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溼婆想起眼前的人是誰了。當初自己還是魔神的時候,在人間界與那個巫族老祭祀動手時,就是眼前的這個儒生橫插一手,將自己擊退。
此時,又是這個儒生出現,而且還一臉怒容地瞪着自己,喝令自己滾蛋……溼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新仇舊恨涌上心頭,“好哇,是你!哈,哈哈……我正愁沒處找你呢,想不到你竟自己送上門來了!”雖然知道這儒生很不簡單,但溼婆有自信,以自己如今聖人級別的實力,必定能給對方一個深刻的教訓。
而被溼婆扼扣住的衛驚蟄卻感到了一絲不尋常,自己這位李彧大哥一向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很少有像今天這樣怒氣衝衝的。
“溼婆要倒黴了……”衛驚蟄雖然動彈不得,卻在心中冷笑。李彧的實力,那是真正的深不可測,這溼婆成爲聖人沒多久,哪裡可能是他的對手!
果然,當溼婆陰笑連連,扣着衛驚蟄瞬移到李彧背後的時候,李彧已經很隨意地將右手往身側一伸,五指合攏時,已經準確地扣住了溼婆的咽喉!
難以置信地望着李彧的側面,溼婆根本想不到會是這種結果。因爲……李彧伸出的右手,所抓的地方根本就是虛無的空間,可是……在他五指合攏的一剎那,自己周圍的空間頓時變幻,就像是自己主動迎了上去,將咽喉要害送到李彧手中一般。
“你……怎麼可能……”溼婆驚駭地傳音。到這個時候,他終於知道了自己與面前這儒生的差距。那是真正的天差地遠。
“溼婆,你……知道自己的渺小了嗎?”李彧淡淡說着,臉上一點表情也無,手上一鬆勁,放開了溼婆,一臉淡漠地轉過身來。
溼婆還不敢相信李彧已經放開了自己,愕了一下,眼神中立刻又露出了狠厲神色,“好小子,你……”當下放開了衛驚蟄,額頭上第三隻眼睛驀地睜開,一股怨毒、憎恨、邪惡的氣息頓時充斥於天地,一柄黝黑深邃的恐怖小刀閃電般朝李彧面門射到!
溼婆的“冥瞳戮元刀”一出,李彧頓時冷笑,“米粒之珠,也放光華!”口中吐氣,那閃電般射到的恐怖小刀頓時便停在了李彧面前三寸處,任溼婆如何御使,始終無法向前遞進。
“今天,我就給你一個教訓!”李彧冷笑中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觸“冥瞳戮元刀”刀尖,霎時,黝黑詭秘的小刀頓時如冰消雪融一般,迅速潰散分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空間中。
“冥瞳戮元刀”完全被毀,溼婆“嗚……”地一聲痛呼,連伸出白皙右手捂住額頭之眼,一股殷紅鮮血汩汩流下。
知道自己絕對無法勝過李彧,溼婆一咬牙,二話不說,瞬移遠遁。
看到溼婆潰敗退走,衛驚蟄方纔長舒了一口氣,看到李彧臉色鐵青,一時不敢飛上前來。
李彧嘆息一聲,臉色稍霽,微笑着望向衛驚蟄,“衛兄弟,我方纔……沒有嚇着你吧?”
衛驚蟄點了點頭,展顏笑道:“李彧大哥,你剛纔的樣子,還真的把我嚇住了。以前,我可沒見你發過這麼大的火!”
“都是那溼婆惹的禍……”李彧眉頭一皺,“衛兄弟,你實在不應該用陸壓的‘斬仙飛刀’去對付溼婆!溼婆已是聖人,除非神器,否則一般的仙器法寶,對混元聖人根本不可能湊效!”
“李彧大哥,這可不能怪我,我事前並不知道啊。”衛驚蟄一臉歉意說道,“我也不知道這溼婆竟然能夠將‘斬仙飛刀’毀壞!”想起“冥瞳戮元刀”將白玉葫蘆貫穿的一幕,衛驚蟄就心有餘悸,連問李彧道,“李彧大哥,你實力在溼婆之上,爲什麼還要放他走?爲什麼不趁機殺了他?”
