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月的趕路,羅長風一行終於回到闊別兩年的保定城。
他們沒有直接前往興雲莊,而是先到聚賢居安頓下來,他們如今也不可能再住在興雲莊,所以羅長風跟李尋歡決定,晚飯過後再上門拜訪。
然而,這一決定卻讓他們錯過了許多事,對李尋歡來說,或許有些遺憾,但對羅長風來說,卻是再好不過的局面。
天色將暗,羅長風一行吃過晚飯,這才往興雲莊而去。
一路上,孫小紅緊緊拉着李尋歡的手,一刻也不願鬆開。
她一點也不害羞,因爲她覺得,她的感情並沒有羞於見人的地方。
她簡直恨不得將她的感情,當着全世界的人表露出來,尤其是在即將見到那個女人時。
興雲莊所在地距離鬧市較遠,十分僻靜,所以這裡發生什麼事的話,通常不會驚動尋常百姓。
羅長風一行到這裡的時候,立馬就發現了不對勁,因爲興雲莊門口,守着四名陌生人。
這四人個個氣勢凜然,呼吸綿長,皆是武功不弱的好手,興雲莊絕不可能奢侈到,用如此高手看門的程度。
羅長風耳朵動了動,忽然沉聲道:“興雲莊出事了。”
李尋歡神色一凜,眼中透射出幾縷寒芒,腳步加快了幾分。
孫小紅緊握李尋歡的手也默默放開,因爲她知道,此刻李尋歡手中需要的是飛刀,而不是她的手。
“站住,今日興雲莊不見外客,諸位請改日再來。”看到羅長風一行靠近,守住大門的其中一人上前喝道。
李尋歡面無表情的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人道:“與你無關。”
李尋歡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
那人兩眼微眯,冷笑道:“正要請教。”
李尋歡指着他身後大門兩旁的對聯,道:“我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四人下意識的回頭,一眼便看到了門上的對聯: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
四人臉色齊齊一變,爲首那人厲聲道:“你是飛劍山莊大莊主李尋歡?”
他沒有回頭,臉朝興雲莊內,這一聲厲喝蘊含了內力,聲音遠遠傳了出去。
李尋歡臉色大變,此人的作爲,明顯是想通知裡面的人,看來興雲莊真的發生了大事。
“鏘”
“噗噗噗噗”
那人喝完這一聲,正要回頭,羅長風卻已悍然出手,瞬息之間,他的身形便在四人身側掠過一圈,回到了李尋歡身側。
“不要再說廢話,再耽擱下去,興雲莊就要被滅門了。”羅長風看也不看捂着脖子相繼倒地的四人,對李尋歡道。
李尋歡不再多言,與羅長風一起展開輕功,向着興雲莊內衝了進去,孫小紅與鐵傳甲帶着八名飛劍山莊弟子緊隨其後。
……
興雲莊內,屍橫遍地,護院、僕役、侍女等共計四十七口,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到處都充斥着血腥之氣。
冷香小築前,那片趙正義等人構陷李尋歡的梅林外,數十名各持兵刃,殺氣騰騰的神秘人將幾個人死死圍在當中。
爲首者是一名身形高大,身穿墨色勁裝,手持雙鉤,面容陰鷙的壯年男子。
包圍圈中央,龍嘯雲右胸上插着一柄劍,渾身上下無數血口,以一杆精鋼長槍拄地,支撐着不讓自己倒下去。
但他早已是強弩之末,之所以到如今還未倒,皆因那股保護妻兒的信念,否則,他早該死了。
許多時候,人是可以忘記死亡這件事的。
在他身後,還有一個同樣渾身是傷,但要比他好得多的人。
那是個殘廢的侏儒,他背上有一個隆起的“駝峰”,還是個駝子。
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卻比龍嘯雲強了不止一籌,比之對方爲首那人也不差分毫。
他的眼睛如鷹一般銳利,佝僂的駝背,卻給人一種如伏山嶽的凝重感。
他的雙手比尋常人粗壯,手指如金似鐵,顯然,他擅長指上功夫。
此人正是孫白髮二子,孫小紅的二叔,當年以“大力鷹爪功”聞名江湖的孫駝子。
當初王憐花將《憐花寶鑑》託付給李尋歡,但正逢李尋歡出遠門,王憐花雖將《憐花寶鑑》交給了林詩音,卻不太放心,便囑咐孫駝子幫忙照看。
卻不曾想,這一照看,便照看了十四年。
孫駝子一諾千金,《憐花寶鑑》成了他的心結,也成了他的枷鎖,讓一個武林豪俠,當了十四載的小商販。
今日他發現有大批外敵侵犯興雲莊,爲保林詩音性命,更主要的是爲保《憐花寶鑑》不失,他終於不再隱藏,主動加入了這次血戰。
但事到如今,他知道今日恐怕就是興雲莊滅門之時了,而他也將把命丟在這裡。
不過這對他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
林詩音就在孫駝子與龍嘯雲之間,她早已淚流滿面,懷中死死抱着身受重傷,站都站不穩的龍小云。
但她不敢哭出聲來,她怕會影響到龍嘯雲。
原本龍嘯雲一個人,是有機會逃走的,但他爲了保護她們母子,卻與仇敵拼死一戰。
她知道龍嘯雲活不成了,她早已做好一家人死在一起的心理準備。
此時的龍小云滿臉呆滯,眼中一片死灰,已經只會默默流淚。
興雲莊至有今日之禍,皆因他的囂張跋扈之故,可以說,興雲莊若被滅門,完全是他一手造成。
半月之前,他在外因瑣事與人發生糾紛,與幾個陌生人在大觀樓大打出手。
當時他帶着一幫家丁護院,人多勢衆,對方只有三人,但對方三人的武功俱是不弱,將他手下那幫家丁護院打得落花流水。
龍小云橫行霸道慣了,哪裡會將幾個外地人放在眼裡?
他有兩句口頭禪,一句是:“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另一句是:“我爹一定會殺了你。”
每當他說出這兩句口頭禪,通常別人就會問個究竟,當聽到是龍嘯雲的兒子,十之八九會退讓。
底氣弱點的會主動賠罪,以求消除過節,底氣足點的也不過是說幾句場面話就離開。
當龍小云發現這兩句百試百靈的口頭禪,對這三人沒用,反而遭到對方一頓嘲諷,頓時大怒。
當即便使出他那一身動輒要人性命的歹毒暗器,當場偷襲殺死兩人,最後一人見勢不妙,跳窗逃走。
當時龍小云還自鳴得意,嘲諷對方不自量力,一衆家丁護院更是大肆吹捧。
結果半個月後的今天,一羣來歷不明的高手突襲了興雲莊,他們從四面八方衝進莊內,一句話都不說,見人就殺。
而且他們從四面進犯,將所有出路堵死,一個人都沒能逃出去。
一場血戰後,興雲莊上下被殺了個乾乾淨淨,只剩下武功最高的龍嘯雲父子,加上前來援手的孫駝子還活着。
不過,他們終究還是沒能逃出去,被圍在了冷香小築外。
龍小云以自己的言行,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實力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