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公子,你們先回去,我去辦點事。”出了皇宮,蘇羽突然想起,宇天那混蛋還沒抓到,如今帝都皇室政變,正好抓住宇天替無憂姐姐報仇。
“好吧。我會向無憂姑娘說明的。”花千殤道。
“那我先走了。”說着,蘇羽御空而起,幾個呼吸便消失在夜空中。
蘇羽離開後,花千殤看着宇辰和容若兩人,微笑道:“走吧,咱們先回無憂客棧。”
不過,兩人卻沒有行動,過了片刻,宇辰道:“花公子,我就不跟你回客棧了。”容若也點點頭,表示贊同。
如今兵變失敗,他們還有何臉面去見無憂呢?
宇辰突然想起,當初對無憂所說的話:“等我當上皇帝,一定讓你做母儀天下的皇后!”
如今看來,這誓言是多麼的可笑。
花千殤打量着兩人的神色,也不勉強,淡淡的說道:“那兩位保重。花某自會向無憂姑娘解釋的。告辭。”
忽然風起,花千殤猶如花瓣,飄然而去,無聲無息。
“太子,有何打算呢?”
容若身上的傷已經被蘇羽的法力治癒大半,不過要徹底恢復法力,怕是要一天時間。畢竟,他強行解開江山社稷刀的封印,受到了不小的反噬之力。這柄半神器的刀還沒有完全和他心意相通,最起碼也要人階實力方能揮灑自如,發揮出江山社稷刀真正的威力。
“如今三弟爲王,以三弟的性格,斷不會趕盡殺絕,雪國江山由他管理總比宇天好多了。我打算到大陸上游歷一番,長長見識。你呢?”宇辰嘆了口氣,說道。
容若已經從宇辰口中得知宇天被白衣人帶走,不過想到獨孤天風時,他還是有些不安,暗歎一聲,說道:“我準備去西疆。”
宇辰一聽,心中釋然,容大將軍鎮守西疆,而獨孤天風是西域漠沙國的人,或許從那裡可以查到獨孤天風的真正目的。
“走吧,先回去準備一下,咱們連夜出發。”
皇城之中,宇海得到獨孤天風的授意,很快平定動亂,蘇羽在宮中找不到宇天,突然想到怎麼沒見到蕭戰大哥,莫非宇天被蕭戰大哥給抓走了?
於是,蘇羽再次回到華庭客棧。
宮中兵變,帝都的人已經得知,不過慌亂很快平息下去。
蕭戰把宇天帶回客棧,五花大綁,又在嘴裡塞了一團裹腳布,此刻正坐在桌子邊大口大口喝着烈酒,他看向宇天的時候,殺意盡然。
想到無憂悲慘的過去,蕭戰恨不得立刻了結宇天的性命,不過他還是覺得應該由無憂來親手解開心結。
“蕭戰大哥?”
蘇羽的聲音突然響起,蕭戰先是一驚,隨後心喜,趕緊開門把蘇羽迎進屋裡,道:“蘇弟弟,你怎麼來了?”
蘇羽一進屋,便看到被綁成糉子的宇天,驚喜道:“原來宇天那個混蛋真的是被蕭戰大哥你給抓了!剛纔我就納悶,我找遍了整個皇宮怎麼也找不到這混蛋,然後我就想到了大哥你。”
兩人坐下,把酒暢談,蘇羽問道:“大哥準備怎麼處理這個混蛋呢?”
“交由無憂親自報仇吧!”蕭戰沉聲道。
“好!不如咱們現在就走吧!我出來這麼久,無憂姐姐肯定擔心了。蕭戰大哥,一會你跟我去見無憂客棧,順便給無憂姐姐一個驚喜!”蘇羽道。
“這樣不好吧?”蕭戰眉頭一皺。
“有什麼不好的。你不知道,無憂姐姐有多麼的想念你。如果這時候無憂姐姐見到你的話,肯定會很開心的。”蘇羽道。
“別猶豫了,蕭戰大哥!”
見到蕭戰還在猶豫,蘇羽二話不說,拉着蕭戰,然後又拎起地上的宇天,直接從窗戶飛出去,朝着無憂客棧奔去。
無憂客棧。無憂閣。
無憂一臉着急,不安地在屋裡走來走去,旁邊站立着花千殤,如花的妖冶容顏,看不出一絲慌張着急之色。
此外,地上還躺着一個人。呃,應該說是一具冰雕的人。看那人的外貌,一身翠羽朝服,卻正是二皇子身邊的紅人陳大人。
原來,花千殤去宮中的時候,陳大人和自己的兒子陳鵬正好帶着士兵前來無憂客棧抓人。這是宇天和陳大人早就商量好的,宇天到底還是害怕蘇羽刺殺自己,所以想到了抓住無憂來作人質。
只是沒想到,陳大人的人嗎被雪聽打得落花流水,陳鵬更是個悲劇,被雪聽冰封在大街上時,一匹受驚的跑馬撞了上去,直接把他撞飛,然後摔成了一堆冰渣。
陳大人也是無憂的仇人之一,被雪聽暫時冰封,然後搬到了這裡,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怎麼還不回來呢?
