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塊在火琉璃的照射下,兩兩相應,竟然緩緩地化去。九尾狐漸漸地從冰塊中顯露出來,光芒更加強烈了。直至冰塊全部退去,九尾狐還懸在半空中,尚未清醒過來。
棠聖三人驚訝地望着眼前發生的一切,萬萬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泠長風也沒想到此行竟然真的見到了九尾狐。
再看邪降,臉色早已慘白,他怔怔地望着九尾狐從冰封中甦醒。
猛然間,九尾狐睜開了細長的美眸,忽然將視線投向了邪降,然後緩緩地幻化成人,一個絕美的驚豔脫俗的少年就站在了他們面前,只是九條尾巴還在身後盈盈地晃動着。他伸出了纖細白淨的手,那火琉璃“嗖”的一聲便飛進了他的手裡,然後吞了下去。
“你……”發現好不容易得到的火琉璃竟然被九尾狐輕而易舉地就拿走了,邪降突然心生憤怒,但此刻受了重傷也無計可施。
九尾狐柚天掃了掃棠聖三人,然後盈盈地望着邪降,視線緩緩地移到了他懷裡的土豆兒,看到土豆兒奄奄一息的模樣,他皺了皺眉,緩緩開口道:“你已經知道真相了吧。”
棠聖三人望着柚天和邪降,不明白他們的對話裡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而邪降冷哼一聲,然後厲聲說道:“別廢話,快把火琉璃交出來!”他又抱緊了土豆兒,看着他蒼白的臉色就心痛。
“邪降,你還不明白嗎?”柚天有些苦澀地說道。
“哼!”邪降不屑,“你這臭狐狸又想怎樣?”
“畫兒他……”柚天頓了頓,眼裡沾染了些許悲傷與無奈。
“你說他怎麼了?”邪降早已知道了懷裡的土豆兒便是畫兒,於是問道。
“他,出生時就死了……”柚天輕聲說道。
邪降大聲狂笑起來,“哈哈,哈哈……你這臭狐狸……”忽又厲聲吼道,“怎麼滿嘴謊言!”
柚天無奈地搖了搖頭。
邪降接着說道:“畫兒明明在我懷裡!你竟然說他死了!有你這樣的娘嗎?”
衆人一聽,煞是驚訝,什麼?娘?這柚天竟是女的?!雖然看起來異常妖媚,但是明明是男子的打扮!棠聖三人簡直不敢相信!
“夠了!”邪降吼道,“十年前你說畫兒只有一絲氣息,若是想要保命必須由你來撫養,還將我趕下山去,從此不相見!”
邪降彷彿回想到了當年,柚天產下畫兒時,他激動地想要闖進狐眼洞看望兩人,卻發現柚天變成男兒裝束鎮定地走了出來,然後冷冷地說道:“你走吧。”他不相信柚天會說這樣的話,困惑地問道:“你說什麼?畫兒呢?”
“若是你爲畫兒好,就下山吧。”
“爲什麼?你總要給我個理由吧!”邪降一點也不明白。
“怪就怪你我的相識,”柚天嘆了口氣,“畫兒只有一絲氣息,若要保命就讓他留在山上吧。”
“爲什麼我要離開?你就這麼無情嗎?”邪降痛心地吼道。
“若非無情,就不會有畫兒了。”柚天背對着邪降,默默望着蒼穹。
“好!就算如此,那麼你總有辦法救他吧!”邪降看到柚天的決然,只好退一步。
柚天沉默不語。
“啊,火琉璃!”邪降忽然想起了狐首山的寶物,“火琉
璃一定可以救活畫兒的對嗎?”
“不可!”不想柚天竟堅決地回道。
“爲何不可?那可是你的骨肉!”邪降歇斯底里地說道。
“火琉璃乃狐首山聖物,豈可妄用!”柚天冷然地說道。
“好,好……”邪降一時悲痛欲絕,“讓我臨走時看看畫兒好嗎?”邪降哀求道。
“你還是下山去吧。”沒想到柚天斷然拒絕。
現在想起來,邪降的心就隱隱疼痛,他怎麼也想不到柚天竟然如此狠心,連他們的孩子都不讓瞧上一眼。於是冷笑道:“早知你這麼喜歡說謊,還不如不遇到你!”
柚天心裡一震,他似乎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邪降時的場景,狐首山飄雪的季節裡,她躺在雪地裡享受着獨有的這一切,卻不想被邪降誤以爲沒了氣息。現在想想,只不過數年,一切都已改變,她竟再也不會如此單純了。
“哼!當日,你說畫兒還有一絲氣息,而如今明明在我懷裡你竟說他死了!”邪降恨恨地說道。
柚天緩緩說道:“你怎麼知道你懷裡的便是畫兒。”
泠長風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想到白日裡,白子健還說過土豆兒像他弟弟,如今看來竟是說自己的孩子!
邪降苦澀地笑了,然後抱了抱土豆兒,忽地露出兩條尾巴來,但是此刻無精打采地耷拉着,邪降盯着柚天,冷冷說道:“這尾巴想必你熟悉了吧。”
棠聖三人望去,這才發現,原來這土豆兒的尾巴竟和九尾狐柚天的尾巴一模樣,只是土豆兒纔有兩條。難道這土豆兒真是九尾狐的孩子?
