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霍光講生物學!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白天採摘完棉花,夜晚,霍光扛不住大農令顏異的盛情相邀,去了他家中作客。
顏異是清廉官吏。
清官嘛,基本上家裡都很窮。自然,也請不了霍光吃什麼好酒。
倒是顏玉做的兩道下酒小菜,還挺合霍光胃口。
此時!
顏異舉杯,與霍光對飲。
兩人皆是淺酌一小口,倒不是爲了細細品嚐美酒,而是怕一下把酒喝完了。
“嘖”
大農令砸吧了下嘴,一副像是喝到了絕世佳釀的感覺。放下酒杯後,他對霍光問道:“霍議郎,我記得,你師從儒家董生吧?”
霍光點點頭,道:“對,其實也不算師從,只是如今還在董老那蒙學。”
其實!
他打心底還是有些抗拒,讓董仲舒的名氣跟自己打上掛鉤的。
然而大農令顏異卻是笑道:“既是蒙學,那便是弟子了,怎能說不算師從呢。”
霍光聳聳肩,笑道:“大農令說是,那便是吧!”
身上多個儒家弟子的標籤,在漢朝也不算壞事。
別人要說。
那便說去唄!
然而。
此刻老實人顏異卻是憨憨一笑道:“既然你師從董生,那麼,按照輩分,你得喊我一聲師公!”
“哈?”霍光頓時皺起了眉毛,疑惑道:“大農令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伱跟董老有什麼關係?”
關係?
有個屁關係!
僅自己所知道的。
董老一生,無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師傅,所研習的儒家知識,多半是屬於自學成才的那種。
但沒有老師,說出去不好聽!
於是!
大名鼎鼎的董仲舒,對外,一般稱公羊壽爲師。
公羊壽是誰呢?
據說是寫《春秋公羊傳》的人,可究竟有沒有這個人,無從探知。
所以顏異說他是自己師公?
霍光是一百個不信的。
然而!
大農令見他不信,便笑着說道:“你可知道春秋時期,大名鼎鼎的子淵是誰?”
“子淵?”
霍光腦海中瘋狂運轉,奈何真就沒想起有這號人物。
當即。
他尷尬地撓了撓腦袋,說道:“大農令,我見識短,真不知是誰?”
“顏子啊!”顏異當即開口提醒道。
然而。
霍光還沒聽太明白,淡淡的重複一遍,道:“啊,燕子?”
“什麼燕子,我說的是孔夫子最得意的弟子,孔門十哲之一,七十二賢之首的顏回,我如今顏家的十世祖!”顏異沒好氣地說道:“怎麼,那董生自稱儒家大能,能曲解春秋之意,居然不給你介紹介紹這些事情?”
看大農令這樣子,似乎還有點生氣了。
霍光頓時皺着眉頭,心中有些無奈。
心想着。
你直接說顏回不就行了麼!
說什麼子淵啊?
至於顏回是誰?
他便是後世尊稱的復聖,也是儒家所謂的五大聖人之一。
可惜。
這裡是漢朝,顏回還沒被列入聖人呢。
說來也是可笑。
有些聖人,生前不顯威名,死後倒是成了聖人。也就是,後世人封的古人爲聖!
霍光挑眉,看着大農令顏異,好奇地問道:“原來您說的是顏淵啊,這我當然知道,沒想到這位儒家前輩是您的十世祖,失敬失敬。可這,與我師從董公有何關聯?”
顏異當即說道:“怎麼沒有關聯,董生自稱學的是公羊學派,師從公羊壽。”
“而公羊學說,所有理論都出自《春秋》!”
“夫子著作《春秋》,吾祖亦有參與。董生所學,又出於《公羊》,而《公羊》則依靠《春秋》成立。”
“換算下來。”
“你喊我一聲師公,不過分!”
嚯~
老實人也學會佔人便宜了嗎?
還是說。
儒家就喜歡幹這種牽強附會的事情?把什麼東西都解釋成相互關聯的!
見顏異這般模樣,霍光也不慣着,當即懟道:“大農令這話,怕不是喝多了才說的出口。否則傳出去,定會叫人笑掉大牙!”
“爲何這樣說?”顏異明知故問道。
“爲何?呵呵”霍光臉上流出一些鄙夷的樣子,拱手道:“真是聽君一席話,如白聽一席話!”
“若以您的意思!”
“那可不可以作出如下推斷?”
“我等於男人,汝父等於男人。男人等於男人,是不是我就等於汝父了?”
