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蘇藍急忙跑出屋外,看着拿着雞毛撣子的蘇文,討好似的叫了一聲,臉上滿是諂媚的笑。
蘇文一看見蘇藍,氣就不打一處來,着實是他這個嫡長子有些太不爭氣了。
昨天在翰林院當值期間,不僅當衆頂撞自己的上司,還在未散值期間跑去青樓喝花酒,喝到夜半丑時被人家送回府內,真是丟了老大的人,以至於蘇文差一點要和他斷絕父子關係!
要不是蘇藍的生母以死相逼,估計蘇藍今天早上就不是在牀上醒來了,而是在某條不知名的巷弄,或者是天橋底下。
“爹,我先去吃早飯了,不然趕不上翰林院講師們講課了。”
看情況不對勁,蘇藍連忙一溜煙兒逃走了,來到大廳胡亂的塞了幾口吃的,就匆匆忙忙讓人駕着馬車去往了翰林院。
蘇家所在的地方是泰平城的內城,而泰平城就是大項王朝的首都。
整個泰平城的最中間纔是皇城,翰林院就坐落在皇城的內城之中,距離蘇府不是很遠,但也不是很近。
“這馬車坐着是真不舒服,時間長還硌屁股!”
此刻的蘇藍無比懷念小轎車,不僅沒有這煩人的木輪噪音,更重要的還是舒適。
被搖搖晃晃的馬車弄的迷迷糊糊又快要睡過去的蘇藍終於在下人的提醒中清醒了過來,掀開車簾下了車,翰林院三個金燦燦的大字匾額掛在高高的檀木大門上空,甚是耀眼。
據說翰林院這三個金燦燦的大字還是大項的開國皇帝項王提筆寫的,距今已經有四百多年的歷史了,只不過如今的翰林院在朝廷之內基本已被邊緣化,屬於沒有實權的那種,儘管翰林院一直以來確實沒有什麼實權,但邊緣化後就更加的大不如前了。
從先皇繼位開始,就對翰林院實施打壓,具體是什麼原因沒有人知道,只是小道消息稱是當時的翰林院大學士得罪了先皇,只是先皇念舊就沒有賜他死罪,只不過對翰林院的打壓加重了而已。
當然這一切都是小道消息,具體如何就只有先皇和當時的大學士兩人知道了,可惜這兩人都已作古。
踏入翰林院的大門,蘇藍輕車熟路的來到了自己的崗位,現在已經是巳時(上午9點~11點),而講師授業則一般是在辰時(早上7點~9點),所以蘇藍也就不再去講堂了,反正就他那聽一句忘一句的腦子,聽講師講那些聖人典籍就跟聽天書一樣,容易打瞌睡。
而且那些講師也對他敢怒不敢言,畢竟誰讓他爹是當朝首輔呢,人的名樹的影,雖然蘇大首輔曾經說過玉不琢不成器,言外之意就是別不敢打,可是他們誰又真的敢打?
這年代,長子就是一個家族最金貴的人,而偏偏蘇藍就是蘇家的長子,儘管蘇藍不學無術一事無成,但他還是蘇家的長子,到時候一旦蘇藍心有怨念,對他們偷偷下黑手,他們也只能打碎牙往肚裡咽,蘇首輔可不會因爲他們被打而去給他們伸冤做主的。
久而久之,所有的講師都不願在自己的講堂上看到蘇藍,一旦蘇藍出現在某個講師的講堂上,那他就只能帶着滿臉的晦氣之色講完整節課。
至於此刻的蘇藍,儘管是在他自己的地盤上,儘管他的四周有着很多人,可是卻無一人上來和他說話,大家都在各盡其責,只有蘇藍一個另類無所事事,翰林院裡倒是有和他志同道合(嗯...至少在他自己看來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可惜卻不隸屬於同一個學士旗下,這一直被他引以爲憾。
但別人卻一直認爲這是值得慶幸的,不然讓這些人湊一塊,遲早得把翰林院搞得雞犬不寧。
“蘇藍,大學士讓你過去一趟。”
打着盹的蘇藍突然被人喊了一聲,急忙站起看向來人,是和他同樣職位的庶吉士,只是對方卻比他更討翰林院衆人的喜歡,通俗來講人家就是學霸,而他蘇藍是學渣。
蘇藍依稀還記得他的名字,應該是叫宋應元。
宋應元說完就離開了,根本不給蘇藍答話的機會,好似和蘇藍說一句話都很掉身價一樣。
蘇藍撇撇嘴,知道你看不起我,但勞資還未必看得起你呢,只知道讀書的書呆子,你懂的什麼叫人間極樂麼?你知道什麼叫燈紅酒綠麼?你知道什麼叫紙醉金迷麼?
他知道個der,他就是個der!蘇藍心裡這樣想着,只是沒說出來。
站起身離開這裡,蘇藍去往了大學士平常所在的屋子,這是一間不大的書屋,除了一張黃花梨木的長方形書桌之外,就剩下兩張在書桌對立面的椅子和三面木製的書櫃,上面擺滿了各種文學典籍,甚至還有聖人手札。
翰林院大學士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但由於他經常鍛鍊的緣故,精氣神都很好,也只有些許花白的頭髮,臉上清理的乾乾淨淨,沒有緒一點的胡茬。
蘇藍不知道大學士的真名,只知道他姓唐,是將一輩子都奉獻給了翰林院的老人。儘管蘇藍不學無術、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但他對唐大學士還是特別尊敬的,因爲唐大學士也是他父親蘇文的領路人。
“大學士,您找我?”
蘇藍叩了叩門,輕聲打斷了唐大學士的提筆寫字。
“你來了,進來坐。”
唐大學士放下筆招了招手,示意蘇藍進來坐。
蘇藍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進去坐在了唐大學士的對面,心情忐忑,感覺就像是回到了當初被老師叫去訓話一樣。
“蘇藍啊,昨天王侍講來我這告狀,說你目無尊長和他吵架,最後更是擅自離開翰林院去喝花酒,可有此事?”
蘇藍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他委實是沒料到原主的鍋要現在的他來背,更沒想到的是,這個什麼王侍講居然像個小孩子一樣跑到大學士這裡來告狀!
這不就像是倆小孩打架,輸的人跑去告訴老師說贏的人欺負他麼。
“可有此事?”
大學士看他不講話,再次發問。
蘇藍硬着頭皮點了點頭,這都是事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既然大學士能問出來這話,肯定是已經知道了個大概的,那他隱瞞也就沒啥意義了。
“唉...你啊!糊塗啊!”大學士一臉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你可知你如今還能安穩的在這混日子,你的父親替你默默的承受了多少嗎?”大學士嘆了口氣接着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蘇藍一言不發,但心裡卻在腹誹着這一切關他老爹什麼事。
“你本來是要被項明帝發配到邊關的碎雲城去參軍的,只是被你爹用辭官來威脅纔沒有成功,不然說不定三年前你就已經死在碎雲城了!”
這句話一出,猶如晴天霹靂一樣,轟的蘇藍腦子嗡嗡作響,過了好一會兒他這才記起三年前的一樁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