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墳前

轉天一早,二妮兒的父親給黃炎送來一把刀,正是父親生前打獵所用。一把大火把黃家所有東西都燒光,黃媽媽在被大胖抓走後,這刀他是在灰燼中找到的。二妮兒的父親把刀送來,說是給黃炎母子留個念想。

黃炎拿着那把鏽跡斑斑的刀,不禁又想起了父親的點點滴滴,心情也沉重起來。黃媽媽見到刀後,眼淚止不住地流淌。

睹物思人,這個短暫相處的“老爸”,給了黃炎太多的感動。他不想母親每日都抱着那把刀傷心不止,便建議挖個墳把刀埋了,就當做衣冠冢,每年也好去拜祭父親。傷心欲絕的黃媽媽同意了黃炎的建議,說老伴總是去森林打獵,就把這刀埋在離魔獸之森不遠的小松山上吧。

隨後,黃炎給父親進行了一個簡單的葬禮,不少鄉親都前來送葬。黃炎弄了個簡單的靈堂,拿筆憑記憶用素描的手法畫了父親的像立在靈堂裡,以供大家拜祭。黃炎畫畫並不是很出色,卻也把黃爸爸畫的七分神似。

伊莎貝拉竟然放下公主殿下的身份,以晚輩的禮節給黃父行禮。她說,黃父是個了不起的英雄,以晚輩的禮節送他走,是應該的。這讓黃炎很是感動。

只是在守靈的三天,母親一直悲痛欲絕,黃炎也是極爲難過。好在伊莎貝拉不時地給黃媽媽施展“清心咒”,以平復她過度悲傷的心情,才使得黃母沒出現什麼意外。

當黃炎親手把裝有父親用過的刀的盒子埋在小松山上時,整個葬禮纔算結束。墳前,是黃炎親自拿劍刻的一塊石碑,上書“先父黃繼業之墓”。葬禮雖然簡單,但前來送葬的人很多,在村裡也算風光了。

黃炎跪在墳前,心情極爲沉重。自從重生在這個世界後,父親教了自己很多的東西,還救過自己的命。作爲一個父親來說,他完全合格,黃炎從心裡早就接受他了。

每每想到父親逝去的經過,黃炎心中就充滿了恨意。對於那些沒有人性的獸人,黃炎有時覺得,就算把他們全部殺光也不爲過。而這個墳,名爲衣冠冢,可是連一件衣服也沒有。黃炎有時在想,人,究竟是爲什麼就會變成這樣呢?從村民的口中,他已經知道了這幾個月來王老實一家的所作所爲。

若說以前王家只是有些嬌慣大胖,這不算什麼大事,但在沒有了父親的力量制約後,這家人在村中就開始稱王稱霸了。本來對這個偏僻的村子,帝國收的稅一直不是很多,但黃繼業多日未歸,王老實便說官府提高了稅率,開始橫徵暴斂。村民們不僅去森林中打獵要繳稅,回來後還要給王家進貢,進城買賣東西回來,也要交稅。王老實提高了稅率和新立了項目繁多的稅種,讓黃石村的村民苦不堪言,可稍有抵制,便會招致王家全力的鎮壓。

爲什麼人彼此間就不能好好相處呢?聯想到前世常說的“有了錢就變壞,有了權就難獨善其身”,黃炎在想,難道這就是人之本性嗎?像王家這樣的本性,比起沒有人性的獸人,又強到哪裡去呢?黃炎跪在父親的墳前,默默不語。自己如果能把伊莎貝拉安全護送回帝都,可能也會變得比現在有錢、有權,自己該如何做呢?這幾個月來,在這個“異界”中,自己經歷了這麼多的殺戮,實力也提高了不少,將來的人生道路,究竟該怎麼走呢?

黃炎在困惑。有時候,他真的很想老爸能活着,也許,他會給自己指出一條合適的人生道路的。黃炎嘴裡默默唸着:“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貧賤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也許,老爸也希望自己成爲這樣的一個人吧。。。。。。

這時,伊莎貝拉從坎普的手中接過食盒,來到了長跪不起的黃炎身邊勸道:“黃炎,吃點東西吧,都一天了。”

黃炎點點頭,起身接過了食盒,在墳旁席地而坐,開始吃飯。

“你剛纔嘴裡唸叨什麼呢?”伊莎貝拉問道。

黃炎一邊吃一邊又把那些話複述了一遍。

伊莎貝拉冰雪聰明,但還是有些地方不明白,就再次詢問黃炎。

“前面那句話是說做人應該有的氣節和處世的態度,後面那句話卻是說人不能忘本。”黃炎又解釋了這些話的意思,並補充。

“這些話說的真好。是誰說的?糟糠之妻是什麼意思?”伊莎貝拉稱讚着問道。

黃炎只得答道:“這些話是故去的那位作詩的老先生說的。糟糠之妻指的是共同患難的妻子。這裡面還有一個故事呢。”

