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如是說,翹首期盼着他的後文,陸景琛並沒有明說,只說等發佈會後,兩個人之間會坐下來詳談。
阿飛面前的小黑盒子上的紅燈,在一閃一閃的報警,他連忙將耳塞放在耳朵裡。
沒錯,這是陸景琛的安排之一,他不能在他身邊出現在發佈會現場也是這個緣故,法律有約束不能隨意在其他人的房間裡放監視器和監聽設備,而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也是陸景琛不屑於使用的,所以,他在自己的公寓裡,放了監聽器。
是從外國回來的先進貨,音質清晰,防干擾能力強,聽說當地的黑市廣受推崇。
監聽處的紅燈閃爍,說明監聽處有清晰的聲音傳來,內置的sd卡,也能更好的收錄進全部的聊天內容,不會錯過每一句精彩。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摳着耳機的阿飛神色輕鬆了起來,他現在最想要做的就是將這段精彩到連電話那端男人的聲音都能清晰的辨認出來的錄音,完好無損的交給陸景琛手中,便能將這麼多天兩個人分別收到的譴責和抱怨補償回來。
可是,此時好不容易得到提問權的季晴,卻絲毫不體恤的提出犀利的問題,那明顯就是朝着陸景琛去的。
“陸少,請恕我冒昧,我和您的未婚妻,哦不,前未婚妻腹中還沒有完全成型的孩子,有沒有一個解決方案,早就聽說過,陸氏集團的公關做的滴水不漏,今天我願聞其詳。”
周圍的同行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個女人莫不是活膩歪了,在陸少面前提出這樣蔑視權威的話來,飯碗都不想要了嗎?
陸景琛的眼神跳動了兩下,若是按照他以往的脾氣,這樣提問的人,定然會被保鏢默默的走過來清除出場,但是季晴,不僅僅是顧一笙的好朋友,還是自己好兄弟沉寂多年,終於有望要打開心扉的一個人。
話筒連呼吸聲都被收錄的一清二楚,陸景琛沉吟了一下,才緩緩的說:“這位記者小姐的提問問的很好,不過對於此事,我希望小姐能夠在幾日後在來單獨採訪我,針對私事的處理方法我喜歡言行勝過語言的解釋。”
“據我所知,您的未婚妻的母家顧氏已經倒臺,她沒有背景,沒有人支持,您接受了齊雨薇小姐的入股之後,準備將她置之於何地?陸少,我知道您喜歡深思熟慮之後在接受記者的採訪,因爲你從來不大無準備的仗,所以,今天我希望在這一刻,就得到一個說法。”
第一次在採訪現場和人針鋒相對毫不退讓。
陸景琛的手指在桌子下捏成了拳頭,眼神冷冷的掃視着季晴的臉龐,這個女人該說是聰明還是愚笨,他的計劃還有一段時間就會全部脫出,最遲,也會在明天合同正式簽署的之前,她偏生這樣的沉不住氣。
若是別人還好說,對於一笙季晴又一種比陸景琛還強烈的保護慾望,上大學的時候,整個寢室裡只有她是單親家庭家的孩子,不能和他們一樣,花蝴蝶一般的隨意揮霍着金錢和青春,她要爲了自己的學業奔波努力着。
時間久了,寢室裡的女孩子們就都知道了,她是一直落魄的小麻雀,而自我感覺自己是鳳凰,所以,寢室裡的衛生,甚至他們的衣服都不在送去洗衣店洗,而是洋洋灑灑的扔到了季晴的臉盆裡。
“女傭,我的裙子可都是真絲的,旅遊的時候花了好幾千塊錢在上海買回來的名牌貨,你要用手好好的搓搓,弄出來口子了你可賠不起。”
除了隱忍,只有隱忍,她沒有同盟,沒有幫她說話的朋友,顧一笙就是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的。
季晴寢室裡一個學藝術的女孩被一家公司看中,籤走了本人,空餘的牀位調來的人,正是建築系的學生顧一笙。
短短的幾天裡,她就發現了寢室裡這種不正常的氛圍,她是股市千金,每週來接送她的車子停在校門口都是一種身份的象徵,寢室裡其他的小姐女孩們都不敢輕慢了她,看着她永遠嘴脣上騫着一縷笑容。
雖然,沒人知道那笑到底代表着什麼,是諂媚,是討好,還是什麼別的情愫。
季晴對她的好感,始於一次已經習以爲常的打了全屋子所有人的熱水,卻撞上顧一笙一雙驚喜尷尬的雙眸:“謝謝你,我剛要出去打水的,你怎麼起這麼早!”
