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四周燃着火把,明亮如白晝。
臺上那男子面露笑容,俊秀絕倫,丰儀出衆,更有一種超邁凡俗的氣質。一舉一動之中,都似有種攝人的魅力,叫人不由得爲之折服。
這男子指了指馮錫範和吳應熊,臉上露出惡趣味的笑容:“當然是他們兩位喝了,他們兩喝了,再關在一個屋子裡,一定有趣的很。”
吳應熊猛地一拍桌子,長身而起,怒道:“你是何人?我與神龍教主交談,豈容你插嘴,還不快給我滾下去!”
無怪吳應熊如此生氣了,他本就是好色之人,曾目睹龍兒玉容,暗中驚歎其風華絕倫,早已將其視爲禁臠。
如今龍兒卻被人摟在懷中,自是怒火沸騰,仿若小孩子即將到手的玩具被人給搶走了一樣。
那男子卻理也不理吳應熊,只是低聲同龍兒道:“酒是好酒,更何況這酒裡還添加了一味了不得的東西,若是不給他們享受,那就實在太浪費了。”
龍兒目光流轉,輕聲道:“不知添加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她靠在那男子的胸膛,只覺得厚實無比,再也不須擔心什麼陰謀詭計,只需將一切交給他便是了。
男子笑道:“奇淫合歡散,這個可是了不得的東西。若是喝了之後,三個時辰不進行交合,那就會全身噴血而亡。而且這東西會讓人全身軟綿無力,就算是你的神龍素女功也抵擋不了。”
龍兒又驚又怒道:“什麼?他們竟如此歹毒?!”
雖說她最近有些敷衍平西王,可神龍教卻是世代爲平西王府出力,耗盡無數心機與人才。
就連她也不惜自身安危,親自潛伏到皇宮之中,卻不曾想到會換的如此下場。
吳應熊和馮錫範兩人也聽到了男子的話,不禁勃然變色。
吳應熊更吼道:“你這廝好大的狗膽,竟敢血口噴人,污衊本王。來人,給本王擒下這廝,狠狠的教訓一番。讓他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當即,吳應熊身後就有八人應道:“是,小王爺”,然後身形飛掠而出,朝着夏雲墨、龍兒殺了過去。
其中兩人襲向龍兒,阻擋她去救援。
另六人則攻向夏雲墨,他們每一位都是武林一流好手,六人合力,就算是平西王府第一高手馮錫範也不敢直面鋒芒。
龍兒正要起身迎敵,卻被那男子摟在懷中,那男子從容笑道:“區區幾個鼠輩罷了,用不着你出手。”
只見那男子將酒杯輕輕拋在空中,然後拇指扣着中指,輕輕一彈,這酒杯驟然爆裂開來,粉碎成數十道瓷片,嗤嗤聲中,已劃破空氣,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旋即,就是一道道慘叫聲響起,這八人分別被刺中眉心、喉嚨、心臟等薄弱要害,口中發出一道悶哼,便紛紛仰天倒地,氣絕身亡。
衆人瞧着這一幕,滿臉駭然,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竄入透頂,渾身發涼。
馮錫範目光中已有驚駭之色,眼中爆出一團精光,忽然大喝道:“你……你是俠王夏雲墨!?”
終於,有人認出了夏雲墨的身份。
此言一出,整個神龍堂爲之譁然。“俠王”二字,分量太重了,在民間的傳說中,幾乎已是神話人物。
夏雲墨輕輕一笑道:“正是本座,爾等既知吾名,還不快快上前跪拜,磕頭求饒,尚還有一線生機。”
馮錫範哈哈笑道:“好好好,好一個俠王。天下都說俠王武功天下第一,我馮錫範卻是不信,今天就要來領教一下。”
夏雲墨含笑的望着馮錫範,呵呵道:“哦,既然你要找死,那我便成全你。”
馮錫範冷哼一聲,大喊一聲:“六合童子何在!?”