爲了不讓伊莎貝拉糾纏於那個“老先生”,黃炎趕忙又說道:“過去,曾經有一個皇帝,他守寡的姐姐看上了朝中的一個大臣。皇帝就找來那個大臣,親自爲姐姐做媒。按說,皇帝親自做媒,這可是極大的榮耀,如果這事成了,那大臣一躍便成爲了皇親國戚,富貴尊榮,可他卻答道‘貧賤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皇帝無奈,只得作罷。”

“這大臣真是不忘本、有氣節。可這是哪朝皇帝的事,我怎麼沒在史書裡看到過?”伊莎貝拉奇怪地問道,對於大陸史,她一直認爲自己瞭解的很透徹了。

黃炎心中的瀑布汗再次流出,沒想到,伊莎貝拉沒有糾纏於那個不存在的“老先生”,卻與自己推敲起史實出處來。。。。。。

“這個我也不清楚,也許是民間傳說吧。”黃炎答道。

“哦,難怪。那老先生的墳也在這附近嗎?我想去祭拜一下,他真是個大才,值得敬重。”伊莎貝拉又問道。

黃炎趕忙繼續編織謊話:“聽說他是外出雲遊時逝去的,葬在哪裡我並不知道。”

“哎,真是可惜。對了黃炎,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三日後吧,我想多陪陪父親。”黃炎黯然答道。

“好的。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順變吧。”伊莎貝拉心疼地看着黃炎勸道。

黃炎點點頭,不再說話,默默地咀嚼着食物。

轉眼,黃炎在父親的墳前又守了三天,今天就該護送伊莎貝拉出發去帝都了。這三天來,黃炎在父親的墳前想通了許多事情。古人的話雖然不錯,但黃炎也知道過剛易折的道理,今後的人生,無論會怎樣,只要把持住本心就可以了。巴恩斯等人也都準備完畢,護送心地善良的公主殿下,他們覺得義不容辭。

可就是這天臨近中午時分,整個小松山被大隊的人馬重重包圍了。

黃炎和伊莎貝拉等人都在小松山黃父的墳前作最後的告別,突如其來的大批士兵讓衆人大吃一驚。這些士兵足有幾百人,手持長劍長槍,一支支利箭也對準了山上的衆人。

“上面的人聽着,放下你們的武器,束手就擒,與我回到府衙認罪,也免得受皮肉之苦!”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大聲喝道。

伊莎貝拉大怒,就欲與那軍官理論,卻被黃炎制止。既然要微服出行,黃炎可不想暴露了公主殿下的身份。

黃炎騎上黑子,手持鎢鐵槍,大聲說道:“我等犯了什麼罪,卻勞煩將軍如此興師動衆?”

“你是何人?”那個將官大聲喝問道。

“我是黃炎,黃石村人。”

“抓的就是你!快快丟下武器,不要作無謂的抵抗!”

“你憑什麼抓我?”黃炎壓着怒火問道。

那將官冷哼一聲,喝道:“憑什麼?你勾結獸人,出賣帝國情報,抓的就是你這個賣國賊!”

黃炎心中一驚,也覺得有些好笑。自己跟比爾帝國可以說是仇深似海,竟然被他說成勾結獸人的“賣國賊”!他轉頭看了看人羣中的亨克里,又看了看那將官身旁的王老實,頓時明白了。

原來,大胖見黃炎的朋友中,有一個獸人,便想出了這個計策。他先是叫自己的二叔聯絡特納城官府,然後一口咬死說黃炎等人是勾結獸人的賣國賊。適逢無冬城剛剛被獸人攻擊,特納城上下都知道了這件事。而獸人是如何穿過魔獸之森來到無冬城進行攻擊也成爲了一個懸而未決的疑問。駐防特納城防線的大軍統帥斯特曼上將和城主都去無冬城迎接公主殿下了,而特納城中,暫時代爲管理城市的官員便認爲大胖的密報是個突破口,也是自己立功的機會。他不由分說,便派出部隊前來抓捕這些“賣國賊”和獸人“奸細”。

大胖的計策確實很好,他算準了這些官員會急功近利,有這樣的消息,他們必然會毫不猶豫地抓住黃炎等人。哪怕黃炎真的不是賣國賊,進了大牢,不是也是了。到時,王家不僅能獲得嘉獎,在村裡的威望必定能提高,還能報了仇,可以說是一舉多得。

黃炎冷笑一聲,問道:“難道就因爲我的一個朋友是獸人,你們便斷定我們是賣國賊嗎?比爾帝國境內有成千上萬的人類奴隸,難道他們也是賣國賊嗎?你們若有本事,怎麼不去抓他們來治罪?!”

這些當官的,不去想辦法解救在獸人國度中飽受虐待的人類同胞,卻聽信讒言,胡亂安置罪名,便來抓自己這些歷盡千辛萬苦才逃回國內並與沒有人性的獸人有血海深仇的前奴隸,這讓黃炎等人義憤填膺。

“你們是不是賣國賊,與我返回府衙再說!來人,拿下他們!”那將官一聲令下,大批士兵就緩緩地向山頂包抄過來。

看着這些士兵越來越接近山頂的新墳,這勢必會打攪父親在天之靈的安寧,重孝在身的黃炎心中怒火漸盛。

******注:1、“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語出孟子。2、“貧賤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出自南朝•宋•范曄《後漢書•宋弘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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