李彧微微一笑,“衛兄弟,很多事情,你現在還不能理解,我擁有毀滅溼婆的能力,卻不能殺了他。這個,或許你以後就會知道了。”
衛驚蟄想了想,又問,“李彧大哥,我聽風兒說,你當初是和塗羆、鬥戰勝佛孫前輩一起,去了妖界?”
李彧點頭,“我是去了一趟妖界,除了聖人,一方面將他們送到妖界,另一方面,也是爲了要將‘山河社稷圖’還回給女媧。那‘山河社稷圖’你也見過的,那是女媧的法寶。”看到衛驚蟄點頭,李彧又道,“只是……我卻想不到溼婆竟然毀了白玉葫蘆,將東皇太一的元神釋放了出來!”
藉助牟凡的記憶,衛驚蟄知道當初在妖界,妖皇的肉身雖然藉助“瞬死妖瞳”得以恢復生機,可是還沒有完全甦醒,此刻他的元神脫困,那妖皇,就真的完全重生了。
“李彧大哥……”衛驚蟄不禁問道,“那妖皇,難道比你還要厲害?”
“厲害得多!”李彧臉色凝重,“混元聖人,甚至是聖人中最厲害的大聖,其實力也只不過是至尊一級,而妖皇,卻是能夠開闢洪荒,自創一界的主宰級別強者。你說,那妖皇厲不厲害?”
“主宰級別……”衛驚蟄悚然心驚,不禁又問,“那種級別的強者,就只有一個妖皇麼?”
“不,”李彧連道,“除了妖皇,還有人間界極東海域的鬼皇,加上那一直存在於傳說中的巫皇。這三人,都是天地間主宰一級的人物”
巫皇?衛驚蟄心中一動,不由想起了那來歷神秘的“巫皇神殿”,自己的“巫皇不死身”法訣,似乎就能夠將這“巫皇神殿”召喚出來,只是自從化分三尸以來,自己便一直沒有時間去那神殿裡探究一番。
看到衛驚蟄神思不屬的樣子,李彧微微一笑,“衛兄弟,在人間界,巫族部落裡的那殘缺‘聖殿’,不知你還有沒有印象?”
巫族的“聖殿”即是“巫皇神殿”,衛驚蟄聽李彧說起,不由心頭大震,以爲李彧知道了自己能夠進入“巫皇神殿”的秘密,頓時擡頭,遲疑不定地望向李彧。
李彧不知道衛驚蟄心中轉的這些念頭,只是從身上取出了一串黝黑項鍊,交到了衛驚蟄的手中,“衛兄弟,這是巫族的遺物,是很久很久以前,第一代的巫族大祭祀託付給我保管的東西。你修煉的是巫門法訣,這東西,就由你保管了。”
衛驚蟄看着手中的項鍊,心中一陣吹噓。正是這條項鍊,當年在人間界,柳夢憐也曾經戴過的。這根項鍊和歷代大祭祀手裡的法杖,都是能夠啓動“聖殿”裡的神秘空間的鑰匙。只是那殘缺的“聖殿”,已經變成了金碧輝煌的“巫皇神殿”。
看到衛驚蟄將項鍊戴到了脖子上,李彧微笑點頭,“衛兄弟,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我也不知道,”衛驚蟄茫然地搖了搖頭,“可能找個地方躲起來,先增強自己的實力吧。”衛驚蟄知道,溼婆知道了自己有“封神石”,日後一定會滿仙界地尋找自己,在“封神之刻”降臨之前,自己還是儘快提升自己的實力,最起碼,也要做到能夠在聖人級別的高手面前自保才行。衛驚蟄已經打算,等自己安頓下來,立刻就進入“巫皇神殿”,將剩餘的那十柄神兵全部要過來再說。
“衛兄弟,你的做法是正確的。”李彧點頭稱讚,“接下來的數百年,將會是三界中最最動盪不安的時刻,只有不斷增強自己的實力,才能夠在將來更好的保護自己。”
衛驚蟄點頭同意,突然想起一事,連又問道:“李彧大哥,你能夠帶我到玉崑山嗎?”當初在人間界,衛驚蟄初次遇到李彧的時候,便曾聽李彧說過,那兩隻妖狐,玉妍和小青,就是因爲在玉崑山上盜走了什麼東西,才惹得李彧親自抓捕。現在想來,以李彧的實力如果真的要抓那兩隻妖狐,就算她們逃到天邊,也早就抓到了。想到其中細節,衛驚蟄頓時疑惑,那兩隻妖狐實力平庸,爲什麼能夠在仙界之上的玉崑山偷盜,又爲什麼李彧只是一路追趕,卻並不出手抓捕?衛驚蟄雖然心頭疑惑,可是對這些陳年往事也沒有開口詢問。
聽衛驚蟄說想要到玉崑山,李彧吃了一驚,連問道:“衛兄弟,你要去玉崑山?”