柚天苦笑:“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什麼都不懂。”他緩緩走進邪降,從邪降手裡去抱土豆兒,雖然邪降抵力不給,但是不及柚天,便讓柚天抱了去。柚天溫柔地望着懷裡的土豆兒,忽然一下子變了模樣,一個女子的模樣,那樣子比起之前更加妖冶動人,只是臉上有些蒼白無力,她接着說道,“我與這狐首山同歲,修煉了千萬年又如何,還不及與你一起的一天一夜。人妖終歸無法結合,可是我不信這命,偏偏與你修好,卻不想誕下的孩兒竟然沒了氣息。”柚天說着,眼裡盈滿了淚水,但是她緩緩一笑:“那日我便看透了這命運,我知道你對這孩子的出生有多期待,爲了不讓你傷心,我便冷語騙你下山。卻沒想到你如此恨我,竟然修了邪功來找我……”柚天苦澀地笑了。
而邪降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話,他蜷曲在地,瘋狂地抱着頭,撕扯着長髮,然而卻冷笑道:“你又在騙我,你懷裡的明明是畫兒!”
柚天撫了撫土豆兒蒼白的臉頰,寒氣已經慢慢侵入他的體內,他無奈地說道:“畫兒已死,但是當日我不想更不願相信這個事實,於是便把我的元丹注入了他的體內。”柚天欣慰地笑着,“沒想到這身體竟然慢慢有了生氣,有了自己的思想。”柚天撫着土豆兒的胸口,手下忽然用力,一股暖暖的氣息立刻縈繞着土豆兒的周身。
“不會的,不會的!你又在騙我!你一定又在騙我!”邪降無力地吼道,“沒有了元丹,你又怎會活到今日?!”
柚天嫣然一笑,驀地一下跌落在地,好在用手撐住了冰層,纔沒摔着土豆兒。她終究還是放不下那段感情,才落得今日的下場。
看到柚天竟然跌倒在地,衆人
異常驚訝,容月也不禁問道:“你怎麼了?”
邪降也不曾想到柚天會倒下,大戰之時她還露出一臉冷漠的樣子。
柚天臉色慘白,溫柔地望着土豆兒,看到他的臉逐漸有了血色,欣慰地笑了,然後慢慢把土豆兒放在了地上,支起身體,望着邪降,說道:“想不到時間久了,你對我也這般生疏……”
邪降似乎還未明白柚天話裡的意思,但是柚天的異樣他也看在了眼裡,雖然憎恨了她這麼多年,但是看到她如此心裡還是異常揪痛。
棠聖看着這一切,早已感受到了柚天生命的氣息,雖然火琉璃還在她的身體裡爲她支撐着,但是她的氣息異常的微弱。
仇恨終究敵不過愛戀,邪降終於屈服,況且多年的仇恨竟是自己妄加於柚天的,他忽然明白了一切,極度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爲,他冰封了曾經深愛的柚天,又差點親手殺死了那個有着畫兒身體的土豆兒,還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了火龍神,屠害了狐首山不少生靈。
“噗”的一聲,由於氣結,邪降生生吐了口鮮血。
卻見柚天緩緩地走到邪降面前,伸出蒼白的右手,撫上邪降的臉頰,眼裡盈滿了淚水,十年前的日夜浮上心頭,即使讓她付出生命,也值得了。她突然輕輕地吻上了邪降的嘴脣,邪降猛然睜開眼睛,望着近在眼前柚天絕美的鳳眼,不由得像是十年前一般再度淪陷。但是邪降隱隱感覺不對,柚天身體裡的火琉璃忽然順着邪降的嘴被柚天推進了他的身體裡。邪降瞪大了眼睛,他簡直不敢相信柚天會將這狐首山的靈氣所在推進自己的身體裡,他曾經一度想要搶去救畫兒。
柚天沒了火琉璃,像是失了重心,立即向後仰去,邪降順勢攔住了她的腰把她抱在懷裡,驚訝地喊道:“柚天,爲什麼?”
“我……”柚天的氣息異常微弱,她喘息着,緩緩說道:“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說着,她又伸出了那雙纖細白皙的玉手,握住了邪降的手,道:“你身體裡的火神已去,希望,希望……你以後好好照顧他……”
一想到土豆兒,邪降似乎看到了土豆兒看他時眼裡的恐懼與憤怒,如今他要怎麼去照顧他呢!
柚天似乎猜到邪降所想,繼續說道:“你放心,我,我已改了他的記憶,會好的,相信我。”她唯美的臉上透着盈盈的白光。
“我相信你!”邪降握緊了柚天的手,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那雙手上的寒意,“但是,柚天,柚天,你……”
柚天嫣然一笑,那笑容似乎可以瞬間融化這冰窟,如同陽春三月的陽光,看得邪降心動,也心痛。她氣若游絲地說道:“認識你,我從來後悔過。請你,請你……一定不要傷心,我已修煉千年……萬年,並不會……真正死去。待我沒了氣息,一定……一定要把我葬到‘石中門’裡。”
“你又在說謊話了,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邪降嗚咽着,雖然恨了她十年,但卻從來不曾想過讓她去死。
柚天無力地笑了笑,“生死由天,以後你,你一定……要和……土豆兒好好守護這狐,狐……”還未說完,握着邪降的手忽然毫無生氣地垂下了。
“天兒!不要——”邪降痛苦的嘶嚎忽然充斥着冰窟,震得冰塊也隨之悲傷欲絕。整個冰窟盈滿了悲傷的氣息,久久不能散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