只聽得嗤嗤風聲作響,便有六道紅色的身影從一旁掠出,護在馮錫範前面。
這卻是六個紅衣男子,這六人年紀全已不小,打扮的卻像是小孩子,身上穿着紅色的衣服,赤着胳膊,扎着童子雙髻,手裡拿着金環,乍一看去,倒像是幾個紅孩兒哪吒。
只是這六“紅孩兒”卻都是濃眉大眼,面目猙獰,偏要做出頑童模樣,擠眉弄眼,叫人見了,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夏雲墨捂着眼睛,慘叫道:“好你個馮錫範,這招倒是真厲害,竟醜瞎了本座的眼睛,這樣我的武功就連一半都發揮不出來了。”
龍兒噗嗤一笑,這人數月不見,倒是越發的搞怪了。
馮錫範也不多言,雙手一招,從懷裡取出六根足有五六寸左右的銀針,一下紮在六合童子的脖子後。隨後手指一彈銀針上的絲線,六合童子便齊齊發出一聲吒喝,朝夏雲墨殺了過來。
這六合童子是馮錫範的殺招之一。
馮錫範得到了一本《六合神功》的秘籍,製作六合童子,手指透過絲線,就能夠控人如傀儡,牽絲成戲。
而且這六合童子在被銀針刺入之後,便無痛覺。再加上他們的肉體特殊,從小在藥物中浸泡,一般的武功打在他們身上,毫無半點作用。
這六人一體,聯手一擊,已然不亞於當世頂尖高手。
“雕蟲小技!”
夏雲墨手臂一揮,衣袖中斷魂針飛射而出,已刺進六合童子的的各大要穴之中。
那六合童子身子忽的停頓,然後凌空一旋,倒折回去,手中金環竟朝着馮錫範砸了過去。
“什麼!!”
馮錫範大吃一驚,連續彈動銀針上的銀針上的絲線,試圖重新操控六合童子,但這六合童子卻是裡也不理他,依舊朝着他殺來。
夏雲墨對於全身經脈的理解與掌控遠遠超出馮錫範,再加上日月真氣的強悍,輕易驅逐馮錫範銀針上的真氣操控,使得這六合童子反倒是成了他所掌控的傀儡。
馮錫範眼見六合童子的六個金環就要砸到他身上,忙的運足真氣,口中大喝一聲,雙掌虎虎生風,倏然將金環給拍飛。
這六合童子接住被馮錫範拍開的金環,分別從六個方位向其襲殺而來。
鏘啷!
劍作龍吟,馮錫範身後那一柄寶劍猛然掙脫出鞘,就像是被一隻無形之手所牽引,彈射而出。
這一口寶劍落入馮錫範的五指之間,他雙眸陡然發出神光,猛然向前踏出一步,一劍電射而出。
劍如奔雷閃電,卻又充滿了靈動。
劍光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痕跡,那六合童子的身形陡然停了下來,頭顱飛起三丈之高,鮮血從脖子中噴濺而出。
隨後,六具無頭屍體也怦然倒在了地上。
“好,這一劍雖然有些取巧,卻也能夠算不可多得的妙招。”
夏雲墨將斷魂針收回袖子中,拊掌稱讚道。
他雖能操控六合童子,但到底沒有多少經驗,使得這六合童子的合擊破綻倍出。
再加上馮錫範與六合童子相處多年,這些破綻更是在他眼中無限放大,因此這一劍才能將六合童子的腦袋紛紛斬下。
“接下來就是你了。”
六合童子身死,馮錫範也沒有多少惋惜之意,足尖一點,腳下地板寸寸碎裂,而他整個人也朝着夏雲墨飛掠而來。
馮錫範手腕猛震,掌中寶劍攻勢急催,匹練一般的劍光急斬而出。
這迅猛一擊,直如雷霆霹靂一般,閃電劈來。而在這迅猛中,竟還含着四五種奇特的變化,見人目眩神迷,不敢輕視。
龍兒娥眉微蹙,她本是江湖第一流高手,後來又繼承了上一任教主的內力,已有問鼎天下第一高手的資格。
但在這一劍之中,竟也生出一種手足無措之感。
這倒並非是龍兒的武功比不上馮錫範,而是她還太年輕了,雖然能夠瞧出這些劍勢的奇特變化,卻一時間找不到破解之法。
不過她卻是動也未動,她相信身旁這男人的實力與手段。
其餘人瞧了這一劍,也是暗暗喝彩。
這馮錫範身爲平西王府第一高手,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好劍法!”