無憂問道:“
花公子,你不是說蘇弟弟很快就回來的嗎?怎麼現在都還不見人呢?”
“無憂姑娘不必這般緊張,蘇公子現在已經趕回來了。”花千殤安慰道。
無憂看到花千殤平靜如水的表情,心中卻更加着急,蘇弟弟是自己叫去救太子和容若的,現在不僅連太子和容若沒見到,就連蘇弟弟也還不見回來,雖然花千殤已經解釋過了,但是她仍舊無法平靜下來。
“無憂姐姐,羽師兄回來了!”雪聽突然在門口外叫了一聲,無憂連忙走到門外,果然看到了剛好降落在雪地上的蘇羽,這才鬆了口氣。
“無憂姐姐,你看,羽師兄還帶這兩個人呢!”雪聽眼力夠好,儘管是在夜裡,依然看清楚十丈開外的情況。
無憂接着燈光,看到蘇羽在慢慢靠近無憂閣,他手中提着一個人,背後還有一人,那人看來有點不自然,似乎還有點眼熟。
“無憂姐姐,我回來了。”蘇羽遠遠叫道,“我還給姐姐你帶來一個很特殊的人哦!”
很快,蘇羽等人走過了廊道,站在離無憂閣一丈之遙處,那裡正好是燈光陰影處,蘇羽笑道:“無憂姐姐,你猜我帶了誰來?”
蘇羽手中的宇天被扔在地上,無憂看着蘇羽背後之人的輪廓,剛毅,成熟,特別是黑暗中那對眼眸,透露着無窮的愛憐,無憂突然鼻子一酸,低聲道:“蕭戰大哥……”
蕭戰聽到魂牽夢繞的聲音,腦海中轟然一響,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已經多久沒近距離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了,一天,十天,一個月……一年,已經整整一年零七個月十三天,自己沒有聽到那麼真切,那麼動心的聲音了。
蕭戰一步踏出,看着那嬌弱的人兒,突然有種想上前將之擁入懷中的感覺,這種感覺竟然是那麼的強烈,就算他是沙場上出來的將軍,卻依然差點就把持不住。
“蕭大哥——真的是你麼?”無憂輕聲道。她無法確定,這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
“是我!”蕭戰點頭,堅定地說道。
真的是他!
真的是那個,可以給與自己溫暖和關愛的——蕭戰大哥!
——而不是夢境!
無憂突然徑直奔向蕭戰,撲進他的懷中,啜不成聲。
蕭戰孔武有力的手,彷彿一隻溫暖的羽翼,將懷中哭泣的可人兒輕輕護在其中,給予她春日的暖意。
兩人,就那麼緊緊地相擁着,似乎忘卻了時間,忘卻了外界的一切。
蘇羽,雪聽,花千殤,甚至連宇天,都被這氛圍感染了,只是靜靜的站在那兒,看着這溫馨的一幕。
這一幕,不正像當年初次相見的情景麼?
蕭戰似乎又回到了當年,懷中依然是那個嬌弱可憐的女孩子,他只願此刻永恆。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於分開,無憂這才驚覺還有這麼多人看着,俏臉不由得浮上一抹紅暈,襯着那兩掛淚痕,說不出多麼的楚楚動人。
“好了。咱們先辦正事。”蕭戰颳了一下無憂的瓊鼻,說道,“等你報完仇後,咱們再詳細聊聊,大哥可是好久沒聽過你的聲音了。”
“嗯!”無憂嚶嚀一聲,不覺顯出幾分小兒女姿態。
“無憂姐姐,你看,這個就是你說的惡魔,我把他給抓來了!”蘇羽踹了宇天一腳,說道,“今天就殺了這個混蛋,替大叔大娘報仇。”
無憂轉身看着被捆綁的宇天,突然變得有些悵然,眼前這人就是自己的仇人,竟然他的眼中也會露出驚恐。
當年,如果不是他,自己又怎麼會家破人亡呢?
如果不是他,自己又哪用得着吃那麼多的苦頭呢?
這時候,雪聽也把屋裡的冰雕扔了出來,說道:“羽師兄,你看,這裡還有一個呢!”
宇天睜大眼睛,看着被冰封的陳大人,原來自己的計劃還是出錯了,算漏了無憂身邊的小姑娘竟然是個高手。
“無憂姐姐,只要殺了這兩人,以後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蘇羽知道,無憂常常做起噩夢,就是因爲宇天這個惡魔。只要殺了他,那麼無憂的心結自然會解開了。
“對!這種壞蛋,真是該死!”雪聽恨恨的道。
宇天一聽到對方要殺了自己,頓時惶恐不安,掙扎着發出嗚嗚的聲音,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腦海中只有一個聲音:“我不想死!”