顏異一聽。
當即就炸了,站起來就要揍霍光,大罵道:“豎子,你敢侮辱我父親,找打!”
“是你先侮辱我智商的!”
霍光當即躲閃過去,他的身手,可比顏異這個老傢伙敏捷地多。
而正做着菜的顏玉聽聞爭吵,便跑了出來,問道:“父親,你不是請霍議郎作客麼,怎麼跟客人打起來了?”
此刻。
身爲大農令的顏異,也不追霍光了,和顏玉說道:“玉兒啊,這你就不懂了。我們這叫飲酒作樂,文人雅緻。不說了,來替爲父和霍議郎倒酒。”
“好。”
顏玉點點頭,隨即聽着父親的話,上前爲父親和霍光倒酒。
這時。
大農令招呼着要跑路的霍光,說道:“霍議郎,你還站在那作甚,過來飲酒啊。”
“對了。”
“關於白疊子額,棉花育種的事情,還沒請教。”
“這棉子該如何挑選?”
顏異在說這話的時候,霍光也一臉謹慎地走了回來。
這時候。
巧在顏玉在爲霍光倒酒,兩人挨着有些近,跪坐在席位上的霍光,一擡頭,便又多望了兩眼她那傲人的身姿。
“真大啊!”霍光輕聲感慨了一番。
然而。
不巧的是。
這話被顏異聽到了,頓時問道:“真真什麼,霍議郎可否重述一遍,”
霍光聞言,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事態,當即說道:“我是說,棉花育種的話,甄選出大顆粒,出棉量高的種子。還有棉株生長時期要強壯的那種,病秧子可不能要!”
顏異一聽,當下點點頭,道:“哦,霍議郎天資聰慧,沒想到連培育種子的事情也清楚?”
霍光隨即擺了擺手,道:“我從小出身於鄉野之家,這些,當然懂得一些。”
“就像我那孃親做的事情。”
“她喜歡將農作物大的,豐收的植株優先吃食,剩下那些小的,病秧子留作種子。”
“時間一長,歲季更迭。”
“往後幾年我們家就吃不上多少好菜了,甚至要找周邊鄰居借些種子,才得以繼續種植。”
聽到霍光的介紹。
顏異隨即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尊母倒是有些意思,霍議郎如此聰明,爲何,不勸說下呢?”
霍光隨即搖頭,道:“說不得的,哪有作兒子的去說教母親,這不是有違孝道嘛?再者,我也不敢說,說多了,怕是要被母親拿着掃帚打。”
一旁。
顏玉聽着霍光的話,也在那咯咯咯地掩嘴笑着。
霍光瞥了顏玉一眼,道:“這有什麼好笑的,兒女挨父母的打,不是正常麼?”
顏玉隨即臉色一變,沒再笑了。
看樣子。
心情似乎變得不好起來。
霍光也沒在意這個細節,只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大農令可曾聽過,‘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句話?”
顏異隨即搖頭,說道:“沒有。”
這句話他當然沒聽過,畢竟是十八個世紀後的某個生物科學家所說的話。
雖然顏異沒聽過!
但是這並不妨礙霍光把它拿出來裝杯!
“咳咳!”霍光清了下嗓子,以一副說教的模樣,對顏異解釋道:“這物競天擇,就是說天地萬物想要生存下來,就是要相互競爭才行。優勝劣汰嘛,只有勝利者,或者說適應者才能活下去。”
“對於棉花,穀物等等農作物而言。”
“我們這些播種的人,就是它們的天!”
“我們要選擇種子中最好的,留給後代播種。那些不好的,則是淪爲我們的食物,或者淘汰掉它們。”
顏異聽後,淡淡的笑道:“真是聽君一席話,如白聽一席話!”
好傢伙!
這顏異擱這學自己呢?
呵.
所謂的老實人,一點也不老實嘛。
霍光看着顏異,無奈地舉起酒杯,淺酌了一口後,說道:“大農令,其實我還不能飲酒,今日作客府上,已經算是落下壞名聲。”
“若是聊的話不投機?”
“我看,本議郎還是先回去吧!”
聽聞此話。
顏玉直接就站了起來,說道:“不是聊的挺好的麼,剛纔我父親還說什麼飲酒作樂,文人雅緻,怎麼霍議郎突然就要走啊?”
看顏玉這個樣子。
霍光似乎心中有些明白,顏異對自己的態度,怎麼感覺有些不太對了。
原來。
出自他女兒身上啊。
這時候。
顏異忽然對顏玉說道:“玉兒,我怎麼聞到一股焦味?”