夏雲墨只說了三個字,等着三個字說完,馮錫範竟是宛如破布娃娃一般倒飛了出去,臂膀被貫穿出一條血洞,鮮血汩汩流出,狼狽到了極致。
在場中,除了馮錫範與龍兒外,竟沒有人看清楚夏雲墨到底用了什麼手段。
龍兒美眸中帶着驚訝之色,宛如花瓣似的紅潤嘴脣微微張開:“幾個月未見……你的武功進步的未免太快了。”
夏雲墨能夠擊敗馮錫範,她不會有半點驚訝,理所當然。驚訝的是夏雲墨擊敗馮錫範是如此風輕雲淡、輕鬆愜意。
“好劍法”,只用了三個字的時間。
夏雲墨說出“好”字時,他手臂一擡,兩根手指便夾住了馮錫範的長劍,絢爛瑰麗的劍光隨之潰散。
說到“劍”時,夏雲墨手指就已將長劍夾成了兩段。
等第三個“法”字吐出時,手腕一抖,本在夏雲墨手中的那一截斷刃立刻就飛射而出,將馮錫範的臂膀貫穿,甚至整個人都被帶飛了出去。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馮錫範捂着傷口,身形飛速後退,眼中仍是帶着不可置信之色。
“馮師父,你怎麼了?”吳應熊趕緊上前扶住馮錫範。
“小王爺,這人不好對付,我不是他的對手,最好快點將他解決。”馮錫範忙道。
吳應熊微微頷首,再次將目光投向夏雲墨,這一次多了幾分警惕之意,卻依舊帶着幾分高高在上的語氣道:“夏雲墨,我念你是一個高手,若你投向本小王,我饒你一條性命,否則……”
夏雲墨笑呵呵的打斷了他的話:“十步之內,人盡敵國。吳狗熊,你信不信,我若是願意,你立刻就要身首異處。”
吳應熊面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立刻向後退出了十餘丈的距離,這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氣,面露冷笑道:“好一個不知好歹的俠王,今日小王就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夏雲墨笑道:“憑你在外面的數千士兵?就算他們此時趕來,也遠水解不了近渴。我若想走,或是想要殺你,你只能徒呼奈何。”
“我自然不是依靠外面的士兵。”吳應熊手臂一舉,掌中亮出了一塊金燦燦的牌子,上面刻着一個金光閃閃的“吳”字,大聲喝道。
“五位龍使,爾等既已投靠平西王府,今日就是你們立功的時候。若能擒殺此僚,父王非但不會怪罪爾等當初敷衍懈怠之責,還會以高官厚祿相待。加官進爵,金錢美人,就在眼前。”
那五位龍使互相望了望,忽的齊齊大喝道:“神龍教弟子聽令,結“五行神龍陣”!”
整個大堂中,步伐雷動,堂內神龍教大部分的弟子齊齊殺出,射入堂內五個不同方位,布就“五行神龍陣”。
龍兒太年輕了,根本無法使得神龍教龍使信服,五位龍使早有取而代之之心。
再加上龍兒與平西王交惡,五位龍使生怕觸怒平西王,惹得平西王大軍壓境,覆滅神龍教,因此暗中投靠了平西王府。
而這進入神龍堂中的,泰半都是五位龍使的心腹手下。
“哈哈哈哈,夏雲墨,現在你若是肯跪下來求本王,說不定本王還會饒你一條狗命。”吳應熊面露猖狂之色,又以色眯眯的目光望向龍兒:“龍教主,你若是肯侍奉本王,本王保你今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將來值不得還有封后封妃,母儀天下。”
數個呼吸之間,五行神龍陣已布出,數百位神龍教弟子氣機交感,循環往復,呼吸同體,精氣神之間更是遙相呼應,已然成了一個不可斷絕的整體。
這樣一個可怕的陣法,縱觀當今天下高手,也決然沒有人能夠破開。
可惜,夏雲墨不在此列中。
夏雲墨神態依舊從容無比,笑道:“這些人要全殺了嗎?”
龍兒思忖片刻,道:“尋常弟子留下來吧,他們罪不至死。至於五位龍使,就讓他們下去服侍前任教主吧。”
夏雲墨站起身子,指尖分別在龍兒和她的幾個貼身侍女的額頭點了點,神識亦隨之進入她們的腦海中,道:“等我片刻。”
他,終於踏出了高臺,一人面對數百人的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