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旁邊的警察說了兩句,很快就把我給銬起來。
折大彪道:“茅老闆到我們縣投資,來到我們鎮上,就是我們的客人。客人被打,這讓我覺得十分難過。打人不安分子就應該接受勞動再改造。”
半年前,我設計弄了一把折大彪,他尋着機會肯定是會報仇。協警很高興,反正勞改指標還差兩個。
我怕真的動手,吃虧的是我們:“大龍叔。我剛算了一卦,五個小時之內,我肯定會回來。天黑之前,我一定找回小寶的屍體。他父母要是趕回來,不讓他們到深水灣來。東南西北每方插十根香,買回來的紙錢全部燒了,給溺水的魂魄分一分吧。”
我指着紅漆棺材道:“誰擡這個棺材誰今晚不會好過。下午六點之前,誰也不要告訴他龍遊水住在哪裡,不然我讓他七竅流血而死。我說得出做得到。”我用普通話說了一遍先,然後用本地話說了一遍。
襯衣男子罵道:“刁民。”大龍叔點點頭,讓開一條路。襯衣男子讓幾人去擡紅漆棺材,無法動彈。
上車的時候,看到了紙錢燒起來,濃煙滾滾。
折大彪轉身離去,下午還有關於落實新農村建設的會議等着他住持,時間寶貴,人生苦短,要抓緊一切時間爲人民服務。對於這樣的領導,我覺得我的黑狗小賤應該多咬他幾口。
下午六點鐘。最後一輪夕光照下來。鎮上派出所。白襯衣茅老闆,戴帽子女子一起來接我。
折大彪笑成菊花道:“大水衝了龍王廟,沒想到茅老闆要找的就是您老人家。”我見大彪要過來,直接吐了一唾沫在他跟前。折大彪豎起大拇指:“世外高人不會跟我這種市井小民計較的吧。”
茅老闆上前發煙,說有眼無珠,不知道您老人家就是龍遊水的傳人,一般人踩人也不會這麼有水平。
我看着茅老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找我有什麼事情?
茅老闆苦笑着道,我叫茅文傑,這龍大師仙遊了,找你也是一樣的。茅文傑附耳在我的耳朵上面說了幾句話,然後伸出了五根手指。
我又看着女子,你叫什麼名字?她將帽子壓低:“我叫何青眉。”我心中嘀咕了一下,何青眉!是個好名字。
夏天八點鐘天黑清。回到深水灣。人羣散去,地上面是黑色的灰燼。小寶爸媽已經回來,被蕭大龍攔着不要來河邊。
河邊的紅漆棺材還是紋絲不動,沒有人敢把它擡走。
我把狗毛豬毛一類燒掉得了一些灰燼,全部塗在臉上,看起來要是惡鬼來了,也能把他們嚇一跳。何青眉問道:“你要幹什麼啊?”
我道:“你不要管。”
將一堆雞血和狗血倒在深水灣草叢裡面,然後伸腳踩了兩腳,道:“就是這裡了。”用剩下的狗血在中間畫了一個口子道。
茅文傑道:“大師。你看我這怎麼辦?”我找出一條老人內褲丟給他,讓他套在手上。何青眉搖頭也不知道在笑什麼。
我給大龍叔打電話,讓他帶鋤頭和鏟子過來,另外帶來六個人來,囑咐他千萬不要讓小寶爸爸和媽媽過來。茅文傑道:“大師,紅漆棺材怎麼辦?”我道:“事情有先後順序。等我把小孩屍體找到,然後再幫你。”
等大龍叔過來的時候,何青眉問我:“我看過縣誌。說你們村是蕭何的後人。是不是真的?”
我笑道,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不遠處二十公里外有個村子自稱留侯世家,是張良的後人,你怎麼看?何青眉將垂下來的頭髮紮起來,沒有再說話,算自己白問了,這大江南北,冒蔭名人的後人不是稀奇的事情。
十多分鐘,加大龍叔一共來了七人,跟着一起來的還有小賤。大龍叔一邊肩膀擡了一個很小的棺材盒子,也完全不是棺材盒子。只是簡單的木板做成,外面沒有上油漆,應該是下午趕出來的。
我把糯米散開,在派出所裡面,我把整個過程想了一遍。大概明白一些道理,我說給大家聽聽。
平地葬人,是因爲平地裡面也有龍脈,所以太爺爺說的一點都不會錯。這裡當初肯定有墓穴。三七年處理完墓穴之後,並沒有發現旁邊還有另外一個地棺。
柳樹茂密,足以證明這裡還有一個墓穴。在風水術上面,叫做並墓而葬,一般二人可能是夫妻,中間會相隔七八米,可能正是一條龍脈一左一右一陰一陽的位置。
當初推倒七個大缸跑走的應該是一位男性,留下來了一個女性。
打了幾個火把,照得四周亮堂。挖到十點鐘,似乎聽到了蝙蝠的叫聲。露出一個三米多深的坑,漢白玉大理石板露出古樸的一面。上面依稀看見石刻,是一隻魚的形狀。楚地關於神魚傳說比較多,魚在圖騰崇拜裡面反覆出現。石板上出現一條魚,並不稀奇。
在開坑不遠處,白天水牛苛了牛糞已經曬乾,扳下來讓幾人含在嘴裡,這樣可以避免被屍氣擋住。
茅文傑抽菸,何青眉遠遠眺望,守在紅漆棺材旁朝這邊看。
