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夏雲墨只覺得自己的意識穿越了一層層世界的阻礙,進入了一片無窮無盡的廣袤虛空之中。
而在這虛空裡,正有兩顆無比巨大的星辰。
其中一顆,燃燒着沸騰的烈火,有着融金鍊鐵的可怕溫度,巨大的火焰不時噴發着,遠遠望去,宛如一個巨大的火球。
另一顆星辰則是有着無盡的冰寒清冷,上面似乎還有一株桂樹。它那無盡的月華與沸騰的火球相互映照,看似柔弱,卻依舊將光彩籠罩在整個星空之中。
也不知道如此觀想了多久,夏雲墨雙眸睜開,這一雙眸子也似一個化作太陰,清冷孤寂。一個化作太陽,炙熱狂烈。
咻!
夏雲墨突然吐氣開聲,發出一道悠長的乳白色的氣息。
這氣息一分爲二,一道化作烈焰,將沿路的花草枝蔓燃燒起來。另一道化作寒冰,所過之處立時凍結,氣溫驟降。
此時,在夏雲墨的丹田之上,更是有兩顆所觀想的星辰,灼熱如太陽,清冷如太陰。
一爲日輪,一爲月輪。
日月雙輪在丹田上不住的轉動着,吸收天地精華,再轉化爲自身真元。這一刻,夏雲墨已經與天地間真真切切有了一絲聯繫。
先天,這便是先天之境了。
比起後天,這果然有時另一番天地。
精血、真氣、神魂三者都有着根本性的變化。體內真氣狂涌,近乎無窮無盡。
體魄也越發強橫,夏雲墨只憑肉身力量,隨意一擊就可打出近萬斤力量。
就連恢復力,也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只要不立刻死去,那麼就很快可以恢復。
甚至,夏雲墨猜測,以他可怕的恢復力和神照經的妙用。就算死去片刻時間,只要不被分屍,也能夠重新恢復如初。
除此外,還有眼前這片天地也似不一樣了,彷彿一花一草都帶着某種奇特的力量,窺盡本源。
先天,終於先天了!
“瞧了這麼久,也應該出來了吧。”夏雲墨向不遠處的一顆大樹望去。
若非感到有人在窺探,夏雲墨還要多感受一番那一股先天之韻。
一道人影從大樹後走了出來,是一個黑衣中年,雙眸泛着淡淡的血紅,正饒有興趣的打量夏雲墨。
夏雲墨眉頭微皺道:“森羅地獄的人?”
這段時間以來,森羅地獄出世,不斷侵入山洲各地。夏雲墨對他們沒什麼興趣,但也聽過許多關於他們的傳聞。
“倒是有些眼力,我乃八十一鬼將中七十七犀。本是想在此地建一處行宮,卻沒想到還遇到了個有趣的人。本將願意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主動接受“地獄咒”,歸順我森羅地獄,倒是可以饒你一命。”
他雖瞧出了夏雲墨一些非比尋常之處,不過卻也沒有太多在意。
夏雲墨笑道:“好,你若能擊敗我,歸順你又有何妨?”
他初踏先天之境,早就想要稱量稱量這方世界真正的高手。如今就正好有鬼將送上門來,當真是讓人愉悅無比。
至於會不會戰敗,這卻不再夏雲墨考慮範圍內。大不了用掉一次機會,找個武俠世界提升功力,再回來報仇便是了。
“呵呵呵呵,倒真是不知好歹,剛入先天,便狂妄到了極致。”
七十七犀渾身一層黑霧纏繞,這黑霧幾乎化爲實質,凝聚成一套黑色的鎧甲,將他的身軀牢牢包裹住。
夏雲墨卻是渾身充斥着無匹的戰意,雙臂一振,人如神龍天驕,一躍至半空。
手指微曲,也不見如何作勢,原本擱置在一旁的斬秋刀彈射而起,就像是被一條無形無影的絲線牽扯,神異至極的跳入夏雲墨的掌中。
唰!
