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真是前門驅狼,後門進虎了。可是無論如何,只剩餘一頭猛虎的話,對付起來總要比同時對付兩頭貪婪野獸來得輕鬆一些吧?陳勝搖搖頭,拋開雜念,再度依樣畫葫蘆,按上跋鋒寒後背至陽穴,源源不絕地把那股陽剛炎勁吸納入自己體內。
但假如把剛纔那股引發血壓澎湃心跳頻率加速的怪勁,其質地比喻爲黃金,那麼現在這股陽剛炎勁之質地就是鑽石,更加堅固得多。神足經雖然擅長化納外來魔頭,但非常顯然,陳勝本身修爲遠比不上那釋放陽剛炎勁的高手。哪怕將炎勁吸納入體了,急切之際竟是難以化解。霎時間,陳勝深感自己五臟六腑如火燒火燎,熱得簡直要命。但與此同時,跋鋒寒因爲炎勁被不斷吸走,所以他皮膚上那股不正常的赤紅顏色也隨之消退,逐漸恢復了正常。
眼見跋鋒寒傷勢有了起色,陳勝更不猶豫,加緊運功,把陽剛炎勁盡數吸收。又是整整兩個多時辰之後,所有炎勁方纔盡數轉移進入陳勝體內。憑着神足經的神效,這團炎勁沒有像存在於跋鋒寒體內時候一樣四散遊走,而是被強行收攏起來,鎮壓在自家膻中穴之內,壓縮成一顆灼熱火球。
以內視方式進行觀察,陳勝就感覺自己體內多出了一輪微型太陽。炎勁的本質暴躁難馴,充滿了毀滅性和破壞性。故此這輪微型太陽,赫然就是枚不定時炸彈,誰也說不上來它究竟會在什麼時候爆炸。一旦它當真爆炸開來,哪怕有神足經護身,恐怕照樣非死即傷,可謂危險非常。
要想真正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便只能用水磨工夫,把炎勁一點一滴逐漸消解乾淨。可是這工作到底要用多長時間,陳勝自己心裡也沒底。總而言之,目前只能先使用霸拳當中“蒼茫冷”的心法,以寒制熱,把這團火球緊緊包裹封鎖起來再說。如此一來,便可避免像跋鋒寒一樣,被這團炎勁灼傷燒燬自己經脈。
暫時算是把這檔爛攤子收拾好了。陳勝疲憊地徐徐吐了口氣,向浴池邊上的程咬金打個手勢。這老粗也是粗中有細,事先就準備好了擔架。這時候便連忙和另外幾名瓦崗兄弟一起,把跋鋒寒從浴池裡擡出來,小心翼翼地把他放上擔架,然後擡出浴場,送往後院靜室休養。
秦瓊伸手把陳勝也拉出浴池,問道:“老陳,你怎麼樣了?面色怎麼紅得這樣厲害,活像關公似的?”
陳勝摸摸自己的臉,苦笑道:“老跋體內那股炎勁,全部都傳到我這裡來了,我還能不像關公麼?”
秦瓊大驚失色,叫道:“怎會這樣?不礙事吧?怎麼還不趕緊把這股炎勁宣泄化散出去?”
陳勝嘆道:“這股炎勁邪門得很,一時三刻之間,根本宣泄不掉。只能慢慢來了。放心吧,這東西還要不了我這條命的,頂多日後麻煩一些而已。”
秦瓊如何能夠放心?當下還要再說。陳勝卻揮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沉聲問道:“先別說這個。老跋現在情況依舊危險,體內真氣幾乎全被打散,體內經脈也受損嚴重。我雖然有藥,可是藥性實在太猛烈。貿然給他服下,恐怕非但救不得命,反而虛不受補,直接變成要命。現在……就只能看老跋自己的求生慾望以及意志力,究竟有多強了。唉,究竟爲什麼會搞成這樣的呢?”
秦瓊一面陪着陳勝走出浴場,一面道:“詳細情況究竟是怎麼樣的,我也並非太清楚。不過先前,聽說好像有位美女前來找老跋,這件事你也知道吧?”
