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要再向前翻動一下……
冬木教會的禮拜堂裡有一個只有祭祀才知道的秘密。
連接着禮拜堂和裡面的祭祀室的牆壁事實上根本沒有發揮隔開的作用。禮拜堂發生的所有事情和聲音都可以透過祭祀室看得一清二楚。
因此言峰綺禮以很舒服的姿勢坐在祭祀室的椅子上,從頭到尾看到了禮拜堂演出的這幕悲劇,而且沒有放過任何細節。
看到他若有所思的側臉,旁邊侍立着的黃金servant問道。
“這雖然是很無聊的肥皂劇,不過作爲第一次寫的劇本已經不錯了——怎麼樣,綺禮?你有什麼感想。”
“……”
綺禮默默地看着天,從手裡拿着的玻璃杯裡喝了一口葡萄酒。
這種感覺很不可思議。雖然大概情節是自己所描繪的那樣,可是這次是由有血有肉的人來再現情節。
沒有任何失誤。間桐雁夜,遠阪葵,都按照綺禮的指示,在他所指示的那個時間完美地來到教堂會面。時臣的屍體這個小道具也充分發揮了它的作用。通過治癒魔術掩蓋了死斑,死後屍體的僵硬程度也進行了調整,所以沒有任何人能夠看出來這具屍體已經死了半天以上了。
可是,既然是沒有超出意料的展開的話,應該沒有任何驚訝的感覺——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看到最後的一幕之後,突然感覺到某種奇妙的興奮。
如果非要說的話,那也許是因爲實在太過生動了吧。
剛纔的那幕悲劇並不是演員所演的虛假的故事。雖然有綺禮的誘導。不過確實是人類彼此暴露出自己的本性,火花四射。迸射出來的人類靈魂的光輝,那些無疑都是真的。那種鮮活的感覺。身臨其境的感受,不要說預測了,甚至都沒有被報以期待。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吉爾伽美什的問題,綺禮重新品味了一下嘴裡葡萄酒的甘香。
對,如果說有什麼令人驚訝的地方的話,不如說是這個酒。
“……到底是因爲什麼呢。明明以前也喝過的……沒想到這個葡萄酒越品越有味道。”
對着以一副很嚴肅的表情看着酒杯的綺禮,英雄王微微一笑。
“酒的味道這種東西可以根據下酒菜餚的不同而出人意料地變化。綺禮,你好像已經開始理解要拓展見聞的意思了。”
“……”
沒有想出如何回答滿面笑容的吉爾伽美什,綺禮把空酒杯放到一邊。離開座位。想到之後還要做的事,就不能這麼悠閒了,倒在禮拜堂的葵無疑需要救助,還必須做好進一步利用逃走的雁夜的準備。
可是綺禮在離開祭祀室之前又看了一眼空酒杯。然後終於意識到自己對於已經喝光的酒仍然留有一絲留戀。
忍不住想——像這樣美味的酒,真想再喝一次。
然而,當綺禮正沉醉在愉悅之中時,意外正好發生了。
本來應該結束的劇本,出現了不在他計算中的篇章。
這可着實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不止是綺禮意外,連英雄王都感覺到意外了。
新出現的額外劇目。總有一種比綺禮所製造出來的“正劇”還要更有趣的感覺呢。
好戲連臺,說的就是目前的情況吧。
本來已經重傷待死的那個女人,居然只是一具分身,沒有比這個更讓人覺得可笑的了。
或許。是因爲太過關注這場戲,太過關注這場戲的主角間桐雁夜了。
綺禮居然沒有看出那個女人身上的問題,這可着實是一個失誤。
雖說。這與他隱於幕後,無法當面看得清楚有關。但是這也不是藉口。
等聽到那個女人口中說出來的話後,綺禮才恍然想起來什麼。
他可還記得。就在不久前就那個人告訴他,要給他一個特大號驚喜。
莫不是,就是目前的這個嗎?