衛驚蟄點點頭,“是的,我想到那裡去取一樣東西,叫做‘農須殃木’。李彧大哥,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原來是這樣。”李彧笑道,“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就只怕那‘農須殃木’尚未達到摘取的時候。”
李彧說着,一搭衛驚蟄肩膀,空間中漣漪盪漾,定眼細看時,兩人已經置身在仙界星河交匯之處。
這便是聖人對空間力量的掌控?看到腳下深邃迷離的“輪迴星河”,衛驚蟄大吃一驚。從魔界到這裡,就算是仙帝級別的高手瞬移,怕不也要半天的時間,而李彧,竟然一眨眼就到了這裡。
“李彧大哥,我有事要向你請教!”衛驚蟄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這片天地中,關於空間的本源,李彧大哥,你領悟了多少?”衛驚蟄不敢相信,自己窮經皓首地推演數算衍變,領悟到十一種天地本源,卻仍然比不上聖人對空間力量的領悟。
“空間本源?”李彧一愣,“那是什麼東西?”
“什麼,你不知道?那爲什麼……你能夠瞬移到這麼遠?”衛驚蟄也愣住了,難道李彧沒有領悟到任何本源?那爲什麼,他瞬移的距離竟達到了如此驚人的地步,在這偌大的仙界,幾乎是說到便到,一點遲滯也沒有?
“我不知道什麼空間本源,”李彧搖頭說道,“我只知道,如果想要瞬移到一個地方,必須擁有對自己身體的絕對掌控,讓身體在瞬息之間,到達空間中的任意一點上。衛兄弟,你是上仙,應該能夠理解這瞬移的含義吧?”
“掌控身體?”衛驚蟄一驚,“難道不是像那溼婆說的,對空間的絕對掌控嗎?”
李彧聞言不禁啞然失笑,“衛兄弟,你覺得是溼婆厲害一點,還是我厲害一點?是我的話可信,還是溼婆的話可信?不錯,溼婆是聖人,他說的話似乎也對,但你想,同樣的力氣,是將一塊石頭扔得遠,還是將一塊布扔得遠?同樣是掌控,對一個點,和對一個面,效果是完全兩樣的。溼婆已經是聖人,在你的眼中,他的實力無疑是很強大,可是落在我的眼中,那不過是像小孩子一樣罷了……”
聽了李彧的話,衛驚蟄頓時恍然大悟。聖人的力量,不但來源於對空間的絕對掌控,而且還來源於對自身實力的清醒的認識,只有真正認清了自身,認清了自己在這天地中所處的位置,才能夠更好的掌控自己的身體,在浩瀚的天地間發揮出巨大的力量。
衛驚蟄腦海中,一道澄澈的靈光倏地閃過,他感覺到,自己距離那“道”的軌跡,似乎又再接近了一些。
“對自己身體的……絕對掌控?”衛兄弟重重點頭,“不錯,我明白了。一個人置身在漩渦當中,要掌控的不是那道漩渦,而是自己的身體。只有對自身的絕對掌控,任憑那漩渦再狂猛,也無法再撼動我分毫!哈哈,要是以後再遇到溼婆,我即便打不過,或許也能夠逃得掉了!”衛驚蟄開心不已,想不到和李彧的一番交談,竟讓自己學到不少的東西,雖然實力沒有大的進步,但在對天地至理的領悟上,無形中又上了一個臺階。
李彧微笑稱讚,“衛兄弟,你悟性之佳,實在讓我感到驚訝。”說着身形一晃,拉着衛驚蟄出現在了一塊懸空大陸上。