陳勝略帶幾分疲憊地點點頭,仰首向東方初起的朝陽瞥了一眼。道:“我知道。那女子叫做芭黛兒,是老跋的舊相好。他們之前好像曾經鬧過些矛盾。不過見面之後分說開來,應該就沒事了吧?再說,芭黛兒的武功雖然不錯,但比起老跋差得遠了。別說只有她一個,哪怕再多十個,應該也傷不到老跋啊。”
秦瓊嘆氣道:“單憑芭黛兒,那當然不行。據留守府裡的兄弟們說,老跋和那老相好雖然見面就打架,但不過只打得幾招,然後便住手了。然後動手就轉爲動口。兩人吵了好久,因爲他們都是用突厥話,所以兄弟們也聽不懂他們究竟說什麼,只知道他們最後一起出門去了。當時咱們的兄弟也不以爲意,並未派人前往跟蹤。沒想到傍晚時分,他們兩個就被綁在馬背上一起送回來了。老跋是個什麼樣子,我也不用多說了。那個芭黛兒,雖然似乎沒有性命之危,但頭頂上卻被七枝銀針封閉了穴道,昏迷不醒,猶如活死人一樣。我們也找過醫生了,卻完全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大家都猜測她變成這個模樣,大概和那七枝銀針有關,所以不敢貿然拔針。現在我們就是束手無策啊。”
“我明白了。”陳勝嘆了口氣,徐徐道:“芭黛兒來見老跋,很可能根本就是個陷阱。就是不知道芭黛兒究竟算是主謀,抑或只是同謀,又或者她也是被人利用?不管怎麼說,這次老跋真是倒大黴了。”
秦瓊凝聲道:“芭黛兒怎麼樣,現在無關重要。重要的,是那策劃陰謀者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衝着我們瓦崗軍,是衝着老陳你而來的。老跋的傷勢都嚴重成這樣了,按道理說來,下手那人完全可以再補一刀,直接要了他的性命。但那人偏偏把老跋放回來。這明擺着就是給我們出難題啊。”
陳勝淡淡道:“無論我們救人與否,總之瓦崗軍的實力都會因此而被狠狠消減,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秦瓊神色嚴肅,道:“三天之後……不,現在是兩天之後了。兩天之後,就是臘月十八。現在老跋受傷,你爲了替他療傷也是元氣大損,到時候……情況不容樂觀啊。不過也很奇怪。爲什麼選在這個時候對老跋下手呢?那不是打草驚蛇麼?”難道說……其實下手對付老跋的這個人,和王世充沒有關係?”
“想那麼多幹嘛?只是自尋煩惱而已。總而言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陳勝大大咧咧地一揮手,隨即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必須把皇城的控制權牢牢抓緊,絕不能讓王世充那邊有隙可乘。這方面就要多勞煩老秦你了。”
秦瓊點點頭。尚未說話,忽然間一名瓦崗兄弟快步走來,低聲道:“大元帥,老跋他醒了,想要見你。”
陳勝和秦瓊相互對望一眼,各自微微頜首,隨即同時放開大步,向跋鋒寒休養的房間走去。推開房門,只見這房間裡一左一右,分別擺着兩張牀。左側牀上,正是那位突厥女郎芭黛兒。她緊閉雙眼,暈迷不醒。頭頂處分別刺着七枝明晃晃的長針,直看得人心裡打顫。
右側牀上,則是跋鋒寒。他身上蓋着棉被,半躺在牀上,面色蒼白如紙,氣息也是若有若無。和昔日的強悍雄豪相比,簡直判若兩人。兩人見到他這副模樣,心下都禁不住登時爲之一酸。
陳勝走到牀頭,凝聲道:“老跋,你醒過來就好了。儘管放心。和氏璧的力量把你體內經脈數以倍計地加以強化了,那兩股古怪真氣也已經被我化解破去,你好好休養一段時間,自然又能生龍活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受此一劫,日後你在武道上必定能夠更有精進。對了,芭黛兒怎麼會變成這樣的?你們究竟遭遇了什麼?”
跋鋒寒勉強笑了笑,吃力地凝聲道:“是我……對不起……芭黛兒。她……曾經是……突利的……未婚妻。後來被我……唉~所以突利這次來……洛陽,就通過芭黛兒……向我……提出……挑戰,要徹底解決……當年的……仇恨。我和芭黛兒……一起前往赴約,但……卻中了……埋伏。原來趙德言……也在哪裡。他……向我偷襲,但卻被……芭黛兒……捨身替我……擋下了。”
跋鋒寒喘息了幾口氣,這纔有力量繼續敘述下去道:“趙德言出手……偷襲,用了他的獨門……武器,百變菱槍。槍上……淬了毒,所以……唉~我急着要搶解藥,沒留神……四周。沒想到……突然又有一名……高手出現。他從……背後……打了我一拳,趙德言乘機……再下重手。於是之後……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魔帥趙德言!”陳勝雙眼之內精光大盛,道:“魔門當中,僅次於邪王陰後的第三高手。他竟然也來了洛陽。想不到啊想不到。老跋,剛纔你身上有兩股奇門真氣,現在看來,一股應該就是趙德言的傑作了。但另外那股陽剛炎勁……?究竟是誰偷襲你的呢?”
跋鋒寒徐徐吐了口氣,道:“那人修爲……之高,絕對不下於……趙德言。不過,我……沒看見他的模樣。但……那股炎勁……很像是傳說之中,畢玄的《炎陽奇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