難道,那些人沒有人跟她說過,自己就是他們的女傭這件事?爲什麼她對自己慈眉善目。受慣了風霜刀劍,反倒不習慣人間最溫暖的真性情了。
“難道,他們沒有和你說過我?”
“說你?說你什麼?”這個新來的女孩子的眼睛裡一片明媚,好像有海天一色的澄明在眼底深處盪漾,莫名的讓季晴覺的心裡舒服安寧。
她和那些人不一樣!今天才是兩個人的第一次有實際意義上的交流,但卻讓季晴從心內篤定,雖然她也是大家門戶的小姐,但是和那些巫婆們不一樣。
“說,我是女傭啊,她們從來都是交給我洗衣服,早上幫他們打水,什麼都是我做。”說是,這些事符合她的身份,理應如此。
顧一笙聽了這些話,便氣哼哼的拉起來季晴的雙手,踢開寢室的防盜門,這下子的動靜可不小,還覆着補水面膜的女孩子們,紛紛從夢中驚醒,幾乎是下意識的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一笙,發生什麼了。”臉上的海藻面膜掉了一半,邋遢又醜陋,顧一笙撇了撇嘴,就像他們的內心一樣。
堅定的拉過身後季晴的胳膊,迫使她站在自己的身邊,“晴晴,擡起頭來看着她們,看看她們的臉,有什麼好擔心的。”
那麼的醜陋,對季晴說完這段話,便宣誓一般的在衆人面前提高了音調:“不管之前,這個寢室裡是什麼不要臉的規矩,從今天開始,我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季晴,她不是你們的老媽子,也不是你們歧視的對象,在我的眼裡,看看你們自以爲是的那張臉,醜陋的讓我覺得虛僞的想吐。”
有了一笙的撐腰,季晴的學校時光就像是從地獄回到了天堂,從那天之後,雖然依舊沒有人願意和她親近,但是最起碼沒有人再敢欺負刁難她了。
而她本身也不屑於和他們有多麼深的糾葛,有顧一笙陪她一起,上課下課,早上晚上,都不會很無聊。
並且,這個富家小姐學習上也絲毫不放鬆,她看過那些她交上去的作業圖紙,漂亮的好像上面的樓閣亭臺都能飄搖下來一樣。
能逛的了名牌大廈,能吃的了路邊小吃,因爲有了顧一笙的陪伴,季晴纔會逐漸走出自卑,說她是貴人,是天使都一點都不爲過。
正因爲她對自己不僅僅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所以在她被人欺負的時候,她比自己受了欺負還不能接受。
簡晟風將她送到監獄的時候,那段期間簡氏的負面新聞不知道被誰掘地三尺,鬧的沸沸揚揚,過了好一陣子才平息下來。
甚至有他在迪吧,酒吧等和紅燈區小姐摟摟抱抱纏綿的照片流出,雖然簡晟風力圖壓下去這段風波,將這可惡的幕後主使抓出來,可是一直沒有如願以償。
這都是顧一笙不知道的,她當時已經深陷囹圄,無法自救,在鐵門外面發生的一切事情,她都沒有辦法幫得上一點忙,季晴第一次豪擲千金,幾乎將自己大半年的收入都給了某個上不得檯面上的偷拍記者,買下來了照片。
就算不能絆倒簡晟風,也必不能讓她的好姐妹難過的時候,讓他在外面活的太瀟灑。
“陸少不說話,可是在等我說出來?從機場相會之後,您就已經在打上舊愛的注意了吧,一直在和顧一笙小姐演着溫情的戲碼,對吧?”
她步步緊逼,絲毫不肯退讓,而周圍的同事們也都看出來了,這個記者應該是知曉一些他們不知的內幕,或者是拿住了陸景琛的什麼把柄。
“陸少不必用這樣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我之前有幸也曾經得到過陸少的出手相助,才得以開脫緩解尷尬,但是,今日你的所作所爲,讓我眼鏡大跌。”
“季小姐。”陸景琛終於開口:“我爲了一笙能夠擁有你這樣的好朋友而欣慰,但是,事關陸氏集團利益,還請不知內情的人瞭解全部之後,再來興師問罪。”
‘咔噠’簡晟風按動了遙控器的開關,關閉了牆上的液晶電視。“木已成舟,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季晴?別說是你,就算是顧一笙本人來責難,也是無可避免的事了。”
電話裡的警告,不知道齊雨薇聽進去了幾分,也不知道耿祁伸那邊打電話又和她說了些什麼,手指搓了搓下巴,沉吟了一會兒之後才緩緩的擡起頭。
“看來有必要見一面了。”
和這個曾經讓自己腦袋上綠過一段時間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