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北不斷向未知的方向走去,除了靜默落下的白色花瓣,這個空間似乎就只剩下無盡的茫然了。他試圖找出這個幻境的破綻,但是卻發現這是有史以來他所見過的最爲完美的幻境,即使是他,也是無法輕易布出的。然而他必須走出去,他閉上的雙眼重新睜開,卻仍舊看到了這白茫茫的天地,和合上雙眼以後看到的一模一樣,根本無法辨別你在沉睡還是清醒着。他皺緊了眉頭,繼續向前走去,有種莫名的壓抑感,一直從心底開始四處蔓延。
漸漸地,這靜謐的空間慢慢地扭曲着,花瓣似乎也顛倒了位置,驀地從地面開始,緩緩地向空中浮去。摩北眉頭緊皺,沒有想到這個幻境竟然時光逆流,那種壓抑和緊窒的感覺讓他一時難以呼吸。緊接着,這白茫茫的空間慢慢幻化出彩色,像是灰燼般重新拼湊出一個破碎的世界,然後不斷地拼湊,拼湊,直至拼出一個完整的世界來。
這個世界爲何如此熟悉?
摩北詫異地望着這一切,他的心驀地緊窒起來。
他站在高高的城樓上,俯視着陸中島的一切,那些刺眼的彩色讓他微微皺起了眉頭,不知爲何,除了黑色和白色,他極其厭惡其他顏色,即使他最心愛的妹妹曳兒喜歡那些五彩繽紛的顏色。他微微皺了皺眉,稚嫩的臉上卻擺出一副和孩童完全不相符的沉穩和冷然。他緩緩收回視線,卻猛然感到有什麼不對勁兒的,是什麼呢?他伸出了手,驀地發現問題所在!他的手,竟然變小了!怎麼會?摩北不敢相信地望着他的身體,他果真變小了,一下子年輕了十歲,他回到了十年前。
不!這不是真的!他猛然想起發生了什麼,差點就完全跌入別人布的幻境之中了,好在及時回想起來。
然而身後頓時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便聽一聲音顫抖着說道:“啓,啓,啓稟王,公,公主她……”已是斷斷續續,語不成調。
“什麼事?”摩北皺緊了眉頭,轉過身來,面色冷然地說道,然而出口的聲音卻仍脫不了孩童的稚嫩。
“公主她,她,她出走了!”黑衣人渾身顫抖,異常恐怖,
但還是忍不住望了望這年輕的王。
摩北心裡頓時一沉,怔怔地立在原地,黑衣人的話彷彿空谷回聲,一遍一遍地在腦海中回想着,提醒着他。
“王……”黑衣人有些慌亂地喊道。
摩北突然回過神來,望了黑衣人一眼,便向曳兒的房間走去,明明已經意識到這是幻境,一切都只是過往雲煙而已,但是心裡仍舊止不住地顫抖着,滿是急切。
來到曳兒的房間以後,守候一旁的凝兒滿眼淚水,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嘶啞着聲音說道:“王,王,公主她出走了……”幼小的曳兒嗚咽着,她喜愛的公主就這樣出走了。
摩北眉頭緊蹙,望着這沒有了曳兒可愛影子的空蕩蕩的屋子,悵然若失。他的眼角忽然瞥見了凝兒小小的手中緊握着的紙條,立刻指着紙條詢問道:“那是什麼?”
凝兒順着摩北的視線望去,才突然發現了自己手中的紙條,方纔看到公主留的紙條後便一激動就握在了手裡,居然忘了給王,以至於紙條滿是褶皺。她顫抖着說道:“這,這是公主留下的。”說着,便展開了她小小手掌中的紙條,然後遞給摩北。
摩北緊張地接過,細細看去,那不成熟的字體確實是曳兒的筆跡,只見寫道:
哥哥,我喜歡黑色,但是也喜歡五彩繽紛的顏色,我想到陸中島以外的世界去看看,那些書中記載的世界纔是我想要的。我知道哥哥很疼愛我,但是我也想有自己的生活,請你祝福我。但是請相信我,我會將哥哥一直放在心底。曳兒書。
摩北看後,驀地握緊了拳頭,紙條也因此再度皺成一團。那種鑽心的疼痛再次蔓延,那十幾年裡每每想起便會折磨得他欲死欲裂。如今卻又如此真實地經歷了一次。
“曳兒……”他哽咽着喚着,即使父母去世,他也未如此脆弱過,只因曳兒還小,他只能摒棄自己所有的傷感與難過,留給曳兒一個安然而溫柔的模樣。可是,如今,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將遠離,那個嬌嫩可愛的小臉或許就這樣消失在他的眼前,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他突然放肆地冷笑,眼裡擎
起一抹寒光,面色冷森,喝道:“來人!”
話音一落,頓時房間裡多出了幾個黑衣人,恭敬地說道:“請王吩咐!”
“快去尋回公主,無論天涯海角!”摩北冷然地說道。
“是!”黑衣人立刻回到,然後“嗖”的一聲便消失了。
摩北揪心地疼痛,他的臉色瞬間慘白慘白的,從此以後便也只剩下了這個顏色。
不!不!這不是真的!摩北的心裡吶喊着。
這確實只是幻像而已,卻又是真實發生過的,只不過時間倒流,突然殘忍地撕開了他那還未結痂的傷口。
啊——
摩北猛然大喝,那畫面瞬間碎裂,又如灰燼般迅速地飛去,這個世界被生生地扯碎了。
不一會兒,便又恢復了最初的狀態,安靜而蒼白的空間,以及悄無聲息落下的淺白色花瓣。他的心還在猛烈地跳動着,一時難以平復。
然而,還未等他緩過神來,這飄然而落的花瓣便加快了速度,猛烈地朝地面砸去。砸在摩北的身上,竟是針刺的疼痛。這落花竟一瞬間成了鋒利無力地利劍,不斷向他射來,他只好迅速地撐起結界,落花砸得結界發出“錚錚”的聲響。
摩北眉頭緊蹙,這是——時光飛逝!方纔的時光逆流已讓他痛苦不堪,但是他想起曳兒已經回來了,就這樣永遠地呆在他的身邊,他的心終於緩和了些許。但是卻又碰到了時光飛逝,他將會看到什麼呢?是他的未來嗎?還是……他不敢想象。
旋即,那些落花頓時多了些彩色,然後不斷地拼湊,再次拼湊出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只見眼前驀然現出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來,遠山青黛,樹木蓊鬱,繁花似錦。這個莊園就坐落於這清秀靈毓之地,得天而獨厚。而摩北便身處這個莊園的一條幽森的小路上,不知自己到底是個什麼年齡了。他的眼裡滿是五彩繽紛的顏色,一時刺痛無比。他伸出了雙手,卻只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像,這是?他忽然想起父王的教導,時光飛逝,人顏盡老,形神俱滅。他是穿越時空而來,只餘下一抹有思想的魂魄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