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大媽拉着娟娘一臉客氣的道:“你可真是稀客啊,咋有功夫到咱家來坐坐!”一邊說着一邊讓着林三郎的媳婦往屋裡進,洛氏又忙去倒水,準備飯,這會中午才過一會,怕是這幾人還沒吃飯呢。
娟娘一見馮家人這麼客氣,忙拉着馮大媽的手道:“老嫂子,你可別忙活了,再忙活我都不好意思了。”
馮大媽忙笑道:“瞧你這話說的,好不容易纔來一趟,咋還不得在我這住下,咱們老姐倆嘮嘮嗑,回頭讓你大侄媳婦給你炒兩個菜,咱們老姐倆也喝一盅。”
說完又揚聲對着林妙妙道:“妙妙,你姥爺跟你大舅還有你二姨父都在參園那看着呢,你要是尋他們就去參園看看去。”
林妙妙點了點頭,道:“正好,我要去參園看看呢。”
說完又對林嘯眨了下眼,道:“嘯叔,咱們先去參園看看去唄。”
林嘯本來還想等着自已娘問問那個事呢,這會聽了林妙妙這般說,也不好推辭,便起身道:“大媽,我也去地裡看看去。”
馮大媽笑呵呵的道:“行,你來了,家裡的老頭子跟你大哥也都能放心些,早去早回,看完了好回來吃飯。”
林妙妙和林嘯都應了,馮大媽就叫了馮天奇過來,讓馮天奇帶兩人過去,馮天明那邊的生意好着呢,這會兒根本倒不出手來。
從參園回來的時候,連着於根子,都被馮鐵柱拉到了家裡,要陪着林嘯好好喝幾杯呢。這人蔘自打下了地,他們都提着心,從來沒種過這東西,雖說都知道這東西值錢,可是除了林妙妙,他們還真沒聽過別的地方有種植這個東西的,村裡的人有的聽說了他們家種人蔘的事,羨慕有之,嫉妒有之,說風涼話的亦有之,雖說是自家掙錢的事,可也算頂着不少的壓力的,好在這參苗下去都存活了下來,而且還都活得好好的,就這一點,就能讓馮家的老少還有於家的老少都鬆了一口氣,剩下的就是等時間了,還有每年植入新的參苗,達到新老交替,待到採摘的時候,一年壓一年,總有新的人蔘能採出去。
馮大媽跟林三郎的媳婦隨便嘮着些家常,雖說心理知道林三郎的媳婦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不過既然人來了,也不急。
見到家裡的男人都回來了,馮大媽就張羅着開飯,洛氏早就手腳麻利的做好了幾個大菜,家裡雞、鴨、鵝都有,挑着活雞殺了一隻,再打發馮天福去揀了兩塊豆腐,又在村口割了一條子肉,冬天存下來的白菜還有兩棵,家裡地窖裡還有土豆和蘿蔔,一番忙碌下來,桌上的菜色也算是豐盛的緊了。
女人們單開了一桌,娟娘一見這菜色便知道馮家這是費了心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對着馮大媽道:“老嫂子這是咋話說的,咱們都是自已親戚,我這也是沒拿老嫂子當外人,這纔不打招呼就上了門,沒想到還是讓老嫂子破費了。”
洛氏忙笑了接了話,道:“三嬸,你可別見外,就是自家的親戚,才更應該實惠些呢,別看這一桌子的東西多,可除了那豆腐是現買的以外,別的基本上都是自家的,我原來怕三嬸嫌咱們待客不周呢。”
娟娘一聽,忙看着馮大媽道:“老嫂子,你這媳婦真是個伶俐的,瞧瞧這小嘴說出來的話,讓人聽着心理就舒服,還有二丫,嫁到我們村,處處做事都妥帖,就沒有能讓人挑出毛病的錯處來。”
