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枕的氣息消失了,看來李沉舟那裡已經結束,今夜的這場亂局估計也差不多該接近尾聲了”
看了一眼不遠處那正處在激烈的戰鬥之中的關七與阿青,嬴不凡突然神色一動,臉上隨之浮現出了一抹有些古怪的笑容。
“不過現在那位六分半堂的總堂主,此刻應該是非常心神激盪吧!”
在想到了某些事情之後,這位大秦清王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
“男女之間總是那麼陰差陽錯,愛情也總是有那麼多波折,難不成真的是這片天地對人類繁衍所降下的考驗嗎?”
嬴不凡摸着下巴,臉上的神情複雜而又有些玩味,自言自語的語氣之中也充滿了很難讓人理解的感慨之意。
“雖然我不知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我認爲就你這些年的所作所爲來看,似乎沒有資格對於神聖的愛情過多置喙”
原本一直遠遠躲着的趙師容此時重新回到了嬴不凡的身旁,在聽到了這位大秦親王自言自語的話音之後,她的俏臉上莫名浮現出了些許嘲諷和無奈之意。
“你說的這話還真是直白,不過仔細聽來也的確有道理,或許像本王這樣的俗人,的確是領會不了蘇夢枕的那種理念吧!”
嬴不凡聞言愣了一下,然後搖頭苦笑了一聲,說話的語氣之中也帶有幾分無奈和感慨。
的確,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四處留情,生性風流的自己,確實是沒有資格評價那頗具些許神聖意味的愛情。
“阿青,差不多可以回來了,再打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感慨過後,嬴不凡衝不遠處那正揮舞着青竹杖,打出一道又一道劍氣的阿青高聲呼喊了一句。
唰!
聽到這話,阿青手中的青竹杖頓時一轉,一道濃郁的碧綠色光澤在上面一閃而逝,一道百餘米長的青色劍氣也隨之瞬間噴涌而出。
轟!
在猝不及防之下,關七週身的無形劍氣立刻被擊潰,在身形生生向後暴退了數十步之後,方纔勉強化去這道劍氣。
但此刻阿青的身形早已向不遠處飛掠而去,並重新站到了嬴不凡的身旁。
“師容,我先送你去和老五他們匯合,一起幫忙處理一下後續事宜”
“我帶着阿青一起去見一個不怎麼討人喜歡的老朋友”
說完,嬴不凡周身的金光瞬間大放,然後便帶着身旁的趙師容和阿青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關七並沒有出手阻攔,只是面色冰冷得可怕,周身的無形劍氣雖然收斂了不少,但其中蘊藏着的氣息卻讓人感覺要比之前更加深不可測的幾分。
“唉!果然是多事之秋啊!國師啊國師,也不知接下來的這局勢,你有究竟要如何收場呢?”
有些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語了一句之後,關七的面色恢復了平靜,然後身形微微一晃,便也同樣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
其實雷純一直認爲,當她親眼看到蘇夢枕死去的時候,心裡應該是高興並且感到快活的。
畢竟只要眼前這個汴梁第一才子死了,她的殺父之仇也就報了,那即將覆滅的金風細雨樓也不會再對六分半堂造成任何的威脅。
可這只是之前的想法,在雷純看到那個從蘇夢枕的那件白色狐裘中掉出的木雕之後,她的想法便在不知不覺之中發生了改變。
那個木雕並不是一個普通的木雕,在它的上面雕刻着一個栩栩如生的人,而這個人也不是別人,正是雷純自己。
在今日之前,雷純認爲自己從未和蘇夢枕有過任何的會面,但在看到這個木雕之後,一段隱藏極深的記憶便立刻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之中。
具體的時間由於過去了太久的緣故,雷純已經想不起來了,反正那應該也是很多年前了。
她記得在自己小時候的某一個冬天,有一個小男孩曾經來到過自己居住的踏雪尋梅閣,並送給了自己一個他親手雕刻的木雕。
那個木雕的技藝看起來並不算特別好,雕刻出來的樣子也只能依稀看出個大概輪廓。
不過在那個冬天之後,雷純每一年的冬天都會收到這樣一個雕刻着她模樣的木雕,而且木雕的記憶一年比一年高超。
到了後來,木雕上雕刻着的樣子,就真的和她本人看起來沒有什麼差別了。
有時候雷純就在想,那個少年自從當年一別後從未和她再見過第二次面,又如何能知道她如今的面貌變化成什麼樣的呢?
不過她現在知道了原因,金風細雨樓的當代龍頭,想要探知一個女孩的樣貌,那簡直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哪怕那個女孩是六分半堂總堂主之女,她想要知道其容貌也同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在明白了一切之後,雷純整個人直接軟了下來,如果不是一旁剛好趕到的狄飛驚及時將她扶住,她恐怕就要失態地跌坐在地上了。
“唉!真是冤孽啊!”
