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保定城外的一家飯鋪裡,餘閒與程靈素正坐在一張桌子前吃着煮羊肉,餘閒不時還抿一小口酒,餘閒看着飯鋪內的衆人也不知道這又是哪個世界。
店外的風雪嗚嗚的吹,餘閒隔壁桌有幾個鏢師正在那裡大聲吹着牛,一人大聲地笑着:“老二,你還記得那天咱們在太行山下遇見‘太行四虎’的事麼?”
另一人笑道:“俺怎麼不記得,那天太行四虎竟敢來動大哥保的那批紅貨,四個人耀武揚威,還說什麼只要你諸葛雷在地上爬一圈,咱們兄弟立刻放你過山,否則咱們非但要留下的紅貨,還要留下你的腦袋。”
餘閒聽着幾人吹牛,似乎對諸葛雷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但是毫無疑問這人是個龍套,餘閒對他的印象僅僅是有點耳熟,這估計還是靠他姓諸葛的份上。算了,想不起來餘閒也就不再多想,他繼續吃着口外運來的肥羊,順便聽幾人吹牛解悶。
忽的厚實的棉門簾子被北風颳起,兩條人影像是兩片雪花被風吹了進來。這兩人頭戴斗笠身披紅色披風,身形消瘦環視一圈走到那幾個鏢師的桌前拿下斗笠,露出兩張枯黃瘦削而又醜陋的臉,看來就象是兩個黃臘的人頭。這兩人的五官排布一模一樣,臉上的顏色卻是一黑一白反差極大,白的似雪,黑的像煤,二人的眼神像是一把掃描槍上下將這幾個鏢師裡外裡掃描了個透徹。
那諸葛雷被這兩人的眼神弄得渾身難受,收了笑意站起身道:“不知兩位有何貴幹?”
那塊黑炭說道:“你就是疾風劍諸葛雷?”
諸葛雷被這二人的氣勢壓的有些畏縮,他勉強開口道:“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擡愛,諸葛雷豈敢……”
那黑炭打斷諸葛雷道:“知道不配就行,將你從口外帶回來東西交出來。”
諸葛雷臉上擠出一點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兩位恐怕弄錯了,在下這次在口外交了貨,鏢車已經空了,卻是並未帶什麼東西回來……”
那黑炭突然伸手拔出腰間烏黑軟劍一抖,劍身立刻崩的筆直,右手在空中一閃,諸葛雷身旁剛纔給他捧哏的鏢師喉頭立刻噴射出一片血花,捂着傷口倒在地上。黑炭殺了人也不言語,只是用那雙如毒蛇般的眸子盯着諸葛雷。
諸葛雷身上汗毛炸立,不由得吞下一口唾沫,從背上接下一個包袱道:“兩位好亮的招子,這就是我這次從口外帶回來的東西,只是兩位向就這麼帶走卻是不行?”
黑炭冷道:“你帶怎地?”
諸葛雷道:“兩位至少露些真功夫出來,好叫在下回去對總鏢頭有個交代。”他說着退後幾步嗆啷一聲拔出劍來,反手一劍拍在桌上,一盤蝦球飛起,諸葛雷一劍過去,這盤子裡的七個蝦球分成十四段落在桌面上。諸葛雷面露得色的的道:“只要二位也能玩這麼一手便可帶着東西離去,在下絕不阻攔。”這人的劍法不錯,膽子卻是小的不行,被人殺了同伴不敢動手,又怕失了面子只能這樣賣弄一下妄圖找回些顏面。
那黑炭不屑道:“你這不過是廚子的功夫,有什麼用。”說着手中軟劍筆直拍在桌上,烏光一閃飛起的十四塊蝦仁被他穿在劍身上。這一招不知比諸葛雷那招難多少倍。
諸葛雷看着黑炭的劍瞳孔忽的放大,腦中想起什麼道:“你……你們是碧血雙蛇!”聽到“碧血雙蛇”的名字,與諸葛雷同桌的鏢師登時一個趔趄被嚇倒在地上。
那黑蛇**:“沒想到你終究還是認出了我們。”
諸葛雷確定了敵人的身份也不再抱什麼獲勝的希望,他認命地道:“既然是兩位,那這東西你們拿去就是。”說着將包袱遞了過去。
白蛇陰惻惻笑道:“你若是肯在地上爬一圈我便放你離去,否則這貨我要留下,你的腦袋也得留下。”這在地上爬一圈正是剛纔諸葛雷的吹牛內容之一,沒想到竟被店外的白蛇聽了去。
諸葛雷臉色變了幾變,咬咬牙跪倒在地圍着桌子如狗一般爬了一圈。另一桌坐着的一個帥氣中年大叔低聲道:“怪不得諸葛雷能活到現在,原來他的脾氣變了。”
這聲音是極小的自言自語,沒想到還是被白蛇聽見,他陰惻惻一笑道:“沒想到此地還有高人,我兄弟是看走眼了。”
黑蛇獰笑道:“這包袱是人家心甘情願送給咱們的,要是有人有本事儘可以將它拿去。只要有比我兄弟二人快的劍,就是我們的腦袋也可以一併拿去。”說着眼神盯着帥大叔,似乎時刻準備發難。
帥大叔坐在那裡恍若未聞自顧自拿着把小刀雕刻着什麼,但門外卻忽然有人大聲道:“你的腦袋能值幾兩銀子?”順着話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個如標槍挺立的少年帶着一身風雪走了進來。
白蛇上下打量少年,看見他的腰間掛着一柄劍,這劍很是招人眼球,不是因爲只是一把如何華麗的絕世神兵,而是這劍就是一片三尺長的薄鐵片尾端釘着兩塊木片作爲把手,說是劍倒不如說是少年的玩具更好些。白蛇問道:“剛纔是你說話?”
