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王容與受驚保胎,中秋禮宴只能在宮裡舉辦,朱翊鈞傳話讓楊嬪主持了宮中中秋晚宴,一應事宜不要來打擾皇后養胎。
朱翊鈞如此小心,以至於傳言飛起,說皇后這胎可能要不好了。
老太太上折請旨來見皇后,沒有得到應允,擔心着急,王容與讓無憂去永年伯府送中秋的賞賜,順便跟老太太解釋,娘娘並無大礙,只是陛下現在不讓娘娘分神,等到中秋過後,娘娘就會請老太太進宮。
“娘娘可是出什麼事了?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要養胎?”老太太遲疑的問。
“老封君別問了,多的我也不能說。娘娘怕老封君擔心,所以才特意讓我出來一趟,讓老封君放心,娘娘現在如今安然無恙。”無憂說。
“沒事就好。”老太太說,沒親眼見着王容與,她怎麼能放心,只是無憂都如此說,她只能按下不問。
“你們要好生伺候娘娘。”老太太囑咐說。“哎,無病大約是找不着了,去江南的最後一撥人也會來了,無功而返。你先不要跟娘娘說這個,等到娘娘生產後,情緒穩定,你再緩緩和她說。”
“是。”無憂應道。
王容與靜悄悄的回了坤寧宮,因爲要臥牀養胎,所以既沒有去慈安宮給太后請安,也免了後宮嬪妃的請安,便是中秋禮宴,王容與也只露面了一陣子,應了陛下的舉杯後,陛下就讓人送她回去了。
不過官員在看到皇后肚子還好好在的時候還是舒心了許多,陛下如今膝下淒涼,若是皇后這一胎出了什麼差池,可不是什麼美事。
後宮見了皇后娘娘的肚子,表面上是各種慶幸,內心如何就不得而知。
回了宮,朱翊鈞還是每日都宿在坤寧宮,後宮衆女子望着坤寧宮的方向都透着哀怨,都說皇后娘娘賢良淑德,大度,這懷孕這麼久,一直把着陛下,其他人是一點肉味都聞不着,哪裡賢淑,哪裡大度?
李太后把許杜仲叫過去,直言不諱的問他,皇后的胎不穩是不是和陛下同房導致的。許杜仲只能老實回答,不是,娘娘和陛下並未同房。
“陛下可是每日都和皇后睡在一張牀上,你不要妄想欺騙哀家,是不是同房導致的,哀家找另外的御醫一診就是。”李太后威懾他。
“太后娘娘若是不信微臣,便讓其他同僚也去把以下皇后娘娘的脈。”許杜仲伏身說。
李太后見許杜仲還是不鬆口,便讓他走了,她傳言太醫院,讓弄個三醫會診,查查皇后到底是什麼毛病。
朱翊鈞匆匆來慈安宮,“母后這是爲何?”
“好端端的人突然脈象不穩,哀家也着急,雖然你信任許杜仲,但是太醫院其他的御醫也不是擺設,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三個臭皮匠還能頂個諸葛亮呢。”李太后說,“哀家只想讓皇后這胎好好的。”
“母后的好意,朕和皇后都心領的,只是皇后現在情況特殊,她是習慣了許杜仲的診脈,突然去了三個陌生御醫,她還以爲肚子裡孩子有什麼不好,緊張壞了。”朱翊鈞說。
等朱翊鈞走後,女官拿來御醫診斷,皇后是因爲受驚嚇情緒波動大才造成的脈象不穩,李太后讓人把這診斷燒了,“皇后在瀛臺發生了什麼?她可不像是心性不穩之人。”
“說是被一個嬤嬤犯癔症嚇到了。”宮人說。
“這裡面肯定還有別的事,去查。”李太后說。
她端起茶盞想到剛纔陛下的言行,“若是沒有同房,陛下如何忍住幾個月的和皇后幹躺在牀上?”
“陛下應是十分喜愛皇后娘娘了。”宮人說。
李太后皺眉,“皇后不需要愛,只要有尊重就夠了。寵生嬌,皇后就不如才進宮時那般懂事了。”李太后這些月來對王容與累加了許多不滿,不過她都暫且記着,等皇后生了後再做打算。
朱翊鈞憂心王容與總是半夜驚醒,醒來後就睡不着了,朱翊鈞模糊轉醒的時候,王容與勸他,“陛下睡吧,明日還要處理政務,休息不好會精力不濟的。”
朱翊鈞困頓的握着王容與的手放在胸前,“你睡不着,朕陪你說話。”
“陛下,我夜半醒了,白日還能補覺。”王容與說,“陛下如此夜夜陪我說話,形容都憔悴了。”
“朕召欽安殿的比丘尼到坤寧宮給你念幾天經可好?”朱翊鈞說,“你呀,心太軟了。下次這種事還是留着朕給你解決吧。”
王容與看着朱翊鈞的側顏,多想說她心不軟,她只是造了殺孽,心下難安。
王容與靠着朱翊鈞的肩膀,“陛下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我也想早點走出來,不讓陛下如此擔心。”
朱翊鈞還是閉着眼,聞言卻是笑了,捏着王容與的手指,“乖。”
比丘尼在坤寧宮唸了三天經,晝夜不停。王容與躺在牀上,聽着虛無縹緲傳來的經聲,做了一晚上的夢,一會在雲端一會在水裡。
朱翊鈞之後爲了轉移王容與的注意力,便說,“尚宮局已經從宮外選了二十個奶孃,你要不要看一看?”
“怎麼選的這麼多?”王容與聽聞數字有些驚訝。
“也不全用,你挑幾個當選,再挑幾個備用,其餘的又回去就是。”朱翊鈞說,“其實朕想着喝虎奶也挺好的。”
“陛下可不要天馬行空。”王容與說,“我要是有的話,我都想親自餵養寶寶,什麼虎奶牛奶,都比不上媽媽的乳水。”
“只有民間婦人才會親自餵養,便是稍有底蘊,也都是請的奶孃,你如何興起想要自己喂的念頭?”朱翊鈞道。
王容與搖頭,她生下的孩子,她想他能喝她的奶水,她們應該是彼此最親近的人,而時下的規矩卻不是如此。妻子的主責是伺候丈夫,家有餘裕就會請人來照顧孩子,也是顯示身份的意思。而宮廷裡這些特質更加被放大。皇后妃嬪都是陛下的女人,身份尊貴,第一重要的就是伺候的該是陛下,二來擔心皇子與母親太過親密。皇子是皇朝的繼承人,黏着母親,優柔寡斷,以母親爲首是瞻,都不是好事。
請奶孃和剝奪母親想要餵養的天性都是不人道的。
而且所有皇子長大後都會優待奶孃。皇子成年就藩,拜別父親和母親,卻大多都會帶上乳母同行。若是太子登基,太子乳母更是深得信任和權勢。
奶孃,乳母,沒有生他卻用奶水養他,也是半個娘了。
這讓王容與如何能忍。母親對孩子的獨佔欲有時候甚於妻子對丈夫的獨佔。
朱翊鈞看着王容與,“從漢開始,就沒有皇后餵養的規矩,朕雖縱着你,這可不能開玩笑。”
“陛下日理萬機,就不要關心這些小事了。”王容與笑說。她偷偷的喂,他總不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