狄飛驚知道很多事情,也知道很多天下不爲人所知的秘密,其中還包括達官貴人、江湖俠客,甚至是閨中女子的秘密。
不過對於女人的秘密,這位低首神龍知道的並不多,不過他也並不想知道有關於女人的秘密,因爲那並沒有什麼重要的意義。
不過有一個女人,也就是六分半堂總堂主雷純,她的秘密卻是狄飛驚不得不知道的,因爲他必須保證未來接手六分半堂的人有足夠的能力。
有關於木雕的事情,狄飛驚同樣是一清二楚,所以此刻他並沒有出言說些什麼,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
因爲他知道,現在說什麼其實都已經沒有意義了,終歸還是人死如燈滅,沒有人能跟死人爭什麼,但死人也同樣什麼都代表不了。
雷純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蘇夢枕的屍體前,面色看起來複雜而又悲愴,她原本看向李沉舟那本來還帶着些許感激之意的眼神也一下子變了許多,不再有之前的友善。
“雷總堂主和這位蘇樓主之間的關係好到這種程度了嗎?爲何本座感覺你對我有殺意呢?”
雖然經歷了一場大戰之後精氣神感到非常疲憊,但以李沉舟如今的修爲,還是很清楚地捕捉到了雷純神色的變化。
聽到這話,雷純當即便回過了神來,將眼眸中的冰冷寒意盡數收斂而起,然後強行裝出一臉平靜地開口說道:“我和蘇夢枕有着殺父之仇,眼見殺父仇人死在我面前,你時間心頭有些感慨罷了。”
“若是小女子有什麼得罪的地方的話,還請李幫主不要見怪”
說完,她還微微欠身,向李沉舟行了一禮,以表歉意。
“還真是能屈能伸,看來租金的六分半堂之中,值得注意的不止狄飛驚一個人啊!”
李沉舟心裡暗自冷笑了一聲,他很清楚剛纔雷純是真的對自己透露出了殺意,不過眼下也的確不是對六分半堂出手的好時機,畢竟一個金風細雨樓就足夠權力幫消化好久了。
想到這裡,李沉舟微微拱手回了一禮,然後開口說道:“既然是殺父仇敵,那屍體就請雷總堂主來處理吧,本座還有些收尾的事情要去做,恕不奉陪了。”
說完,他那掛在身後的銀色披風微微一甩,便準備轉身離去。
但就在此時,一道如同星辰般璀璨明亮的刀光凌空斬下,徑直劈向了李沉舟的後背。
“找死!”
李沉舟體內功力一吐,便直接震碎了那道刀光,然後反手便是一拳轟出。
轟!
一個剛剛現身,穿着一襲淡藍色勁裝的少女被着突如其來的一拳生生向後轟退了數步,同時還吐出了一大口殷紅的鮮血。
“本座還以爲是誰呢,原來是蘇夢枕的小師妹啊,老字號溫家的人居然敢跑到汴京城來,還真是不怕死啊!”
看着面前那已經面如金紙的溫柔,李沉舟雙目之中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殺意。
“你殺了我師兄,我自然要爲他報仇!”
微微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跡,溫柔便又提起了手中的刀,準備再次斬向前方的李沉舟。
但就在她手中的刀剛剛擡起的時候,一隻修長的手掌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一股無形的勁力也隨之侵入她的體內,將她體內各處穴道盡數封死。
嘭!
與此同時,一記手刀打在了溫柔的脖頸之上,讓她整個人直接向後傾倒而去。
“李幫主,這個姑娘和你們幫裡那位葉三公子關係不淺,今日還是不要再造殺孽了”
看到雷純伸手扶住了被打暈的溫柔之後,狄飛驚露出了一臉儒雅的笑容,說話的語氣平和而又隱隱透着一股強硬。
“也罷,就當給老三他一個面子吧!”
