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湖上,雲蒸霞蔚。
碧藍明澈如鏡的雁蕩湖,此時卻有一道道數十丈高的水柱沖天而起,不停落下的水柱砸在水面上,水聲轟鳴不絕中,激起無數水浪水花。
高遠負手站立了在雁蕩湖邊,看着那如噴泉般沖天而起的水柱,默默的感應着湖底蛟龍的變化。殺了吳立後,高遠已經在這待了兩天了。兩天來,每逢子午兩個時辰,水底的蛟龍就開始不安分的吞吐氣息。
因爲有寶物的鎮壓,蛟龍的吞吐的氣息泄露出來的不足百分之一,但就是那一點氣息,也足以把整座雁蕩湖激盪若沸。
殺了吳立後,高遠通過他的記憶,知道這隻潛藏在雁蕩湖底的蛟龍,最少也有了幾千年的修爲了。蛟龍當初也不知道犯什麼錯,被治水聖皇大禹用禹鼎鎮壓在雁蕩湖下。
數千年的鎮壓,卻讓蛟龍的修煉更爲精深,只差最後一步就成就真龍之身。功行即將圓滿的蛟龍,當然不能滿足於被拘禁的命運,數千年下來,蛟龍也領悟了幾分駕馭禹鼎的法訣,只要衝破最後一層太陰地,在渡過天劫洗練蛟龍之體,蛟龍就可以一躍而成爲真正的神龍,飛昇天界。
高遠所以遲遲不動手,當然不是怕了蛟龍。查看了吳立的記憶後,高遠就對這隻蛟龍有了濃厚的興趣。論起精氣醇厚來,也許十個元嬰都趕不上這隻蛟龍。若真能渡過雷劫,成就神龍之體,那蛟龍的力量已經超越了本界的極限,必須立即飛昇才行。
蛟龍再好,又怎及得上真正的神龍。相比於大禹留下的禹鼎和太陰地兩件法寶,高遠卻更喜歡真正的神龍。若以神龍祭刀,就算衝不上超階,升爲九階上品也絕沒有問題。
神龍作爲神獸,被各個位面廣爲傳誦,必然有其特殊的神妙之處。高遠這次,就準備屠龍。要殺一隻真正的神龍,以高的深沉冷靜,也有些興奮。神龍再強,只要在這個世界中,受到此界法則侷限,高遠就有信心把它斬與刀下。無論是力量、還是法訣、還是神通、還是技巧、還是裝備,高遠都沒有害怕此界的任何存在。
高遠這時並不是因爲突然增長的力量而變得狂妄自大,實在是深刻的領悟這個世界法則後,建立起的強大自信。無論什麼存在,想要進入此界,其力量必然要受此界法則的約束。在同樣的法則下,就看誰對法則理解的更深。就是九天神佛下凡,也要動手一試,才知道高低。
按照蛟龍的氣息,最遲在三天之內,積蓄的力量就會達到一個頂點,那時,就是蛟龍脫身之日。幾天的時間,高遠還有耐心等下去。
這幾天來,高遠都在蛟龍吐納呼吸時,用心感應它的力量特質。蛟龍變爲神龍,雖然是本質上的鉅變,但其根本本源卻無法改變。這隻蛟龍血脈中,明顯是駕馭水、風兩種力量爲根本。吳立作爲散仙,見識也是不凡,所以他纔會搶了乾天火靈珠,來剋制蛟龍的本源。當然,吳立沒有高遠那麼大的野心,他只想等着蛟龍脫困時,趁機擊殺蛟龍奪取蛟龍的元丹還有禹鼎。
高遠突然心有所感,擡頭一看,就見白茫茫的雲海之中,一道金色電光分雲破風,疾馳而來。高遠神識漫遊而出,劍光中來人的形象立即呈現在識海之中。
御劍而來的是一個女子,容貌秀麗,表情冷漠,身材高挑,一身紫色羅裙,氣息冷肅。最讓高遠印象深刻的還是來人的灰暗眼眸,冷硬如石,居然沒有任何正常人的情緒變化,也沒有修道者的神光靈動。此人的修爲也同樣極高,神意內斂,是已經結成元嬰的高手。
她駕馭的那柄飛劍長逾三尺,金光燦然,劍身上兩條金色龍紋閃耀欲飛,內蘊的氣息非常類似雁蕩湖底蛟龍,只是相比之下,卻比蛟龍的氣息更爲純正浩蕩,隱隱透出中主宰一切的意味。
高遠略一轉念,就明白了那飛劍上一定是真龍的氣息。這等真龍氣息和高遠在白蛇傳世界中見識過的人間帝王的真龍之氣又自不同。這股真龍氣息更加的玄妙也更加的凝鍊。居然能把真龍的氣息凝鍊在飛劍中,此人駕馭的飛劍縱然比不上紫青雙劍,也相差不了許多。
來人似乎感應到了高遠的神識掃描,金色劍光驟然一盛,所有的氣息都被劍光阻隔住。高遠知道來人應該是爲了雁蕩湖的蛟龍而來,也就不在浪費力氣在去觀察。雖然氣息已經被劍光阻斷,高遠卻已經判斷的出來人必是正道高手,且性格強硬,行事果決,修爲精深,來歷不凡。
如此多的信息,已經足夠讓高遠做好了應變的準備。
