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青落趕到了刑部的大牢,獄卒看見是兩個青樓的女子,青落又是軟語了幾句,就接過銀子放我們進去了
本來我還怕都是一樣的裝束會找不到人,進去之後發現只有一間牢房,牢房內光線也挺好,也挺乾淨,棉被也挺厚,一看就花了不少錢打理,長興坐在凳子上喝酒,眼神渙散着,頭髮略有些凌亂
我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酸澀,喉嚨發出嘶啞顫抖到令我自己都聽不出的聲音,“長興…”
“叫哥哥,我要聽你叫我哥哥。”他別過頭,聲音很含糊,彷彿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
他勾着身子,我看見他還算整潔的衣服上一條條觸目驚心的血痕,如一條紅色的網覆在他身上,我哭叫起來,“讓我進去,我要進去!”
“別鬧,哥哥不要給你看見哥哥現在的樣子,長安,叫哥哥,乖。”他轉到完全背對着我,聲音溫柔卻很沙啞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我用力搖着獄裡的鐵欄,“爲什麼要抓你,爲什麼要打你!”
“叫哥哥…”突然他劇烈地咳嗽起來,我看見他捂着嘴的手上留下了鮮血,“長安,告訴哥哥,你原諒哥哥了,好不好?”
我怔怔地看着那片殷紅,喉嚨被什麼哽住了說不出話來,只能一張一合,沒有任何哪怕是嘶啞的微弱的聲音
身邊的青落已經泣不成聲,“長興——”
這個時候,獄卒突然跳出來,“好了,時間到了,你們趕緊出去吧。”
我連忙抓住獄卒,“別,再等等,等等好嗎,我加錢。”
那人狠狠甩開了我的手,“你以爲刑部大獄什麼地方啊,出了事沒人擔得起,再多錢也沒用了。快滾!”
獄卒向外狠狠推了我一把,我從地上站起來惡狠狠地盯着他,正想要動手,青落卻一把抱住我,“官爺,謝謝了,我們這就走,有空來我們紅花落,用最好的姑娘招待你。”
獄卒臉色這才緩和一點,“快走快走…”
我回頭看了一眼段長興,我看見了他的臉,蒼白帶血,突然覺得好美,比我所有能想到的阿三的臉還要美…
… …
幾乎還沒來得及想任何對策甚至是長興被抓起來的原因,城裡就貼滿了佈告,說是段長興因爲意圖謀反將在刑場處斬
而這時,無論我和青落用什麼樣的辦法,也和長興見不上一面了
我要去刑場,青落拉住我,“躲起來,長興不希望你看見他身首異處的樣子。”
最後我到了刑場,站住不遠處的一個屋檐上,看着在我正前方低着頭的長興
他的頭髮凌亂地披散下來,慘白的絕美的臉,如畫一般的眉眼,居然是一種心疼不止的悽美
青落打點過,所以刑場周圍一個看的人都沒有,安靜得讓我難以呼吸
沒有圍觀的或是麻木或是幸災樂禍或是憐憫的人羣,我只有看着他,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可是我已經看不清晰,我的心比吞下了任何一種毒藥還要疼,我跪坐下去,捂住胸口,我的脣被自己咬到濡溼腥甜,我的手抓破了上好的布帛的衣角,可是仍舊疼到不可自制,疼到我覺得我就要死了,我的面前開始一片黑暗,我掙扎着想要再多看他一眼,可是,只有黑暗
我聽見木片扔在地上的聲音,我聽見刀落的聲音,我聽見瓦片滑落的聲音,我聽見胸口撕裂的聲音,我聽見自己聲嘶力竭的叫喊
我聽見他在我耳邊說,“段長安,跟我回家吧。”
… …
醒來的時候我躺在了青落的房間,胸口仍舊是疼到不能呼吸,眼前的事物也模糊到不確切,紅花落已經幾乎空掉了,青落扔給我一個包袱,“你的東西都幫你包好了,醒來了就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