存環境比月球更加惡劣,再加上異變人向來仇視正常人類。所以若被他們捉住,名副其實就是羊入虎口,下場肯定就是被當成難得的美食生吞活剝。但就在他們完全絕望的時候,藍海卻現身解救了他們。所以奧雲對於藍海,始終都懷抱着一份感激之情。再加上後來知道自己大師兄狂風和藍海是結義兄弟,感激之中,更隨之而增添了幾分親近感。他用力搖搖頭,收拾心情大步上前,歡喜地招呼道:“藍大哥!”
“哈哈,奧雲,怎麼自己親自出來了?”藍海微笑着點點頭,舉步迎了上去。羅比則在後面亦步亦趨,眉宇間神色冷冰冰地,彷彿什麼事情都不值得自己放在心上一樣。藍海略微皺皺眉頭,回首在自己徒弟肩膀上一拍,斥道:“羅比,別那麼沒禮貌。這是奧雲師叔,叫人吧。”
羅比也沒抗拒,只是擡起頭來,木然叫了聲“奧雲師叔好”,然後便再沒任何動靜了。奧雲卻也不以爲忤,只是覺得十分新奇。〖銀月派〗門徒衆多,但真正能被列入門牆序列的卻不多。嚴格來說,就只有“銀月五聖”和他們五名弟子,才能自稱是真正的〖銀月派〗嫡傳。至於其他人,只是記名和外門弟子而已,名字不會被列入〖銀月派〗宗譜之內,也沒資格學習全部“銀月五絕”。
所以一直以來,奧雲都是門派中輩分最小的那個。普通弟子頂破大天了,也就是叫他一聲“師兄”。被稱呼師叔,倒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奧雲禁不住又新奇又激動,即使看見羅比冷口冷麪的模樣,卻仍不自覺地對這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師侄”,產生出一份濃烈好感。他好奇地瞥了羅比幾眼,心中打了主意,等空閒下來之後一定要找這個“師侄”切磋切磋。隨即收斂心神,笑嘻嘻道:“藍大哥,你遠來辛苦了。咱們上車再說吧。”隨即向後招招手,讓在旁邊等候多時的迎賓汽車上前。
月球財政拮据,所以用不起最新式的磁懸浮地上車。這迎賓汽車依舊使用天然氣作爲動力,外型類似於二十一世紀的勞斯來斯加長版。對於現在這個武神時代來說,絕對要算是古董當中的古董了。不過其他人看起來可能會覺得寒酸,在藍海看起來,卻格外有份親切感。他也不推辭,率先開門上車。奧雲和羅比也跟隨進入。車門“呯~”地緊緊關上,啓動起來離開宇宙空港,向着南巴吐城市區,歷代“月武神”行宮的“月帝塔”飛速奔馳而去。
迎賓汽車不但款式古老,車輛本身也已經十分陳舊了。汽車纔開動不久,車廂內就“哐啷哐啷~~”地響個不停,倉促之間,也找不出究竟是哪裡的零件鬆脫了。奧雲面上隨之微微一紅,主動岔開話頭,道:“藍海大哥,昨天的〖終極無量派〗合宗大典,我們也收看現場直播了。哇,一皇二尊三護法,四帥五將六令使。這個稱呼真的好酷哦。不過藍海大哥,爲什麼你只做客座長老呢?憑着藍海大哥你的本事,其實比三眼武神更有資格當這個掌門人啊。”
藍海微微一笑,道:“做掌門人也不光是看誰本事高,還要其他條件的。我根本都不是‘終極無量派’弟子,自然沒資格做掌門人啊。就好比你們月球。不屬〖銀月派〗弟子,自然也沒資格當掌門人了,對不?”
奧雲搔搔頭髮,點頭道:“那也是。呃,對了,藍海大哥,我聽說現在地球上面局勢很亂啊。你怎麼有時間來月球了?是不是大師兄和三師兄他們聯絡過藍海大哥你,拜託了你什麼事?”