蘇羽突然間拿出一柄匕首,遞給無憂:“無憂姐姐,就用這把匕首殺了那個惡魔,以後姐姐再也不用做惡夢了。”
她遲疑了一下,終於接過匕首,慢慢的走到宇天身邊,然後俯下身子,用手扯掉宇天嘴裡的裹腳布,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要知道,當年我爹孃是怎麼死的?”
“我不想死啊!你們不要殺我——”
宇天一能說話,就呼喊着不要殺他,蕭戰聽不下去,一腳踩在宇天的胸口,喝道:“叫什麼叫,再叫就立刻殺了你!”
宇天還不知道無憂就是當年的雲櫻,有氣無氣的道:“我怎麼知道她的爹孃是誰呀!”
無憂一聽,先是愕然,隨後說道:“我爹叫做雲殊,我娘叫做櫻紅,而我叫做雲櫻,當年,就是你和陳大人害得我家破人亡的。”
雲殊?櫻紅?雲櫻?
三個陌生而熟悉的名詞在宇天腦中不停響起,他突然間不再掙扎,一臉震驚的看着無憂,心中劇烈跳動,不可能!雲櫻不是死了嗎?
可是蕭戰卻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再次踹了幾腳,沉聲道:“快說!當年你是怎樣害死雲大人的。”
宇天被打得苦水都涌上喉嚨,一張臉痛得猙獰變形,斷斷續續道:“我說,我說——雲大人他是服毒自殺的,雲夫人也是自殺的,不關我的事……”
在蕭戰的逼問下,宇天總算把事情的經過大概說清楚了。
原來,當年雲殊出謀劃策,平定雪國,因爲自感殺孽深重,愧疚而自殺。而櫻紅因爲看到夫君已故,悲痛之下,也割腕自殺,和雲殊死在一起。
“事情就是這樣,我沒有騙你們,雲大人和雲夫人真的不是我殺的啊,求你們放過我吧!”宇天苦苦懇求。
不過,卻沒有人同情他,蕭戰揮手扇了他一巴掌,直接打掉幾顆牙齒,怒喝道:“還說不是你殺的,要不是你逼雲大人從仕,無憂又怎麼可能成爲無家可歸的孤兒。看我不殺了你!”
“是呀,無憂姐姐,你就殺了這混蛋,爲大叔大娘他們報仇!”
蘇羽和雪聽點頭同意。
無憂看着閃爍着凜冽寒芒的匕首,難道殺了他,就能夠換回自己的爹孃麼?
她忽然發現,當自己真正掌握了仇人的性命的時候,自己竟然無法下手了。
“爹,娘——”
無憂手中的匕首突然掉落地上,再次傷心的哭了起來。
這一下,蕭戰他們都不解的看着無憂,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自此至終,花千殤都靜靜地看着這一幕,他的臉上沒有異樣的表情,不過,他的內心卻再也不能平靜。
這時候,他沒有任何猶豫,開口道:“還是交給我來辦吧。”
花千殤一開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只見他緩緩走近,道:“無憂姑娘也累了,你們還是好好照顧她,其他的事情交由我來做就行。”
衆人這才發現,無憂竟然在蕭戰的懷中睡着了。
片刻,所有人都點頭同意了花千殤的提議。
花千殤帶走了宇天和陳大人的冰雕。
蕭戰一夜未睡。
翌日。
宇天和陳大人的屍首被人掛在了帝都的城樓上。
花千殤卻也失去了蹤影。
西山小樹林的一座墳墓前。
無憂,蕭戰,蘇羽,雪聽,還有秋煙老闆娘,五人立在墳前。
墓碑上,刻着幾個字:雲殊櫻紅之墓。
這五人都穿上了蒼白的哀服,臂上佩戴黑紗,神情肅穆莊嚴的靜默着。
無憂早已哭成了淚人……
墳前燃燒着檀香,和紙線香燭,燃長明燈,還擺放着一個蒼白的雪櫻花圈。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
淚,把她眼中的世界變成了汪洋……
“無憂姐姐,大叔大娘在天之靈,一定會爲你感到欣慰的。”
無憂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爹孃,對着她笑:“櫻兒,今後一定要快樂的生活着啊……”
“爹——”
“娘——”
無憂想伸手去抓,可是無論如何,都抓不到那至親至愛的人……
沉默。
許久,無憂忽然哼起了那首《雪祭》的曲調,祭奠對爹孃的哀思:
離空雪舞
一曲祭歌
雪蝶枯寂
千山冷月
一生相隨
永世無悔
櫻花落
悽美如雪
……
忽然間,天空彤雲聚合,似有下雪的跡象。
無憂的歌聲,思悠悠,一直傳到長空,傳到天際。
一首魂歌。
雪,忽然下起來。
旋律四處飄揚,迴音嫋嫋盪漾。
難道連天地也悲慟了麼?
這雪,整整下了三天。
雲殊櫻紅的墳墓,方圓十丈,竟然落滿了各色的花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