少年道:“是。”
白蛇道:“你想買我的腦袋?”
少年道:“我只想知道它能值幾兩銀子,因爲我要將它賣給你自己。”
白蛇怔了怔,道:“賣給我自己?”少年道:“不錯,因爲我既不想要這包袱,也不想要這腦袋。”
白蛇道:“如此說來,你是想來找我比劍了。”
少年道:“是。”
白蛇上上下下望了他幾眼,又瞧了瞧他腰畔的劍,忽然縱聲狂笑起來,他這一生中實在從未見過這麼好笑的事。
少年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完全不懂得這人在笑什麼。他自覺說的話並沒有值得別人如此好笑的。
只聽白蛇大笑道:“我這頭顱千金難買……”
少年道:“千金太多了,我只要五十兩。”
白蛇驟然頓住了笑聲,因爲他已發覺這少年既非瘋子,亦非呆子,更不是在開玩笑的,說的話竟似很認真。
但他再一看那柄劍,又不禁大笑起來,道:“好,只要你能照這樣做一遍,我就給五十兩。”笑聲中,他的劍光一閃,似乎要劃到櫃檯上那根蠟燭,但劍光過處,那根蠟燭卻還是紋風不動。
大家都覺得有些奇怪,可是白蛇這時已吹了囗氣,一囗氣吹出,蠟燭突然分成七段,劍光又一閃,七段蠟燭就都被穿上在劍上,最後一段光焰閃動,燭火竟仍未熄滅──原來他方纔一劍已將蠟燭削成七截。
白蛇傲然道:“你看我這個一劍還算快麼?”
少年的臉上絲毫表情都沒有,道:“很快。”
白蛇獰笑道:“你怎樣?”
少年道:“我的劍不是用來削蠟燭的。”
白蛇道:“那你這把破銅爛鐵是用來幹什麼的?”
少年的手握上劍柄,一字字道:“我的劍是用來殺人的!”
白蛇格格笑道:“殺人?你能殺得了誰?”
少年道:“你!”
這‘你’字說出囗,他的劍已刺了出去!
劍本來還插在這少年腰帶上,每個人都瞧見了這柄劍。忽然間,這柄劍已插入了白蛇的咽喉,每個人也都瞧見三尺長的劍鋒自白蛇的咽喉穿過。少年轉身看着黑蛇道:“他已經輸了,你可以把五十兩銀子給我嗎?”
白蛇捂着喉嚨發出咯咯的聲音,臉上每一根肌肉都在跳動,鼻孔漸漸擴張,張大了嘴,伸出了舌頭,慢慢倒在地上。黑蛇拔出長劍卻不敢動手,他語氣有點顫抖道:“你真是爲了五十兩銀子殺了他?”
少年理所當然點點頭,這不是剛纔說好的嗎?少年隊黑蛇的疑問表示不解,怎麼你們自己說的事情轉眼就能忘了。
黑蛇五官扭曲突然嚎啕大哭,從懷裡不斷的掏出元寶向少年扔去,“給你,全給你……”說着向門外狂奔出去。
就在此時,地上的諸葛雷突然竄起一劍直刺少年的背心而去,原本以少年的武功這一劍是斷然刺不中他的,只是他沒有想到被他救了的諸葛雷會恩將仇報,眼看這劍尖就要貼上少年的後背,倏然諸葛雷失去力氣倒在地上,一支筷子從左至右子他的太陽穴穿過,他的喉嚨上則插着一把三寸長的飛刀。
少年轉身左右看看,餘閒手裡拿着一支筷子看着這邊,另一邊的帥大叔手中也只剩下那塊木頭,刻刀此刻應該是插在白蛇的喉嚨裡。
餘閒見到白蛇喉嚨裡的那把刀已經明白這位帥大叔的來歷,一段幼年時的記憶涌上心頭。李探花,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