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間桐雁夜來說,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被凜看到自己難看的面目,這實非雁夜所願意的。
何況,這是雁夜在殺人之後那種身心皆變得醜陋的樣子。
對於帶着凜過來的李阿門,雁夜一瞬間就多了幾份惡感。
這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
雁夜對於李阿門的信任,從來都是懷疑居多的。受到髒硯那種老怪物的催殘,這個人的精神狀態已經極差,與正常人越發脫節。
哪怕李阿門做得再多,雁夜首先都要懷疑,這裡面是不是隱藏着更深的陰謀。
或許,雁夜對李阿門有過一時的感激和信任,但是這並不意識着長久。
特別是,雁夜要做最不想做的事情——殺人,才能夠維持自己的生命。
哪怕,之後李阿門又拿出新的手段,可是在雁夜眼中仍舊還是邪惡的手段。
當雁夜因此而殺人時,他甚至有所遷怒,懷疑是不是正因爲那是在李阿門的預計中,纔會發生那樣的事情的?
這是已經成爲了如同瘋狗一樣的人,與berserker相性極高的人。
李阿門真的不知道雁夜會如此嗎?這也未必。
正如他一開始就計算的一般,雁夜這個人真的是把一切的愛只交給了三個人,這三個人中並不包括他李阿門在內。
對雁夜的救贖。目前還無法完成,恐怕問題在一開始就存在了。
不應該對雁夜這種人報有期望的,不是嗎?
救贖雁夜這樣的人。本身就是一種作死。
“我其實就是在作死啊。”李阿門心想道。
是有救贖雁夜的想法和計劃,但是也沒有報以最大的期望,這就是李阿門對雁夜最客觀的態度了。
不,與其說是救贖,還不說是李阿門將雁夜化爲一個作死之源。
想一想吧,這樣一條瘋狗如果不像原劇情中一樣死掉的話,那麼一旦這樣的人崩潰。他所能夠造成後果有多麼——有趣!!!
一個人作死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人還是得到永生的作死之人。
李阿門試圖把雁夜化爲這樣的人。成爲他天然的信徒。
未必需要背誦《無量作死經》,未必需要知道李阿門的具體教義。只要身體力行的貫徹了李阿門的真正作死之道,那樣的人就算是李阿門的信徒了。
發展這種不是信徒的信徒,會做這樣的事。也就是李阿門這種人了。
安排雁夜和凜的相見,李阿門早就做好了被雁夜厭惡的覺悟了。
或許說,李阿門根本不指望雁夜會喜歡他這個人,只需要讓其不背棄自己就可以了。
雁夜和凜都互相看着對方,沉默了有一小會兒了。
雁夜的複雜心緒自然不必再提,而凜卻見到了這樣的雁夜叔叔後,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了。
她很想問,爲何雁夜叔叔會變成這樣。
但是,面對那張恐怖的臉。她發現自己居然一時間什麼都問不出口了。
似乎想到了什麼,雁夜終於艱難的開口道:“凜,我一定會救出櫻的……”
救出櫻?凜有些莫明所以。她雖然與櫻分離,感覺到很是痛苦,但是並不清楚櫻目前的情況。
“櫻怎麼了?”凜驚慌地問道。
“櫻她……”雁夜表情變得難看,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這時,李阿門突然說道:“凜,你知道間桐家族的魔術嗎?”
凜搖頭道:“不知道。我學習魔術的時間並不久,對這些瞭解得不多。”
“那麼。我告訴你吧……間桐家族的魔術最主要的就是蟲術。”李阿門說道,“你看看這位雁夜叔叔的樣子,就知道蟲術是多麼糟糕的魔術了。”
什麼?如果沒有對比的話,凜或許還不會理解,但是雁夜叔叔這種樣子?
如果櫻也會如此的話,凜簡直就是無法想象的。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櫻……”凜小臉難看地說道。
“倒是沒有雁夜那麼慘,但是情況卻也好不了多少。”李阿門指着一言不發的雁夜,說道,“就好像這位雁夜叔叔,別看外表是一個人樣,實際上身體內部可都是爬滿了許多蟲子,這就是間桐家的蟲術。”
身體內部爬滿蟲子?一想到這一點,就讓凜只覺得自己全身一片惡寒。
凜倒是從父親那裡聽說過,魔術師中有着各種各樣的怪物,卻沒有想到間桐家就是其中的一個。
而櫻她……
“是叔叔沒用,現在還無法救出櫻。”看着開始哭泣的凜,雁夜終於開口說道,“但是,我一定會奪得聖盃,然後救出櫻的。”
什麼?這一句話讓凜直接愣住了。
她聽到了什麼?奪得聖盃?
這句話的意思,難道說……
“雁夜叔叔,你難道參加了聖盃戰爭?這不會是真的吧。”凜一臉無法置信地問道。
雁夜點了點頭,堅定道:“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得到勝利,然後救出櫻。然後,讓你和櫻,還有葵一起幸福。”
這個人在說些什麼啊?
