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聖盃之器的空間中,這裡有幾個靈魂沉睡着。
它們靈魂的光輝奪目,顯示出其不凡的身份。
沒錯,這裡沉睡着的都是英靈的靈魂,畢竟這可是聖盃內部某個區域的空間。
當然,這裡還有一個例外,她正清醒着。
看到來了新人,她彷彿早有所料般說道:“你來了。”
李阿門向她點了點頭。
有些事愛麗絲菲爾一開始並不太清楚的,甚至製作魂器的過程都是用了額外手段,事後也讓她忘記這一段忘記。
但是,魂器內部的靈魂卻不同,她不像本體一般忘記了這份忘記,反而是記得最清楚的一個。
倒不如說,本體之所以會忘記乾淨,就是因爲這份忘記完全保留給了魂器之中的靈魂吧。
李阿門還在這個魂器製作中做了暗手,所以當愛麗絲菲爾身化聖盃之時,當魂器的靈魂也被吸入其中之時,已經有更多李阿門刻意留下的信息被愛麗絲菲爾接收了。
眼前這個是沒有被聖盃特意關注到,是作爲愛麗絲菲爾另一半的靈魂。她還是她自己,並沒有被聖盃現在的意志“此世之惡”給奪取了人格。
然後,當此世之惡在外顯化人格被衛宮切嗣所殺之後,那部分人格實際上本應該死去,但是卻根本沒有死去。
這就是魂器的厲害之處,只要鎖定了一半靈魂。另一半靈魂哪怕會被控制,又或是受損,但是本質上就不是輕易能夠毀滅的。
此世之惡的意識因爲那個愛麗絲菲爾的人格被殺。所以只能夠退回到聖盃之內,無法再顯化而出。
但是,它仍舊還沒有甦醒過來,之前的人格顯化也只是一種類似夢境的狀態,所以——
它是不是真的關注到更多的事情,不會注意到那個沒有死亡的愛麗絲菲爾的人格仍舊還在那裡。
而現在嘛……
李阿門啓動了某個預先準備好的手段,強行利用同一個靈魂的聯繫。把另一半靈魂召喚到了面前。
與愛麗絲菲爾保留在魂器中的一半靈魂不同,被此世之惡奪取的人格似乎狀態不太妙。
一方面她被此世之惡污染。意識受到重創,另一方面她被衛宮切嗣所殺,又被此世之惡顯化出黑泥用以詛咒衛宮切嗣,因此她——
這個“她”。被另一半意識清醒完好的愛麗絲菲爾所排斥着。
是的,如果接受了她,自己也會污染。這是愛麗絲菲爾看到這一半靈魂時第一時間就產生出來的本能警告。
“怎麼辦?”愛麗絲菲爾看向了李阿門問道。
畢竟那是她的一半靈魂,而且還是主魂,由不得她不在意。
之前被此世之惡控制的感覺並不好,哪怕她只是旁觀,感觸並沒有那麼深刻強烈,但是仍舊還不怎麼好。
李阿門笑道:“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你現在應該能夠藉助這個聯繫。等一會兒藉助外界小聖盃破碎的反作用力,就能夠反向幫助我入侵到真正的大聖盃內部核心了。只要你能夠幫我完成這一步,那麼最後我也會幫助你儘量淨化這一半靈魂。”
愛麗絲菲爾沉思片刻。果斷點頭道:“好!”
……
曾屬於愛麗絲菲爾身體一部分的黃金聖盃在閃光的不斷破裂後徹底化爲了粉末,接着消失了。saber閉上了雙眼,不敢正視這一幕——現在,最後的希望破滅。她的戰鬥也結束了。
既然如此,自己又怎麼能睜着雙眼目睹這悲慘的一幕呢。
事實上,她再也沒能睜開眼睛。違反本人意圖強制發揮力量的寶具已將saber的殘存魔力全部耗盡。連維持的肉體形態也做不到了。saber失去了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力量和意志。當然,這同樣因爲身爲契約者的r並不打算將她留下。
保持着揮下利劍的姿勢。saber開始脫離現世,很快,她的實體也消失不見了。
在與現實世界逐漸失去交點的時刻,在saber腦中一閃而過的最後感慨,是衛宮切嗣這個人物身上的謎團。
寵愛女兒的可愛父親,希望拯救世界的戰士,對正義絕望了的殺人者,他展現的是各種互相矛盾的人性片段,卻在最後背叛了一切,否定了一切。
直到最後,對於這樣一個男人,saber能夠確定的,只有他內心的冷酷與無情。
直到最後,他與她都沒能彼此瞭解並建築信賴關係——不,或許應該說知道最後關頭,她才發現其實自己根本沒有弄懂他的真正想法。
但,這也無可厚非——
逐漸消失的意識中,saber自嘲道。
一個除了對自己下三次命令之外都沒有任何交集的男人,自己又能怎樣去了解呢?這樣的自己,曾經就連身邊的人們的信都沒能讀懂。
這一切,或許都是煎熬着“不懂別人內心的王”——漫長而委婉的懲罰吧。
儘管saber帶着滿身傷痕,未能實現心中的抱負就離開了現世,但不用親眼目睹隨後發生的慘劇,或許對她而言就是一種補償吧,