顏玉聞言,這纔想起了什麼。
當即驚訝一聲,快速跑去炊房查看去了。
見自己女兒離開。
大農令顏異這纔對霍光問道:“霍議郎覺得息女如何?”
息女。
其實就是漢朝時,在別人面前對自己女兒的一個稱呼。
霍光聞言,不由得皺起眉頭,好奇地反問道:“大農令爲何問我這話,本議郎年且十三週歲,尚未行冠禮。您這話問的對象,是不是搞錯了?”
然而。
顏異卻是搖了搖頭,道:“霍議郎想多了,我可沒想把女兒許配給你。”
“哦?”霍光挑了挑眉毛,追問道:“那您這是什麼意思?”
顏異淡淡一笑,道:“霍議郎乃冠軍侯弟,驃騎將軍年紀輕輕便已超越當年衛大將軍功績,日後你們兄弟二人,在朝廷上前途不可限量。”
這話說的,是有意巴結?
不太對啊!
若是換做其他人來巴結霍光,那還說得過去。
可顏異是誰啊!
那是一個連漢武帝都敢懟的直臣,同時又是九卿中的大農令,掌握着全國經濟地大官。
他能巴結自己?
這說出去誰信!
霍光隨即搖了搖頭,皺眉說道:“大農令若是有事,請直說吧!”
聽到霍光的話,顏異隨即笑了笑,道:“霍議郎果然聰慧,那我就直說了。”
“這兩日,顏某夜觀天象,忽感心頭悸動,隱隱有一股危機感由心而生。”
“於是。”
“便請人給我卜了一卦,六爻陰相,此乃災厄之兆啊。”
“霍議郎。”
“若是顏某哪一天出了事,可否照顧下我顏家後人?”
夜觀天象?
還六爻災厄什麼的?
好傢伙,怎麼扯這上面來了!
霍光生來就不信這套,當即說道:“大農令,你所說的這些,其實我是不信的。真能占卜災厄,爲何不躲?”
顏異則是回道:“這是命數,躲不掉的。”
呵!
命數?還躲不掉?
封建迷信罷了!
霍光當即搖頭,感嘆道:“若是真有此災難,大農令身爲朝臣,親朋好友怕是地位也不低。爲何,獨獨託孤於我這個外人?”
然而。
顏異卻在此時拱手說道:“錯了,霍議郎,顏某不是獨獨拜託於你。”
“之後。”
“還是要跟其他親朋好友說這事的。”
這不就是廣撒網,多斂魚,擇優而從之的渣男套路嗎?
呵呵!
幸虧顏異不是生在現代,否則,妥妥地又是一個渣男。
霍光想了想後,隨即拱手道:“若真有那一天,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我會照顧玉兒姐的。”
“不過。”
“卜術而已,當不得真。”
“小子我還是覺得,大農令有些杞人憂天了。”
“那就先謝過霍議郎了。”顏異沒有反駁霍光的話,只是晃了晃已經空了的酒罈子,嘆氣道:“顏某這一輩子,自覺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無愧於大漢朝的黎民百姓。”
“唯獨沒照顧好玉兒。”
“有愧於她的孃親啊.”
兩日後,大漢朝邊境遭到匈奴騎兵劫掠的消息傳到了漢武帝耳朵裡。
當即。
這位近日來一直精神萎靡不振的大漢皇帝,聽到“匈奴”二字,頓時像打了雞血一樣,充滿幹勁。
不多說。
直接連着開了三天羣臣朝會。這在大漢朝廷,可是少有的事情。
當然。
這等會議。
像霍光這個六百石俸祿的議郎,在沒有詔令的情況下,自是參與不得。
此刻。
未央宮正殿內。
漢武帝劉徹大發怒火,看着下方百官,忍不住怒斥道:“前兩年,朕要興兵北上,打那遠遁漠北的匈奴人。”
“你們說。”
“匈奴人已經被趕到漠北了,成不了氣候。”
“還要朕收斂好戰之心,什麼止戈養息,與民更始的一大堆屁話!”
“現在呢?”
“說啊!”
“你們怎麼都不說話了?”
“嗯?”
“匈奴人的騎兵,都打到河套地區來了,燒殺搶掠朕的子民,你們這些貪圖安逸的三公九卿們,怎麼都不說話了?”
“啊?”
“一個個都啞巴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