“這倒沒有。地球和平原星距離太遠,通訊實在太不方便。先前我倒派了人過去報平安。至於什麼時候能收到回信,那就說不準了。”藍海頓了頓,收斂笑容,肅顏道:“我這次來月球,是爲了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關係到月球上很多人的生死。所以奧雲,你無論如何也……”
“等等,藍海大哥。”奧雲神情有些尷尬,胡亂擺手道:“如果是這麼重要的事,那麼恐怕我幫不到藍海大哥你什麼啊。現在三師兄不在,所以月球上的日常事務,暫時由章哉長老領導長老會進行管理啊。”
“長老會?章哉長老?”藍海愕然一怔,但轉念想想,立刻又覺釋然。畢竟奧雲年紀還太輕。要領導月球兩億人民,這份責任究竟有多麼沉重,完全可想而知。銀河處事向來謹慎,甚至稱得上滴水不漏。他當然不會這麼離譜,放心把這份沉重責任壓在奧雲的肩膀上。找派中長老代理,亦只屬於理所當然。
藍海點點頭,表示理解。道:“既然如此,那麼就儘快安排我和這位章哉長老見面。事情確實十分緊要,不能耽擱。嘿……不過……其實很可能已經耽擱了。沒辦法,現在開始,儘量亡羊補牢吧。”
奧雲點頭答應着,探頭到前排駕駛座,向司機旁邊的隨行人員吩咐了兩句。那位隨行人員年紀約莫三十來歲,雖然身份只是名“武士”,但一派精明能幹的模樣,顯然屬於那種專門培養出來的管家型人材。聽到吩咐之後,他並沒有多口問爲什麼,而是不假思索地立刻利用車上的通訊工具,和“月帝塔”方面進行聯絡。長年嚴格訓練所出來的職業素養告訴他,主人吩咐什麼自己只需辦理就好了,根本沒必要問原因。
從宇宙空港到位於南巴吐城市中心的“月帝塔”,從地圖上看直線距離約莫爲三十五、六公里左右。實際上因爲要繞路行駛,所以還要更遠一點。由於是市區,車輛行駛速度自然不能太快。迎賓汽車要花大概半小時才能到達目的地。趁着這段空暇時間,藍海也不提正事,只是和奧雲說些家常閒話,藉機從中打探月球上最近是否有什麼不尋常的動靜。
可惜奧雲這小子,兩耳不聞窗外事,倒似是溫室裡培養出來的花朵,根本沒見識過外面的世界。月球上那些平民們活得如何艱難,他知道得甚至還不如藍海詳細。甚至乎藍海說起一些自己從狂風那裡聽回來的事情時,奧雲這小子還瞠目結舌,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什麼異常動靜之類的,奧雲完全十問九不知,只看得藍海心中暗暗嘆氣,當場就打消了從他這裡打探消息的念頭。
不過其實這也不能全怪奧雲。因爲他這模樣,其實是“銀月五聖”有意爲之。“銀月五聖”最寵愛的徒弟,第一當然是銀河,第二就是奧雲了。銀河生來就要做“月武神”,如果不知道現實到底是個什麼情況,那就談不上解決問題。但奧雲卻沒有這種義務和負擔。所以“銀月五聖”刻意安排,讓自己這個小徒弟在成年之前,都可以儘量遠離醜陋現實,過無憂無慮的日子。一來二去,就把奧雲培養成現在這個樣子。
半個小時以後,迎賓汽車已然到達目的地,並且在“月帝塔”正門前緩緩停下。藍海率先走出車廂,習慣性地駐足擡頭,放眼觀望。只見一座巨型金字塔拔地矗立,大有一覽衆山小,睥睨天下,氣吞河嶽的架勢。這“月帝塔”來歷十分古老,最早可以一直追溯至〖銀月派〗創派之祖“明月聖王”。數千年來它曾經多次毀於戰火,又多次重建。眼前所看到的建築,其實是五百年前“月帝”嵐無極的手筆。
在這座金字塔的一磚一瓦當中,都彷彿蘊涵有當年那位絕世霸者的豪情壯志。教人自然而然地便心生追思敬仰。相比之下,北巴吐城的“月帝閣”雖然在外形與結構上都與“月帝塔”完全相同,但有形而欠其神,只聞銅臭味,卻無半分強者氣勢,那就相差得太遠了。
“月帝塔”既是“月武神”行宮和月球政府所在地,同時也是〖銀月派〗大本營。奧雲從小就在這裡生活。朝夕相對了十幾年,什麼氣勢都早就習慣了。他走下車廂,也沒擡頭多看半眼,當下就在前引路,帶領兩位客人拾階而上,徑直從大門處進入塔內。甫跨過門檻,迎面就是寬敞大堂。無數隸屬〖銀月派〗或月球政府系統的工作人員,在大堂內忙忙碌碌地來來去去,人人都腳步匆匆,眉宇間少見喜色。論身手,他們至少也是掌握了〖電流推動〗的戰士身份,想要從中找到一位普通人,便屬於不可能的任務。
“奧雲少爺。奧雲少爺。這裡這裡。”一把溫和聲音從旁傳來,緊接着,聲音的主人也快步走近。他年紀四十來歲,雙鬢卻已經微有班白。奧雲認識他,這人正是長老章哉的秘書。奧雲站定了腳步,招呼道:“黎叔,今天精神不錯啊。對了,剛纔我派人聯絡過了,想要見章長老。長老他有空嗎?”
那位黎叔哈哈一笑,道:“是奧雲少爺您的要求,長老他即使本來沒有空,擠也要擠點時間出來留給奧雲少爺您啊。放心,在下都安排好了。您乘坐二十七號電梯上32樓就是。長老在自己的私人辦公室等着您。那麼,您請自便。”
轉達消息完畢,黎叔微微彎腰向奧雲鞠躬行禮,轉身離開。由始至終,卻是連擡起頭來,多看藍海半眼的興趣也沒有,就彷彿根本看不見這個人一樣。藍海看在眼裡,禁不住微微蹙起眉頭,敏感地從中嗅到了幾絲不大尋常的氣息。秘書秘書,就是心腹的意思。他這種態度,是否也意味着章哉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