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經想過也許這一切只是青落一手促成的戲,小紅不是小紅,丐幫也不是丐幫,只是讓我殺皇帝的時候更加有仇恨的一齣戲而已,可是這對於我根本是多餘的,無論我恨不恨他,爲了找到阿三,我也只能殺掉他,至於我能不能夠殺掉他以及我會不會死,那些已經不再足夠困擾我了
青落教了我一些詩文和譜子,紅花落妓子少的時候我會去臺上唱一些或者舞一曲,我學着很簡單地彈琴,我沒什麼天賦,什麼都做不到很好,一直以來都和頭牌的女子有着相當大的差距,更不用說青落了。被長興知道我上過臺他很不開心,似乎跟青落爭執了幾句
長興來看過我,每次都給我帶很多外面的好吃的東西,這也是我在這裡唯一能夠吃得安心的東西,他會微笑着看着我把東西吃完再走,至於他跟我說過些什麼,我也已經記不真切了。我只知道,關於他自己,什麼都沒有被提到過
有幾次他給我帶了些胭脂水粉和當下很流行的衣服,他笑着說我長大了越來越漂亮了,更要好好打扮自己,胭脂是長安最好的胭脂,沒捨得用一點,衣服料子也是最上等的,我都鎖在櫃子裡想等哪天出去了賣掉換錢了和阿三去鄉下買塊地種田
他經常抿着嘴脣握着我因爲扔暗器而傷痕不斷的手,酸澀地笑着幫我揉肩上的傷,我也知道,在很多次中毒昏迷時他都陪在我身邊,憂心忡忡地看着我
有一次我醒來聽見門外青落嗤笑,“既然捨不得,爲何送她來受這等苦?”
這些也是我想問的,長興說,“她長大了,變了好多。”
我笑着把已經涌出的眼淚咽會肚子裡,變了好多,這些變化,是我想要的麼?
… …
每次來長興都更加憔悴一點,眼窩深陷着,最後一次見到他時甚至看得見他下巴上疏疏落落的鬍渣
他說,“長安,我多麼希望我真的是你哥哥。”
我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想,“我多麼希望你就是阿三。”
他笑着俯下身,輕輕吻住了我,我雙手環上他的腰,迴應着他的吻
立刻的他掙開了,驚訝地看着我,“你…”
我說,“在這裡,見慣了。”
他眼裡的驚訝馬上化爲了哀傷,“對不起,我不是想要…”
我頭也不回走出房間,“我知道,可是我恨你。”
我聽見他久違了的花枝招展的笑,被紅花落裡各種淫靡的嘈雜聲蓋去
我是什麼,乞丐,小偷,窯子呆裡的女人,所謂的段家大小姐…無論哪一個身份,我們都不可能在一起
更何況我還有阿三,儘管知道我對阿三已經不算愛,但是,阿三仍舊是我的一切
我心底未曾埋怨過你把我推到這樣一個水深火熱的境地,也許青落說得對,我的堅持,更多是爲了在你身邊,而不是找到阿三
是你給了我希望又生生撕碎,是你讓我同時遭受到疼愛與掠奪,是你讓我變得連我自己都認不出自己,是你給了我這一切的苦惱,是你把我帶入這些本不該出現在我的世界的紛爭之中,可是我,連說一句恨你都會忍不住心痛
段長興,你真的是一個不要臉的混蛋!
… …
可是上蒼沒有再給我機會去恨你了
在紅花落一年整後的那天早晨,青落紅着雙眼衝進我的房間,“長安,快跟我來,段長興被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