一抹血色的刀光綻放出來。
這一抹刀光就好似一道血色的長河至九天之上傾瀉落下,恍惚間,七十七犀只覺得自己置身於一片屍山血海之中,血腥之氣直衝天際,幾乎讓人作嘔。
更有一股可怕的刀意鎖定了他,要將他整個人一分爲二。
七殺血刀,血海。
這是七殺血刀最後一式,也是夏雲墨對敵從未用過的一式。
一來,這一招的消耗極大。後天境中,一刀斬出,渾身真氣就要消耗大半。
二來,這一招乃是在殺戮中領悟的招式,殺氣越重,威力也就越是厲害。
如今,夏雲墨已臻至先天境,打通天地二橋,真氣深厚無比。另外,在《鹿鼎記》世界中,他可是一人成軍,殺戮不知多少。
也是在此時,他才能將“血海”這一招盡情施展出來,並且發揮出超乎想象的威力。
七十七犀嚇了一跳,手臂一展,圍繞身上的黑氣竟延伸出去,化作黑色鐵鏈。
他一聲長嘯,漆黑如墨的鐵鏈發出嗡嗡的顫鳴,猛然崩成一杆“長槍”,散發着森然可怖的氣機,虛空中好似一道烏黑點點忙,朝着夏雲墨刺了過來。
砰!
斬秋刀與黑色鐵鏈碰撞,立時爆發出一股股驚人的氣浪,好似空間塌陷了一般。
七十七犀悶哼一聲,旋身飛退七八丈才飄落,他心頭暗驚:“這種窮鄉僻壤,何時出了這等了不得的高手。”
他卻不知,夏雲墨本就是爲了躲避外面的是非,安全進入先天之境,才進了窮鄉僻壤。
“八十一鬼將就這點本事嗎?真是讓人失望。”
夏雲墨嘴角揚起一絲冷笑,身子緊隨而至,又是一刀斬下。
墨一。
這一刀中蘊含了二十三式,每一式又有三十二招,每一招中有八十一種變化,當真絢爛變化到了極致。
七十七犀手中的黑色鐵鏈一卷,竟又變化成一面黑色的大盾,好似天幕般抵禦在自己的面前。
嗤嗤嗤!
無數刀氣傾瀉,這一面黑色大盾未被洞穿,但卻多了幾道肉眼可見的口子,似乎還變得淡薄了許多。
還不待七十七犀多做反應,緊接着夏雲墨雙指一併,人如飛仙,雙指點殺而下。
七十七犀只覺得整個天地都似在擠壓着他,四周空氣仿若實質,竟是動也難動。
“砰”的一聲,黑色大盾化爲虛無,乾坤第一指攜裹着巨大的力量,點中了七十七犀的胸口,他身子倒飛而出,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夏雲墨緊隨而至,整個人充滿了皇者霸氣,顧盼神飛,轟隆隆的一聲,反手一記“天子令”打出。
他不斷施展妙招,皆是威力十足,皆是隨心所欲。只需心中一動,手足便已施展出了驚人的絕學。
一炷香的時間後,夏雲墨負瞧着四周一片狼藉,眉頭皺了皺,竟還是被他跑掉了。
今日夏雲墨進入先天之境,氣勢高漲,戰意十足。一出手便是無窮殺招,七十七犀一開始就落入下風,後面更是沒有半點反手之力。
這傢伙放出一句狠話後,整個人吐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身子一掠,速度快若閃電,幾個呼吸後就跑沒影了。
想來,應該是用了某種秘法逃走。
“八十一鬼將,似乎並未有傳說中那般厲害。”他喃喃了一聲,也消失在這一片山林中。
……
冷風如刀,以大地爲站板,視衆生爲魚肉。
萬里飛雪,將蒼穹作烘爐,溶萬物爲白銀。
雪將住,風未定。一輛從北而來的馬車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卻碾不碎天地間的寂寞。
李尋歡坐在馬車中,打了個哈欠。從角落中摸出個酒瓶,大口的喝着,也大口的咳嗽起來。
雪終於停了,天地間的寒氣卻更重,寂寞也更濃了,幸好這時候風中傳來了一陣人的腳步聲。
李尋歡掀開了用貂皮做的簾子,推開了窗戶。
他立刻就見到了走在前面那一到孤獨的人影。
這人一身青衣,走的很慢,也絕不停頓。但只是一個背影,卻能夠給人一種悠閒、寧靜、飄逸的感覺。
這人既沒有帶傘,也沒有戴帽子。但他的渾身上下,卻沒有半點狼狽,更沒有被雪水打溼。