凜第一次覺得雁夜叔叔有點陌生,覺得這個人似乎有點可怕。
她很清楚,自己的父親是抱着什麼樣的覺悟去參加聖盃戰爭的。
如果櫻真的那麼不幸,要遭遇那種所謂的蟲子,凜也是想要救出櫻的。
可是,參加聖盃戰爭?得到最後的勝利?
雁夜叔叔?不,這個叫雁夜的男人,難道是想要殺掉自己的父親嗎?
凜對聖盃戰爭的事情只是一知半解的。但是她仍舊還記得自己父親說過,聖盃戰爭的失敗者幾乎只有死,只有極少數失敗者才能夠幸運的活下來的。
這個口口聲聲說要救櫻的男人。居然要爲此而殺掉自己的父親……
凜失神的看着雁夜,覺得眼前這個人第一次變得那麼陌生。
她相信,不管是自己,還是母親,甚至是櫻,如果知道眼前這個雁夜居然想要這樣做的話,那麼只要有任何一點能力的話。那麼必定會拼盡全力阻止這個人吧。
知道了櫻的現狀,又見識到如同陌生人一般的雁夜。凜只覺得自己小小的心靈已經接近崩潰,她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眼淚怎麼也停不下來。
不行,即使是這樣。也要保持優雅。
她急忙擦了擦眼淚,露出堅強的表情。
不對,差點被這個叫雁夜的男人騙了。
自己的父親一定會贏的,這是一個女兒對於父親最深的信任。
小小的身影被李阿門一把抱住了。
李阿門笑道:“凜,你這種痛苦中露出堅強表情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
凜一時間拼命掙扎起來,一張小臉通紅起來。
她心中想道:“不好,還是被人看到自己不優雅的樣子了,這種樣子如果被父親知道。一定會被批評的吧。”
發現自己沒有力量掙扎過李阿門,她小臉紅紅道:“我們走吧,帶我離開這個地方。”
凜已經不想再看見雁夜了。與一開始期望不同,現實讓她現在對叫雁夜的男人產生了最大的排斥。
她甚至在想,一定要把雁夜參加聖盃戰爭的消息告訴母親,甚至是告訴父親……
所以,離開這裡,離開這個男人遠遠的。
在外人和父親之間。凜直接選擇了父親。
哪怕,對方是爲了救櫻。也如此同樣……
這是理所當然的答案。
李阿門抱着凜,看着雁夜那顯得有點過於平靜的臉,感覺到其中似乎在醞釀着什麼恐怖。
凜對雁夜的抗拒,雁夜會看不明白嗎?
這種心理上的打擊,讓雁夜的心進一步崩潰了。
眼前這種平靜,只是更加瘋狂的前奏。
“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雁夜,更加的瘋狂,更加的絕望吧。只有這樣,你才能夠得到救贖。”李阿門微笑想道。
然後,他頭也不回的抱着凜離開了。
雁夜也沒有叫住李阿門,似乎也是想要逃避凜那種不可置信、略帶敵視的目光吧。
……
“事情爲什麼要變成這樣呢?不管是櫻的事,還是雁夜叔叔的事……”凜坐在李阿門的懷裡,發泄般的說道。
李阿門摸着凜的腦袋,這回小傢伙似乎不再那麼抗拒了,似乎從中還能夠得到安心。
受到雁夜的打擊後,凜不知爲何反而對李阿門更加信任了。
或許,這是絕望中從李阿門那裡得到溫暖的原因吧。
“放心吧,凜。櫻也會幫你救出來的……”李阿門笑道。
“什麼?難道你也要跟雁夜叔叔一樣,奪取聖盃嗎?”凜無法置信道。
“不……不需要奪取聖盃,我也有辦法救出櫻的。”李阿門堅定道,“到時候,只要好好利用一下那個間桐雁夜,就能夠辦到這些。”
如果是以前,聽到有人要利用雁夜叔叔,凜一定是第一時間憤怒的。
但是,現在的雁夜叔叔變得有點陌生了,凜已經對那個人不再信任了。
凜反而點了點頭,只要真的能夠救出櫻的話……
“櫻現在到底在受着什麼樣的痛苦呢?”凜不由問道。
她雖然知道了蟲術,知道了那會讓整個人的身體中都充滿蟲子,知道其中必將痛苦,但是具體過程卻不明白。
“雖然痛苦,但是這件事你有資格知道。”李阿門沉吟片刻後說道,“我就複述一下,那位間桐之翁的原話吧——”
“頭三天還能不時地哭和叫喚,第四天開始已經連聲都發出不來了。今天早上把她放進了蟲倉裡,本來只想試試她能呆多久,沒想到被蟲子蹂躪了半天,現在還有氣在,看來遠阪家這塊料子真是令人愛不釋手。”
殘酷的話語,從李阿門口中冰冷吐出時,凜只覺得自己一瞬間窒息了。
悲憤和憤怒,乃至從憎恨中升起的殺意,令凜的雙肩在顫抖。
“間桐——”她這個小女孩發出了沙啞般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