果然,這是一個大驚喜,非常出乎他預料的驚喜。
但是——
綺禮可還是記得當初李阿門所說過的話:我提醒你一件事,那是一個特大號的驚喜。如果你看到了的話,也許會得到一份難言的憤怒,又或是遠超你想象的愉悅。無論是憤怒還是愉悅,都是你想要追求的情感,不是嗎?特別是,如果你感受到的是愉悅的話,若你能夠從這份愉悅中領悟到什麼的話……那麼——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成爲我的信徒如何?
這樣的話可不能當作沒有聽到,綺禮一直還記在心裡不曾忘記。
眼前這種程度,似乎還根本達不到那個人口中所說的程度吧。
綺禮下意識就覺得,或許這場戲只是開始,現在還沒有到達高峰吧。
果不出其然,好戲還真是一臺接着一臺。
繼遠阪葵意外現出真身之後,居然又有一個人出現在了綺禮和英雄王的視線中。
那是一個本來應該死去的人,連屍體都還擺放在禮拜堂這裡。
遠阪時臣,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卻就是如此出現了。
一種難言的滋味從綺禮心中升起,這是一種比起愉悅更加難以理解的滋味,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到的特殊感覺。
他終於意識到,這纔是李阿門給他的真正驚喜。
果然,是足夠讓他“驚喜”!!!
不但綺禮感覺到“驚喜”,連英雄王都一時間被驚得失了儀態。
被他們兩個同時背叛和殺死的遠阪時臣居然還活着,沒有比這更荒謬的事情了。
偏偏這就是事實,他們兩個都已經確定了。
作爲熟悉遠阪時臣的兩個人,那種遠阪時臣做作的優雅。還有那一身熟悉的魔力波動,都證明了那就是遠阪時臣本人。
兩個人這下子全部都沒有看戲的心情了。心中都在思考應該怎麼辦。
正當他們思考的時候,遠阪時臣卻已經快速又輕易解決掉了間桐雁夜。
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看。間桐雁夜的死亡似乎太快了一些,但是卻又顯得很是尋常。
berserker沒有保護住雁夜的理由其實並不難以理解,一切都是因爲一個“狂”字。
狂化的berserker,在雁夜正常的情況下,自然是能夠控制得住的。
但是,偏偏自己都瘋狂的雁夜,一時間怎麼可能再有能力控制berserker呢?
這種結果自然不出乎預料。
唯一讓人意外的是,berserker居然選擇了時臣。
究竟是有着什麼樣的執念,才讓失去了master後的berserker。仍舊執着於聖盃戰爭呢?而且還是在失去理智陷入“狂化”的情況下,居然因爲這份執念而一瞬間恢復了片刻的理智……
爲了繼續留在戰場,甚至寧可選擇時臣這種最不契合自己的master?
而時臣估計是爲了對付他們這兩個背叛者,居然違背了一向的原則,真的接受了這樣一份最不適合他的契約。
而時臣屍體上的令咒,明明已經被綺禮給移到了自己身上,那麼時臣又爲何再度得到令咒呢?
難不成,聖盃居然也繼續中意了時臣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個世界就真的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正因爲無法理解。綺禮和英雄王都爲之動容了。
然而,正在這個時候,時臣卻已經站在那裡向他們兩個發出呼喊道:“事到如今,你們還不出來嗎?我的弟子。還有英雄王……”
綺禮和英雄王對視了一眼。
“怎麼樣,綺禮?你有什麼感想。”英雄王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道。
綺禮露出有點癲狂的表情道:“既然已經殺了一次,那麼再殺一次又如何?”
“沒錯!說得好。綺禮。”英雄王大笑之下,就率先向祭祀室之外走去。
而綺禮露出了微笑。直接就跟在了英雄王身後。
他們兩個從來都不是怕事的人,遠阪時臣死而復生又如何?
最多隻是一戰罷了。
何況。比起之前自己導演的劇本,由自己作爲主角親身參演的全新劇本,或許還真有意思吧。
綺禮覺得如此,英雄王同樣覺得如此。
兩個人均是升起了莫名的情緒,都覺得這出乎他們預料的事情,或許還是一件更加有趣的好事吧。
……
英雄王鼓着掌率先走出來,對遠阪時臣說道:“時臣,你真是讓我大吃一驚。作爲讓我更加愉悅的代價,我就再一次賜予你榮譽的死亡吧。”
綺禮緊隨其後,笑道:“導師,很高興能夠再一次看到您。您能夠爲了我,再去死一次嗎?”