這塊大陸雖然沒有仙界大陸寬廣,但是山水豐盈,靈氣充沛,百花爭豔,草木不凋。一眼望去,漫山凝碧。天空中,清風明月,流嵐霧靄,如真似幻的景色,讓衛驚蟄着實吃了一驚,似乎想不到星河之上,竟還有這等神奇所在。
“這裡就是聖界了。”李彧笑着解釋,“自從盤古大神肇分三界,仙界的仙人日漸增多,道祖鴻鈞便在星河之上開闢了這塊大陸,稱爲聖界,好讓各方聖人在此修煉,不必耽於下方俗事。在這裡,所有的聖人無論敵友,都不許動手廝殺,這是鴻鈞定下的規矩,暫時還沒有聖人敢違抗。衛兄弟,你是無數年來,第一位來到聖界的上仙。”
衛驚蟄心不在焉地聽着李彧的話,目光卻望着遠處一座極高的山峰上,那棵如同華蓋一般遮蔽住了整塊大陸的巨大樹木。
順着衛驚蟄的目光望向遠處,李彧笑道:“那座山便是玉崑山,那棵大樹,便是‘農須殃木’了。不過,只有伸出地面的那些白色根鬚,方可採摘……”
李彧正說着,一個蒼老雄渾的聲音遠遠地傳來,“李彧道友,這麼快便從妖界返回了嗎?”
隨着聲音傳來,一個玄青色的光點由遠及近,飛落到了李彧、衛驚蟄兩人的面前。光點迅速變幻,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道一臉微笑地現出身形。
看到這老道出現,李彧連微笑回道:“妖界已無李彧之事,自然不便逗留。鴻鈞道兄,這位便是李彧時常提起的衛驚蟄。”說着轉向衛驚蟄道,“衛兄弟,這位便是鴻鈞道祖。”
“鴻鈞大人,你好。”看到這位聖人當中的頂尖兒的高手站在自己面前,衛驚蟄不敢怠慢,連忙恭敬地躬身行禮。
“衛道友,不必多禮。”鴻鈞說着,轉望向李彧,“妖皇的元神已經從封印中逃逸,李彧道友,此事想必你已經知曉了罷?”
“事當如此,強求不得。”李彧點點頭,嘆息一聲,隨後目注衛驚蟄,對鴻鈞說道,“鴻鈞道兄,衛兄弟想在此採摘‘農須殃木’,還望鴻鈞道兄行個方便。”
鴻鈞哈哈大笑,目光落到衛驚蟄身上,“李彧道友,這‘農須殃木’也不是我鴻鈞一家之物,衛道友如要採摘,儘管放手施爲,又何須問我。”笑着轉身,指着遠處的巨樹,對衛驚蟄說道,“衛道友,這‘農須殃木’乃是天地五行中的木之精華,樹身堅硬,可比神器,如要採摘,只須挑地面上伸出來的白色根鬚即可。”說着身化淡淡流光,自往別處去了。
看到鴻鈞離開,李彧對衛驚蟄微笑說道:“鴻鈞道兄不喜拘束,他所以離開,便是不想打擾我們。衛兄弟,我們過去吧。”說着搭住衛驚蟄肩膀,身形一動,已經出現在玉崑山上。
身在聖界最高峰,衛驚蟄俯身下瞰,只見仙界大陸一片蒼茫,唯一可以辨認之物,只有兩條黯淡星河,縱橫交錯,分東西南北劃分開四塊大陸。衛驚蟄暗歎一聲,只覺身在這茫茫天地中,自身渺小,實不足道。
長滿青草的玉崑山地面上,無數像筍尖一般的乳白色根鬚微微凸起。李彧指着那些根鬚,微笑說道:“衛兄弟,此次你來得正好。這‘農須殃木’,正是最適合採摘的時候。”說着俯下身去,將一截徑尺長的根鬚拗掉,拿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