古墓造起來很簡單,藏在平地裡面無人知覺,根本沒有機關。打開之後,只看見全身烏青發白的小寶就睡在墓穴裡面。大龍叔鬆了一口氣:“好了。終於找到了。”
大龍叔一句話說出來,躲在草叢裡面傳來一聲啜泣聲音,像是忍了許久。
“兒啊……”
我聽到這叫聲,暴喝一聲喊道:“攔住她。”
世界上又有誰擋得住一個要見兒子的母親。況且光線不好,小寶媽身材瘦小,很快就從七個大汗之中鑽過來。看着三米深坑之中深睡的小寶。我上前一把攔腰拉住。小寶媽鼻涕和眼淚全部流出來,嘴裡歇斯底里地叫着。
我不忍心罵道:“你個瘋婆子。”腦門子的汗水不斷地往下流。今天爲止,我本以爲危險會結束,但沒想到還是降臨。
小寶媽過來見了小寶,讓小寶留戀。這溺死遭罪的孩子,怕是再也不願離開人間,那麼我的村子必定會遭殃。
我見事情已經發生了,鬆開了寶媽。她三十出頭年紀,一下子就跳到古墓棺材裡面,身上全部是泥土。將全身淤青發白只穿一件短褲的小寶抱起來,哭到最後,在火把照亮下,眼淚中夾着紅色的鮮血。
小寶身上有了一塊屍斑,天氣炎熱要趕快下葬,不然就會發出鹹魚一樣的屍臭。
母親哭泣死去的孩子,這本是人間最悲傷的事情之一。大龍帶來幾人,雖是鐵血漢子,也不由轉過頭去,悄悄擦了眼角。
血淚流下來,小寶還是死。這一哭足足哭了半個小時。直到最後寶媽哭暈過去。我讓何青眉下去把寶媽抱上來,然後我把小寶抱上來。
我心有不忍地想道:“小寶。你不要留戀人世。不然別怪哥哥不客氣。”準備好的小棺材打開,我把小寶放在裡面。
這地棺很小,除了小寶之外並沒有骨殖一類,只有幾件女人的衣服。石板打開的時候,因爲忽接觸到氧氣,衣服很快就被破壞掉,石棺一側的壁畫也很快失去的色彩。
在石板的位置我發現了一個很小的盜洞,裡面全是地下水,似乎順着方向一直綿延到河邊。我本以爲是衣冠冢,現在才明白這裡面原本也埋着人的,後來那人打破了石棺一側,順着河流的聲音挖了一個洞,就這樣跑了出去,而小寶的身體就是從這個洞裡面鑽進來的。
我心中暗叫兩聲,我的天啊,這一對夫妻修棺在河邊,後來全部變成殭屍跑了。這真是我遇到最爲古怪的一件事情了。
在破碎的女人衣服下面發現了一把黑色尺子,通體漆黑,握在手竟然有一股發麻暈厥之感。墓室四周促動了機關,很快水就邁上來,找不到多餘的線索。
我從墓室之中出來,將黑色的尺子悄悄收起來,然後吩咐大家把開的墓室給填上。
我說道:“不是水怪作祟。只是從水道捲進來。”當然,水道這麼長,是什麼巨大的力量將小寶卷進來的呢?
雖然這女主人墓穴離河只有七八米樣子。如果外力,小寶不會捲進來的。
火把燒盡,已是晚上十二點鐘,新的火把點起。
我的意見是儘快把小寶埋葬。大龍叔點點頭,他的意思很明顯,讓寶媽和寶爸看一眼,連夜上山選擇一個位置。下葬。
茅文傑道:“大師……這棺材怎麼辦?”
我道:“我和棺材的他有協議,幫他解冤屈。你不要急。明天再說。再說,你覺得棺材放在這裡,會有人偷嗎。”
“她……”何青眉本想說點什麼,還是閉上嘴巴。
何青眉陪茅文傑去鎮上折家酒店休息。
而我和大龍叔一行人回到村子已是半夜一點鐘。
寶媽醒過來,和寶爸一起看了小寶最後一眼,放兩件新衣服進去,喜羊羊的書包也放在棺材盒子一側。兩枚釘子將小棺材釘上,麻繩一綁,挑着就往後山去。
我讓小賤跟着寶媽家一起,守一下。後山找了一處平地,將小寶埋葬,一個隆起的土包,丟了許多紙錢。沿路的孤魂野鬼可憐可憐這個小孩子,不要欺負他們了。
回家休息的時候,已經是三點鐘。
我帶着的黑色尺子躺在我身邊,黑尺子是用烏木做成,在地下呆久,陰寒逼人。我把藍白映襯的玉尺靠在黑尺一旁。
忽然,如同久違的戀人一樣。黑木尺和玉尺居然散出一股淡淡的光芒,微弱卻可感知。黑尺上面有八個刻度,伸手一摸,我感覺有極大的妙用。
我興致盎然,打了一盆清水上來。反覆清洗黑色的尺子,上面八個刻度,依稀能夠看見幾個古字跡。我上哲學系的時候,看過繁體字的《易經》,對幾個古字依稀認得,認出第一個小字,是一個萬字,後面幾個字很快就認全,合在一起正是“萬蟲之尺”四個字。
黑尺另一面,刻着一條蟲子,勾着幾條小腿,還有觸角,一對小翅膀,光眼睛,就有七八隻,一條長尾巴。
這條蟲子古怪得很,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蟲子,似乎是各種蟲子結合在一起,才能變化出這樣的蟲子。
最終看不出什麼花樣,卻驚倒母親,隔着房間大音量罵着,我趕緊關燈睡覺。
我心想:三七年逃走的殭屍到底是誰?後來他老婆跟着走了,到底又有什麼變故?這把尺子叫什麼名字,爲什麼叫做萬蟲之尺。
想到這裡,我越發清醒,直到東方發白才勉強眯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