他身邊似有一股強大的勁氣,雪花還未落到衣裳,便紛紛向兩邊迫開。
即使李尋歡還沒有瞧見他的正面,還只是第一次見面。就已經下定結論,這一定是風采無雙的頂尖高手。
馬車趕到前面,李尋歡這才瞧見了他的正面。
並未令李尋歡失望。
眼前這人,相貌實乃平生少有的英俊,嘴角掛着一絲懶洋洋的笑容,雙眸溫潤如玉,無論是誰瞧見這樣一雙眸子,都會不自覺的安寧下來。
李尋歡目光中似乎有了笑意,他推開車門道:“上車來,我載你一段路。”
他的話一向簡單有力,而且在這冰天雪地中,這提議實在讓人無法拒絕。
那青衣人果然上了馬車,與李尋歡相對而坐,將懷裡的酒葫蘆取下來,遞給李尋歡道:“你請我坐車,我請你喝酒。”
李尋歡鼻子抽了抽,他已經聞到了一股撲鼻酒香,他的眼神中已經有了欣喜之意。
李尋歡喜歡喝酒,雖然不至於嗜酒如命,但也差不多了。像這般香的酒,便是未出關外前,也很少喝道。
李尋歡說了一聲“多謝”,接過酒壺,仰着頭咕嚕嚕的灌了兩口。
初一入口,只覺這酒既醇又烈,柔中帶剛。如炎炎夏日時清風拂面,如寒冬臘月時斜陽盡照。
酒入喉嚨中,這酒好似化作一團烈焰,在喉嚨中燃燒,讓他臉色發燙,險些嗆出聲。
緊接着酒入肚中,那酒之火焰竟是演化作萬載寒冰,好似將他五臟六腑都凍成冰塊。
李尋歡忙的運功化解,待完全將這一股酒勁融化後,竟覺得四肢百骸有着說不出的舒服,好似吃了人蔘果一般,就連真氣也有一絲絲的增益。
青衣人笑道:“足下乃知酒之人,覺得此酒如何?”
“自然是天下第一流的好酒,就我平生所飲,也唯有當初醉香樓那一壺足足釀了六十年的“天仙子”才比得上。”
李尋歡的目光中有了幾絲醉意,似乎又回想起了“天仙子”的美妙滋味。旋即低頭看了看酒葫蘆,又苦笑道:“閣下這酒雖好,可藥性太強了,若是一個不慎,那就要只能伴酒長眠了。”
青衣人拿過酒壺,哈哈笑道:“這一點尋歡兄可以放心,普天之下,配得上我這酒的人也不超過一掌之數,而且這些人武功都還不差,化解得了藥力。”
李尋歡咳嗽了兩聲,微笑道:“足下認得我?”
青衣人瞧向李尋歡的手,這一雙手蒼白而修長,雖並不完美,卻很沉穩,穩如泰山,彷彿世界上一切事都無法令它顫動分毫。
“小李飛刀,例不虛發。兵器譜第三,這轟動天下的名頭,又有誰能不知道?”
李尋歡苦笑道:“江湖傳言,多爲誇大虛假直言,這一刀只不過是快些罷了,沒什麼了不起的。”
青衣人嘆息道:“高手對決,只需快一個念頭,便已經能分出勝負,更何況還是快一些。”
李尋歡道:“再快的刀,也只能殺人。”
青衣人微笑道:“刀若不拿來殺人,難道還殺豬嗎?”
李尋歡咳嗽了兩聲,笑道:“可惜我不太會殺豬。”又抱了抱拳道:“十來年未曾入關,還不知道江湖出了閣下這樣一位年輕俊彥,敢問高姓大名。”
青衣人笑道:“雲翻墨涌,夏至澤國。我喚作夏雲墨。”
李尋歡啞然失笑道:“夏前輩已俠隱十來年的時間,這玩笑可開不得啊。”
夏雲墨聳了聳肩道:“可我就是夏雲墨,還是那個俠隱多年的夏雲墨,如假包換,假一賠十。”
李尋歡哭笑不得道:“當年夏前輩縱論天下高手,擊殺快活王時就已有閣下這般年齡。十來年一晃而過,夏前輩至少也有三四十歲了。”
夏雲墨哈哈笑道:“我修煉了一門返老返童的神功,如今已經小成。”
李尋歡道:“這……這……”
他素來不喜與人爭論,現在也唯有苦笑一番。
“刀劍穿梭急,雲化雨落地,無數英雄涌四方,人間正氣存古今……”
但在此時,一陣豪邁的歌聲從遠處傳來。無論詞曲,不類當今,別有一番風味。
李尋歡打開窗戶,遠遠便瞧見了一個衣衫單薄的身影,肩扛着把木劍,孤身一人在雪地中走着。
夏雲墨心中一動,這首歌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