來人的劍光速度極快,不過幾分鐘時間,就已經到了雁蕩湖上空。那金色劍光在圍着雁蕩湖遊走了兩週後,纔在高遠身側百丈的地方按落了劍光。
和高遠見過的其他修道者決然不同,來人的心十足,雖然遠離高遠百丈之外,一身的劍光卻不收反盛,熊熊的肅殺之意就在劍光中直透了出來。
高遠自是不會說話,來人似乎也習慣了沉默,兩個人相對了許久,居然沒有人率先說話。相比於來人的緊張,高遠到顯得輕鬆許多。負手而立,神色恬淡自在,並沒有因爲這樣的對峙而有任何的不安,最爲可怕的是,從始至終,周身的氣息都沒有過任何變化。
來人在對峙了許久後,終於判斷出,高遠並不是裝模作樣。這樣的人,也許幾年都不會說一句話。而高遠的超凡絕俗的氣度,英偉的相貌,修長強勁的身體,一身的黑衣,還有腰上掛着那條晶瑩湛藍的寶帶,讓來人很容易的就判斷出高遠的身份。
“高遠山?”來人在沉默了一個小時後,率先打破了沉默問道。她雖然是個很清秀的女子,聲音卻極爲清冷,還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說的這幾個字不像是疑問,反而到像是在陳述某種事實。
高遠道:“正是。”
聽到高遠坦然的承認,來人再次沉默。在這裡遇到高遠,實在出乎她的意料。受師傅的囑託來此除妖,並沒有說會遇到其他人。高遠山,最近被正道前輩屢屢提起。大部分前輩對他的印象都不好,認爲此人過於桀驁放肆,且出手間辣手無情,對於同道也絲毫不講情面。其中她的母親妙一夫人,對高遠山的印象最差。一直認爲高遠山是正道的隱患,希望能夠及早出手鏟除這個後患。
佛門中的芬陀大師,也很認可妙一夫人的話。不過大部分正道前輩還是沒能達成統一。畢竟,高遠山惡跡未顯,只因爲對方有可能做出危害,就要置之死地,豈是正道的做派。前幾天蒼莽山中,高遠借去了紫青雙劍,差點導致除魔大計功敗垂成。最後笑和尚更是連乾天火靈珠都丟了,歸根結底,都和這個男人有關。
作爲妙一夫人的長女,齊金蟬的長姐,齊霞兒對於這些俗事並不關心。她自幼師從神尼優曇,童身苦修至今,從未轉生過,因此論這一世的年齡,她已經有盡二百歲了。在她心中,只有大道,其餘,不過是瑣事而已。本來她已經功行圓滿,隨時可以飛昇,不過是因爲峨眉三次鬥劍在即,她必須幫助妙一真人夫婦,解脫最後一絲世情,才能圓滿飛昇。
齊霞兒名義上雖是晚輩,可比照其他前輩高人,在修爲上卻絲毫不遜色。由於矢志大道,從不分心旁騖,齊霞兒道心之純淨,更是少有能與之相比者。我心如石,世事如水。任世事如何變幻,只能讓齊霞兒道心更加圓融通明,不會產生任何一絲的動搖。因此高遠的過往的事蹟在她心中一閃而過,再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我來斬殺蛟龍,收取禹鼎,以防蛟龍昇天後破壞水眼引發洪水。你欲如何?”齊霞兒再次開口說道。和高遠一樣,對於人情世故,齊霞兒同樣是絲毫不懂,也從不在意。見高遠說話如此簡練,齊霞兒一開口就把自己的目的直接說了出來。
高遠沉默了下道:“我也要殺蛟龍。不過,有個差別是,我要等蛟龍化作神龍之後,再來動手。”對於同樣訥言的齊霞兒,高遠也是直言不諱。兩個人這麼說話,也並不是不夠聰明,不過是明白和對方說假話的意義不大,更重要的是,兩人都對自己有着強大的信心,認爲不論什麼情況,他們都能把握局面。從某些方面來說,齊霞兒和高遠非常的相似。
隱藏在劍光之後的齊霞兒冷漠的神色終於有些動容,高遠居然如此大膽,想着要斬殺真正的神龍。一旦失敗,不止是他身死魂滅,連帶下面的水眼爆發,雁蕩湖下面的百萬黎民都要葬身在水患之下。
如此計劃,齊霞兒當然不會允許,斬釘截鐵的道:“不行。”
高遠毫不在意的道:“我可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
齊霞兒臉色微沉,手中的天龍伏魔劍一指,“那、就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