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已經是拼死頑抗的將士和似乎已經是勝券在手的叛軍,空氣中瀰漫着血的腥味——
聽說叛軍首領是先帝封的親王,掌握了兵權早就蓄勢待發了,整個朝廷一半的臣子都幾乎是他那邊的人了
我看着依舊歌舞昇平的皇城,不禁有些好笑,說白了,阿三根本不是什麼當皇帝的料,平定不了叛亂,也聽不見民生
我終於還是去找了劉承佑,我像是要出嫁一樣地打扮自己,只求有一點點的可能讓劉承佑回心轉意……可笑的是,這些居然全都是段長興買給我的……
果然女人是最愚蠢的了,就連我自己也逃不開……
很順利地就進入了皇城裡面,很順利地就看到了空蕩蕩的大殿裡面坐着的似乎是在等我的劉承佑
他就那樣坐在那裡,彷彿整個王朝還是他的——
我站在殿門口,劉承佑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對着我笑,得逞一般的笑容,仔細看還能看出嘲諷
“你還是回來了,”劉承佑有些得意地說,“我就知道你捨不得這裡的榮華富貴,更捨不得我。”
我莞爾,“你如何肯定我不是來殺你的。”
“打扮得這麼好看,難道不是希望我在後宮給你留一個位置麼?”劉承佑的得意讓我忽然感到有些噁心
剋制住掉頭就走的衝動,我走到他跟前,跪了下去,“我真不想承認阿三是這樣膚淺的一個人。”
“可是我就是阿三,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劉承佑上前扶起了我,咫尺之外他的美,卻生疏得讓人心碎,“來,小柚子,跟我來,我會讓你幸福的。”
“不,”我仰起頭,看着他不知什麼時候不再澄澈了的眼睛,“跟我走,離開皇宮。如果你是阿三,你會跟我走。”
劉承佑的笑容僵住了,片刻之後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冷笑了一聲,“你來就是想要說這個?”
“走吧,叛軍都攻打到城外了,留在這裡只有死。”我想要遏制住心裡那一點點失落——是阿三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跟我走的
“不可能。”劉承佑的臉突然猙獰起來,表情變得冷冽不堪,“笑話,我堂堂一國之君,怎麼可能跟你走。”
我的心抽搐着疼起來,像是被指甲一點一點地摳颳着,每一下都疼到我不住痙攣,我睜大眼睛剋制住眼眶涌出的淚水,可是依舊滑落到了脣角……
“那好,我走。”我聲音有些哽咽,心已經釘牢在了劉承祐面前,卻故作絕情地轉身,“你就守着你到權勢地位和金錢,還有你後宮的三千佳麗,等着叛軍打進來吧……”
段長安,你以爲你是誰啊,你以爲自己在他心中,會重過整個江山麼?你不過是他的某段恥辱的記憶裡出現得最多的人而已,他讓你留下來,已經是對你莫大的恩賜了,你卻還這麼不識相
我忽然想起記憶裡的阿三,是真正的那個阿三,無比溫暖,也無比遙遠,遠到無法觸及——可是分明和長興的樣子重疊起來了……
我轉身向外走,心裡卻全是涼的,一點什麼感覺都沒有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針尖上一般艱難,可是,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我以爲我心裡應該還有一點點小小的希冀,應該慢慢地走出去等着劉承佑反悔,可是我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的步伐了
“你不準走!”背後傳來劉承佑有些暴怒的吼聲以及一片摔碎東西的聲音,“爲什麼你還是要走……我什麼都有了,我終於可以養你了,你爲什麼還是不願意留下來!我有錢了,你不用等下輩子了…你想要什麼我就能給什麼了,可是你爲什麼……爲什麼一定要逼得我一無所有!”
背後的吼聲到最後染上了一絲哭腔,我轉過身,看着捂着臉跪在地上的劉承佑,“劉承祐,我是爲了你好,現在叛軍就要打進來了,你還留這裡只有一死!”
“你知不知道這個江山對我來說多麼重要…”似乎完全沒有聽進去我的話,劉承佑的聲音弱了下去,“小柚子,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你在我心裡比什麼都要重要,我爲了你做什麼都可以做……可是你爲什麼還是要走……我們一起過不好麼……”
“劉承祐,我……”我不知道要說什麼了,我也什麼都說不出,我看着劉承佑在我面前哭得像一個孩子
“叫我阿三,好不好,叫我阿三……”到現在,他在我面前的自稱還從沒有用過朕,他也從來不叫我段長安,可是我卻也從未叫過他阿三
我看着他,近乎冷漠地一言不發——
阿三從來不會有這樣的表情,阿三從來不會笑,也不會哭……我突然這樣想着,我覺得我自己有一點冷酷,但是我不知道我的冷酷在哪裡
我看着劉承佑那張絕美的臉上滿是淚水,看着他由最初的哭喊逐漸到無力,到最後慢慢地低下頭,肩膀微微聳動着
突然,他擡起頭,目光中帶着一絲嗜血的兇殘,“你知不知道,朕是怎樣得到這個江山的,你知不知道朕付出了多少?!!讓朕放棄……段長安!你居然讓朕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