李沉舟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然後冷哼了一聲,當即便轉身大跨步離去了。
看着李沉舟的背影消失在了街道深處,狄飛驚鬆了口氣,悄然散去了凝聚在雙手之上的內力。
“我們該走了,今夜的一切都已經分出了勝負,一切都該落幕了”
看着眼前那面色平靜,但一雙玉手卻早已緊握成了拳頭的雷純,狄飛驚又低聲開口說道:“金風細雨樓一滅,六分半堂就要考慮另外的出路了,此時不可意氣用事。”
聽到這話,雷純輕咬銀牙,一雙玉手緩緩放開,那佈滿了寒霜的面龐逐漸恢復了原來應有的平靜和淡然。
她並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輕輕將昏迷過去的溫柔扶起,然後緩步轉身離開了這條街道。
狄飛驚歎了口氣,隨後手掌上散出了一股勁力,將蘇夢枕的屍體拿入手中,隨後便也跟上了雷純的腳步,離開了這裡。
……………………
汴京城,醉仙居前。
一具具早已經沒有任何生機的屍體被人從這座酒樓前擡走,這些人有的身上穿着權力幫的服飾,但絕大多數的身上卻都有着金風細雨樓的獨特標誌。
一大桶一大桶的水被人傾倒在了地上,然後便有一大堆小廝打扮的人拿着抹布趴在地上,開始擦拭了起來。
看這樣子,似乎是想要洗刷掉地上那流淌成河的血跡,以防止明日天亮後引起不必要的慌亂。
此時權力幫和金風細雨樓在此地的爭鬥已經落下了帷幕,那百餘名金風細雨樓的幫衆被權力幫衆人盡數斬殺,而副樓主王小石則是與白愁飛兩敗俱傷,不得已之下只能重傷逃遁。
而本在一旁觀戰的喬峰和慕容復,也因爲這逐漸明朗的局勢早已悄悄離去,畢竟無論是北丐幫還是姑蘇慕容氏,都不想在此時得罪一個遠比之前還要強大的權力幫。
“本來有着滿腹才華,卻偏要爲了一個本就該死去的人和即將消失的勢力陪葬”
“楊無邪啊楊無邪,真不知道是要說你忠心耿耿好,還是不識時務好啊”
在安排好後續事宜之後,那位權力幫的大總管柳隨風緩緩走到了一具屍體前,然後輕輕擦拭着手中一把飛刀上的血跡。
他同時還靜靜地看着眼前那已經化作了一具屍體的金風細雨樓的軍師楊無邪,臉上的神情略微顯得有些複雜。
“不識時務的人本就該死,哪怕再有才華也一樣”
就在柳隨風愣神的瞬間,李沉舟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了他身旁,說話的語氣顯得平靜但又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大哥,你解決蘇夢枕了?”
看到自家結拜兄長的到來,柳隨風連忙行了一禮,然後面帶喜意地開口問道。
聽到這話,在一旁呆着的幫衆們也紛紛將眼神投了過來,臉上滿是期待之意。
“解決了,從今以後,汴京城再無金風細雨樓了”
李沉舟看了柳隨風一眼,然後笑着衝那些權力幫的幫衆們點了點頭,高聲開口說道。
此話一出,那些幫衆臉上露出了狂喜之意,甚至還有不少想要當場開口大喊,但在柳隨風的眼神暗示之下,這些人還是都乖乖閉上了嘴,然後下去各自做事了。
“老三和師容還沒有回來嗎?”
李沉舟沉默了片刻,然後衝身旁那眼神略微有些飄忽,看起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柳隨風開口問了一句。
“他們兩人去攔截當年迷天盟的七聖主關七關木旦了,不過想必也應該快回來了”
柳隨風微微思考了一下,然後笑着開口回答道。
“居然連關七關木旦都來了,還真是下了一盤大棋,如果不是咱們動手快的話,說不定現在還真有可能被他們一鍋端了”
聽到關七關木旦這個名字,李沉舟面色頓時微微一凝,旋即想明白了很多之前沒有想通的地方,臉上當即露出了一抹冷笑。
“既然解決了就走吧,今夜雖然過去了,但這件事情的後續還沒有完,咱們還得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
思考了片刻後,李沉舟抖了抖身後的銀色披風,然後衝外邊正在忙活的權力幫幫衆和柳隨風開口說道。
那些幫衆們聽到命令後,便在將戰死的同伴們的屍體收拾好了之後,跟着李沉舟和柳隨風兩個人一起快速離開了這裡。
…………………
“道家諸派的三大真人之一,大宋當朝國師,名頭倒是一個比一個大,可惜這實力也不過如此”
衛悲回緩緩伸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跡,看着眼前那個面色同樣有些蒼白,道袍上也多出了不少血跡的黃裳,眉宇之間隱隱透出了些許驕傲之意。
兩人此時已經不在汴京城內,而是處在一片樹木茂密,但人煙罕見的樹林之中。
不過此時這裡已經見不到任何樹木了,甚至以此地爲中心的方圓百里之內,都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草木了。
因爲在這兩位頂尖的天人至境強者的交手之下,這環境之中的一切植被都被盡數摧毀,方圓百里之內都被生生夷爲了平地。
“你血河派夠強,可現在不依舊被人滅了門嗎?你比老夫多活了那麼十幾二十年,現在也不過是堪堪一個平手,又有什麼值得自傲的?”
黃裳則是看起來很不屑地冷哼了一聲,身後那張被打得有些殘破的黑白陰陽道圖上也隨之再次涌動起了黑白色的光芒,看起來似乎是在修補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