林妙妙貼着洛氏小聲說道:“我三嬤嬤家的大嬸子也是個伶俐人呢,連着我娘都說我三嬤嬤最會挑媳婦。”
洛氏撲哧一樂,笑着點了一下林妙妙,纔對着娟娘道:“三嬸可別再誇我了,連着我們妙妙都說了,大嬸調教媳婦教閨女都是一等一的,回頭等我們再去,可得好好見見呢。”
馮大媽也跟着贊同道:“可不是嗎,親戚裡道的就得常來常往的,那才走的近乎,二丫嫁到你們村,平日有個應急啥的,還不都是你們這些做長輩的幫襯着,我們孃家人,就是再着急,這路遠也伸不上手不是。”
娟娘聽馮家這般說,難免有些臉紅,這些年,打打林文成親,她們這邊雖說幫襯過兩回,可與林大伯那一家,可真是提都提不上來,忙推道:“我們才能做多少,與其說我們幫襯了文子兩口子,還不如說小兩口現在幫襯了咱們呢,別說咱們家的房子能起的這般好就虧了文子兩口子沒少出力氣,如今連着家裡的二小子也在妙妙的參園上幹活,不只給工錢,還給紅利,就這好事,上哪找去。”
馮大媽知道林三郎兩口子不比林大郎兩口子,都算是厚道人,一邊夾着菜給娟娘,一邊笑道:“啥好事不好事的,自家人,出力氣纔是真的,妙妙這孩子雖說聰明瞭些,可是到底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還得虧是她嘯叔處處幫襯着些,不然,那麼大一片參園,讓誰打理去,文子家裡還有那老些地,總不能陪着這丫頭胡鬧不是。”
馮大媽這是客氣話,娟娘自然也聽得出,不過兩家都有心往好了處,自然處處都往好了嘮。
林妙妙吃的少,率先放下碗筷,拉起馮月嬌道:“姥娘,大舅母,我跟月嬌一處說說話去,我三嬤嬤來這一趟可是有話要跟我姥娘說呢,這是怕我和月嬌在這,說話不方便呢!”說完便嬉笑着跑開了。
洛氏一聽,笑指着兩個孩子的背影道:“瞧瞧這丫頭,真是人小鬼大。”
馮大媽卻是搖頭道:“妙妙也不小了,再過二年就能說親了,如今我瞧着女婿一家,在家事上到時妙妙說的多些,女婿和二丫到是不大管的。”
娟娘也吃好了,放下了碗筷,一拍大腿,道:“可不就是這話,說句不見外的話,妙妙啊,現在就是家裡的頂樑柱了,別說是一般人家,就是那些地主家的少爺、公子的,也未必有妙妙這般能頂起家事,還能給家裡賺銀子的。”
馮大媽見娟娘吃好了,拉着娟娘起身去了洛氏屋子的西間,笑道:“孩子他三嬸,你這趟來是不是有啥事要辦,要是用得着咱們家的,只管說,我這人就是個痛快人,說話做事,都喜歡痛快說,痛快辦,剛纔妙妙那丫頭也說了,你這趟來是有話說呢?”
娟娘也不是藏着掖着的人,拉着馮大媽的手笑道:“老嫂子這般說了,我也就不客氣了,這趟來,還真有事想讓老嫂子幫着打聽打聽。”
“咦”了一聲,瞧着娟娘一臉的喜色,並不像是難事的樣子,再一想着林嘯幾次欲言又止的話頭,依稀記得林三郎家的二小子到現在還沒成親吧。
馮大媽片刻才道:“可是關着二小子的親事,他三嬸這是看上咱們村的閨女了?”
娟娘一樂,沒想到二丫娘這般通透,忙笑道:“老嫂子,可不就是這話。”
馮大媽先在心理把本村待嫁的閨女在心理過了一番,一時半會的也猜不出娟娘說的是哪一家,只得疑惑道:“他三嬸,你這說的是哪家的閨女?”
娟娘也不瞞着,輕聲道:“老嫂子,你們村裡不是有一對姐弟指着拉腳爲生嗎?”