毀滅了聖盃的“誓約的勝利之劍”的光束炸飛了舞臺的天花板,將整個市民會館一劈爲二。原本就已經被燒得不成樣子的建築物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上層構造被破壞,失去了支撐的房頂如雪崩一半落到了禮堂內。
接着,透過如柱的瓦礫碎片,切嗣在暴露出的夜空中看到了“它”。
黑色太陽——與黑泥接觸時所見到過的。這個世界終焉的象徵。
那時切嗣沒能看清楚,它的實體其實是個真正的“孔”。它就是被隱藏在降臨儀式的祭壇,以及深山町東側的圓藏山地下的。與“大聖盃”魔法陣相連接的空間隧道,六十年間吸取地脈的能量,現在更是得到了六名英靈魂魄的大聖盃內部以及被填滿,化爲了一個巨大的魔力漩渦。這便是那個黑色的“孔”的正體。
從艾因茲貝倫的人造人身上摘取的“器”,不過只是開啓那個孔的鑰匙,同時也是使孔維持安定狀態的控制裝置。對這一秘密毫不知情的切嗣犯下了致命的錯誤,他不應該命令saber破壞聖盃。而應該讓她使用“誓約的勝利之劍”燒燬天上的孔纔對。由於失去了“器”的控制,黑色的太陽開始溶解。孔逐漸減小,但在它完全關閉之前,想要阻止黑泥從孔的內側流出已經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原本那只是爲了製造一個通向“外界”的突破口而被使用的無屬性力量,由於之前切嗣的過失。將它無一遺漏地染上了漆黑的詛咒之色。
充滿了“世上所有的惡”這一詛咒的黑泥。擁有燒燬一切生命的破滅之力,此刻,正如瀑布一半從市民會館上方大量落下。
站在一樓觀衆席上的archer無法找出逃避這一洗禮的退路。
“這……這是……!?”
洶涌的黑色波濤捲走了無計可施的黃金之。不,並不僅僅是捲走,在接觸到黑泥的剎那他便不見了。archer的身體再一眨眼間被黑泥分解並吸收,與洶涌的泥流化作了一體。
海嘯般的黑泥吞沒了一樓觀衆席,站在包廂中得以躲過一劫的切嗣呆呆地注視着這一切。從空中落下的詛咒瀑布毫不停歇,黑泥通過會館的入口化爲河流涌出建築物,向周圍的街區擴散開去。
於是。殺戮開始了。
人們都在熟睡,嗅到了人類生命氣息的死亡之泥,化爲灼熱的詛咒向他們的枕邊襲來。
燒燬房屋。燒燬庭院。無論是睡着的人還是醒來企圖逃脫的人都無一例外的被燃燒殆盡——在大聖盃內側等待了六十年的它,彷彿在慶祝這短暫的獲釋一般,毫不留情地剝奪了所有它所接觸到的生命。
事後判明,遇難者有500多人,被燒燬的建築物爲134棟。這一始終原因不明的巨大災難,給冬木市市民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
不一會兒天上的孔消失了。黑泥也不再涌出。但泥土卻帶來了大規模的火災,沒能拖拖的人們一個接一個變爲焦黑的屍骸。夜空被盛大的紅蓮之火渲染。地面無休止地上演着死亡的宴會。
逃出逐漸崩塌的市民會館,衛宮切嗣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
趨於毀滅的生命,與在噩夢中煎熬着他的光景是那樣相似。但跟前的,毫無疑問的是現實。
……
“很明顯,衛宮切嗣犯下了致命的錯誤,他對聖盃的毀滅方式出了問題了。”李阿門裝作嘆息道,“愛麗絲菲爾,你怎麼看?”
“活該!”愛麗絲菲爾冰冷地吐出這兩個詞。
是啊,哪怕是被此世之惡操縱了另一半靈魂,哪怕不是完全切身體會。
可是,她爲了切嗣的理想獻身了一次,又被切嗣爲了理想再殺了一次。
那個此世之惡雖然無法代表她,可是那畢竟是她的靈魂,感同身受並不是開玩笑的。
絕對不會原諒衛宮切嗣,這個想法也不是假的。
現在的她,心中唯有自己女兒一個人而已。
“我在想,衛宮切嗣選擇了錯誤的方式破壞聖盃,這一切究竟又代表了什麼呢?”李阿門自語道,“這是命運的選擇,亦或是……”
命運的選擇,是爲了迎來衛宮士郎的誕生,纔會讓世界引導至這個結果嗎?
如果不是的話,那麼答案必定會更加有趣吧。
如果不是的話,只能夠說明抑制力雖然偉大,但終究不是無所不能,仍舊會有無法徹底把握的事情。
這不就是李阿門這種作死者最喜歡看到的事情嗎?
如果未來要與世界爲敵,這種作死的樂趣又怎能不試?而世界若存在破綻的話,那麼打破了世界的樂趣,又會帶來何等的愉悅呢?
他期待着這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到來。
現在已經被愛麗絲菲爾的力量引導通往聖盃的核心了,已經看到了那黑色世界了。
還是先把正事做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