說完,綺禮拿出了azoth之劍對準了時臣。
“我就用這把殺死過您的劍,再一次爲您送葬吧。”
面對自己曾經的英靈,以及自己曾經的弟子,面對他們冰冷的話語,時臣一時間有點茫然。
特別是azoth之劍,那一把作爲綺禮出師而準備的禮物,卻成爲殺死自己的武器,現在又再一次面向自己。這是何等的荒謬。
“我到底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們,讓你們如此希望我死?”時臣語帶不甘地問道。
“時臣,從一開始就帶着私心的你,從一開始就背叛了我的你,沒有資格問出這樣的話。”英雄王冷漠道,“處死一個叛逆的臣下,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英雄王的話讓時臣有點漠然無語,他似乎從中理解了什麼,終於無奈點了點頭。
看來,英雄王是知道真相了,這應該是綺禮告訴他的。時臣從中得出了這個答案。
那麼——
“那麼,綺禮你呢?爲什麼要背叛我?”這纔是時臣最不甘和不解的。
比起英雄王的背叛,時臣更傷感的卻是綺禮的背叛。
因爲綺禮這一背叛,背叛的已經不僅僅是遠阪時臣一個人,甚至是背叛了一直相信自己兒子的言峰璃正,這纔是最讓人費解的事情。
說到底,時臣對於綺禮的信任是基於對璃正神父的信任。
一直以來,璃正神父待時臣如同半個兒子一般,可見璃正神父與時臣父親之間的關係好到何種程度了。
所以,相應的時臣對璃正神父也從來沒有過任何懷疑。
對於璃正神父的兒子綺禮,與其說是師徒,實際上簡直是把綺禮當作半個弟弟看待的時臣,更加無法理解這種背叛了。
正因爲過於相信綺禮,甚至連自己萬一發生意外的身後事,甚至自己的女兒都要交託給綺禮。
然而,這種信任完全從根基上崩潰了,對方完全背叛了這份信任,這根本讓時臣覺得無法理解。
是的,正常人都會覺得無法理解的吧。
“導師,你從來都沒有真正瞭解過我。我的父親也一樣。”綺禮冷漠道,“我背叛您,這是命運的選擇,我從不後悔這樣做。那麼,您準備好去死了嗎?帶着這樣一副傀儡之身來到我和英雄王的面前,您是否已經做好再一次死亡的覺悟了呢?”
正因爲對方越是無法置信綺禮這份背叛之惡,所以面對這樣的時臣時,綺禮越發感覺到那份令人沉醉的愉悅。
英雄王想來也是一樣的看法,通過時臣的表現,他也應該感覺到愉悅了吧。
另外,無論是英雄王,還是言崎綺禮,他們都已經通過各自的手段,知道了遠阪時臣這個身體的真相。
這只是一具特殊的傀儡,而時臣的靈魂依附在其中。
只要毀滅掉它的話,再毀滅掉那個靈魂,時臣就應該會徹底的死了吧。
哪怕是原本的時臣都無法戰勝英雄王,何況是現在只使用着傀儡的時臣呢?
現在的時臣哪怕有着明顯更加強大的身體,但是由於不是原本的身體,戰鬥力未必真的能夠提升多少,或許還會變得更弱吧。
即使不用英雄王,綺禮擁有着數量衆多的令咒,幾乎擁有着龐大魔力的他,再加上作爲本來就遠比時臣出衆的戰士,他的勝利是可以預料的。
即使是一對一,時臣仍舊還是必敗的局面。
甚至在英雄王和綺禮眼中,只是爲了弄清真相就這樣直接上門送死,遠阪時臣的腦子果然有問題。
這也證明了,即使除去其他理由,他們兩個的背叛也確實是正確的。
真要是一直幫助時臣這樣的傢伙,或許他們再努力也不可能走到聖盃戰爭的最後吧。
唯一真正是意外中的意外的,其實就只有berserker這一個因素了吧,但這也不是不能夠解決的問題。
無論是綺禮,還是英雄王,各自面對着自己的對手,均是露出了自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