馮大媽點了點頭,那兩孩子也是可憐的,以前的時候自家也幫襯些,不過兩孩子都是要強的,開始的時候還受着些,後來大了,姐姐就出來領着弟弟風裡雨裡的討飯吃,農村家家也沒有真富裕的,不過是自家的日子想辦法過的好一些罷了,要說真的把姐弟倆接進家裡養着,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聽了娟娘這話頭,馮大媽有些不敢置信道:“他三嬸,莫不是你想提的就是這當姐姐的?”
娟娘也有幾分無奈的點了點頭,才道:“哎,誰讓我家那個渾小子就相中了人家呢,我也是沒辦法,這渾小子連着看了多少戶人家的閨女,從上到下總能挑出些毛病來,到如今孩子他爹根本就不管這渾小子的親事了,只讓這渾小子自己挑個隨心的,我也是沒法子,既然這小子看上了,我總要爲這小子努力努力不是。”
馮大媽心理感嘆着馮家老二卻是個心眼足的,這樣的媳婦娶進門,真真是過日子的好手,讚歎道:“你們家二小子到真是眼光好的。”
說到這,看着娟娘一臉誠意的道:“他三嬸,也不是咱們本村的孩子,說話就像着些,實在是這對姐弟也是可憐人,你既然能問到我這,想必那些事你也打聽過,家裡雖說難了些,可好在一點,兩姐弟都是能幹的,要不是姐姐非要拉扯着弟弟,這到了說親的年紀,那上門提親的都能把門坎踏破了,咱們別的不說,農村人講究的就是個過日子實在,這個姐姐卻是實打實的過日子的好手,家裡的房舍雖然不咋好,可從裡到外,收拾的都是乾淨整潔的,沒有一絲塵垢,姐弟倆的衣裳也從不油光鋥亮的,雖然是舊衣,可從來都是齊整漂白的,就衝這,咱們滿村就沒有姑娘能比得上的,就是這孩子太固執了,這誰家也沒有娶了媳婦再帶個小舅子進門的,生生的就把自已的親事給耽誤了。”
馮大媽這番話也不是平白無故說出來的,把難題先提出來,若是林三郎家不同意,這事也只能算了,要是林三郎家不借意,這事少不得她在裡面幫襯幫襯,都是好孩子,能嫁個好人家,她瞧着也高興。
娟娘自然也知道這些,這會只能一臉憐惜的道:“孩子都是好孩子,姐姐能做到這般也是全了心意的,雖說咱們家不是大富大貴的,不過多個人吃飯咱們也不差這一口糧食。”
話說開了,馮大媽的笑意就揚開了,直接起身道:“孩子他三嬸,你坐着,回頭讓老大媳婦進來跟你說說話,我這就去給你問問去。”
娟娘一聽,也跟着起身道:“老嫂子,你看,要不我跟你一塊去,也別說相看不相看的,我這也不好多留,頂天住一宿,明天就得回去,這兩孩子拉腳路過我們村的時候還在我們家討過水喝,我這來了一趟你們村,也過去說會話。”
馮大媽也猜到娟孃的心思,怕是想去人家裡看看,再說林嘯也不小了,事要是定下來了,這日程就都得往前提,好像林三郎家的閨女今年成親,這會要是林嘯的事定下來了,沒準還能趕在嫁閨女之前讓媳婦進門呢。
兩手一拍,笑道:“成,正好他三嬸還是頭趟來我們村吧,我帶你在村裡轉轉,也讓你看看咱們村有啥不一樣的。”這話就是託詞,到了姐弟倆那也好有個藉口,成不成的,總有個事託着。
馮月嬌出了屋子就託着林妙妙去看馮天明收拾皮子的院子,只見滿院子都掛着風乾的皮子,各色皮毛,好壞不說,卻都收拾的齊齊整整的,打眼一望也有百來張的樣子,大皮子、小皮子交差掛着,林妙妙笑道:“我看啊,以後這個院子怕是要不夠用了,讓你大哥回頭還得想辦法再弄個地方擴擴纔好。”
馮月嬌也是一臉驕傲的道:“我大哥說了,等來年就再買一塊地,或是像我爹他們那樣弄個小山頭也行,到時候還能養點雞鴨啥的,種些樹,再晾點皮子,都能用得上。”
多種經營,林妙妙點了點頭,笑道:“你大哥還挺有思想的,這樣下去,這日子準保能過起來。”
說以這,想着馮天明的親事也不知道定在什麼時候,小聲的拉着馮月嬌問道:“你聽你娘說,你大哥什麼時候成親嗎?”
馮月嬌人小鬼大的點頭樂道:“我娘說了,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就讓我大哥成親呢,這不,我大哥現在硝皮子掙的銀子,我娘說一半交給家裡,一半就自已留着呢,說是我大哥以後成了家就得自已養家,不讓我嫂子跟我們一塊過呢。”
林妙妙還沒想到洛氏這般開明,這還是長子,成家就分出去,心理雖納悶,可也覺得這話要是問馮月嬌也問不出什麼,索性回頭與自已娘說去。
兩人剛回了前院,就見馮大媽領着娟娘往出走,林妙妙忙迎了上去,笑道:“姥娘,你和三嬤嬤這是要去哪啊?”
馮大媽一樂,道:“行了,小粗怪,把你和月嬌也帶上,你三嬤嬤頭趟來咱們村,咱們出去轉轉。”
林妙妙有些好奇的看了娟娘一眼,馮家村又不是多富貴的村子,有啥好看的,不過也沒質疑什麼,想來會有別的事,便拉着馮月嬌一路跟着過來。
直到來到了一處草坯房的門前,馮大媽朝着籬笆紮成的院裡喊了一聲“果兒、實兒,在家沒?”林妙妙才知道,這是那對拉腳的姐弟的家裡,心理便明白了幾分。
馮月嬌卻是想不明白,拉着林妙妙小聲道:“表姐,果兒姑姑和實兒叔叔天天都忙着賺錢,不大在家的,我嬤嬤怎麼帶咱們來這了。”
林妙妙一聽,低頭笑道:“月嬌怎麼知道這些,你經常來這嗎?”
馮月嬌忙搖頭道:“我跟村裡的孩子們玩的時候,大夥說的,而且果兒姑姑有的時候在外面回來還會給我們買些小零嘴呢,好多小孩子看到了果兒姑姑和實兒叔叔都熱情的很。”
林妙妙心理一樂,只怕這熱情的不是人,而是那點吃食呢。不過能偶爾爲之也屬不易,本就是艱難的討生活,在艱難之餘還能顧着小孩子,恩,看來這個姐姐還真是挺會拉攏人的,雖說農村的孩子多,不比現代的孩子,一家一個,都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可是千古不變的道理都證明了孩子是父母的傑作,想要拉攏一家的大人不容易,可是想要拉攏小孩子的方法卻有很多,而且小孩子的世界最單純,只要你對她好,她就會把你對她的好轉化成語言描述給家裡的大人,到時候家裡的大人自然會對你的印象越來越好,兩姐弟以後真有了什麼事,雖然不能說村裡的人都會仗義直言,可也不會落井下石。
心理有了計較,林妙妙就留心起了這個小院,院子裡也養了幾隻雞,不過不像馮家那樣養的多些,可是院子卻並沒有因爲多了幾個這種生物而變得凌亂,反而收拾的易常的整潔。
馮大媽的話音才落,林妙妙就看見從屋子的後面走來一個女子,瘦瘦高高的,衣服上帶了補丁,瞧那顏色應該是洗的發白了,不過卻不顯得破舊,能看出來這是一個善於打理自已的人,手上還帶着泥,瞧這樣子,屋後應該是種菜的地方了,這是收拾菜園子呢。
果兒揚臉笑看着籬笆牆外站着的幾人,笑道:“大媽,你咋有空來了呢?”
說完又瞧着馮大媽身邊的娟娘,客氣的笑道:“嬸子,我要是沒記錯,我和弟弟路過林家村的時候還到過嬸子家討水喝吧,快請進來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