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池本人已經徹底的清醒過來,雖然他還有些疲倦,卻已經沒有了大礙,洛溪走在前面,腳步無聲。莫寒池掃了一眼,頭又低了下去。這天下還有比他們這般更糾結的關係嗎?
或者他們當中真的死一個,纔能有個結果。可是莫寒池下不了手,他的確是清清楚楚存了一份怨恨,這份怨恨之中還有自己。洛溪毀去他一隻眼,這反而讓他得了一份心安。於這件事他並無怨恨惱怒,唯獨卻無可挽回的孩子。
他們往上走的時候,一路還算順利。當到達最高之處,突然出現在衆人面前一塊黑色的巨石。巨石頂上盤旋着兩條黑蛟的幻影,幻影之中是一道青色的圓形圖陣。圖陣轉動着,上面流動着巫族古文字。
莫寒池全身一震,一道聲音不知道從哪裡傳來。對着他說道。“快來,吾在等你,吾等你已經幾萬年之久,快來,。”
莫寒池捂住額頭,這道聲音不停的在耳畔徘徊不去。讓他頭疼不已。漁淵又飄到了他身邊,對他說道。“是上任巫祝留下的一絲意念,他一直在等你。”魚淵說這話得時候,就連其他人也都聽見了。
莫寒池眉間的印記彷彿活了一般,兩條黑蛟纏繞着相互盤旋,閃耀着黑色的光彩,透着詭異的色澤。
花疏影也能感知幾分氣息,卻無法分辨,那份氣息壓的他喘不過起來。他停下來,看向莫寒池。臉上失了血色,變得蒼白。“這裡除卻巫族大巫祝,對我等天命之女,皆有限制,不得進入。”他說道。無奈的看向天空的兩條黑蛇的幻影。如果他想的沒錯,莫寒池果然是揹負着天命降世,與他們這些只是選王之人皆不相同。
“那也不便留在此處,你與花將先回返船上等我們。”魔尊說道。
花疏影點了點頭,然後下一刻卻有一絲不祥之感升起。
“當心。四周已經被人不知不覺間佈下了殺陣。”花將手中方天畫戟已經出現。警惕起來。
“敢對我們動手之人。我想已經沒有可以猜的必要了。”持國天王手中持着畫扇了幾下。掩面輕笑出聲。
一道悅耳琴聲遠遠傳來,莫寒池只覺得識海一震,緊接着彷彿如同金戈鐵馬征戰沙場般鏗鏘有力的變調琴音更高亢的涌來。他無真元護體,堪堪受住。肺腑氣血翻涌,片刻嘴角已經有血痕淌了下來。
“風月大人的弒神九章果真厲害。”莫寒池擦去嘴角血跡。
“你····已經··記起一切了。”魔尊問道,語氣裡充滿了遺憾。
“你放心,你們當中任何一個人殺我都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莫寒池答道。
“該死。”魔尊咒罵了一聲,衣袖一揮,迅速佈下一方圓形結界,並揮出一杆魔幡立於當中。將琴音隔絕在外。
“冤家路窄。”寒驚黥一身赭衣,廣袖大袍。從黑色的巨石後走了出來。身邊也跟了好些人。
風月原本木無表情的臉,在看到莫寒池之後,微微吃了一驚。遂雙目更是從莫寒池臉上移不開來。就連寒驚黥都是大大詫異了。
巫族天命之女,竟然是這個人。他們苦苦尋了那麼久得人。
其他先不說,這個樣子看來是,巫族天命之女已經落在了魔尊手中。
風月無意當中看到莫寒池左眼處纏着白色的紗布,聲音就有些不穩。“莫師弟,你受傷了。”
“勞煩,風月大人惦記了,寒池何德何能勞您記得。”莫寒池語氣冰冷,卻恭敬有加。
“這次一定會救你出來,崑崙師兄弟們都惦記着你。”風月放低了姿態,語氣之中有幾分情切。這讓寒驚黥看在眼裡,很不是滋味。不過魔尊竟然先他們一步得到了巫族天命之女。
“區區賤命,誰要誰來拿走。”莫寒池不以爲意。莫寒池看了一圈,這雙方人馬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怎麼了,諸位可都是看上了在下這天命之女的身份。還是諸位想要當巫帝。”
。 “寒池。”魔尊叫了他一聲,看他的樣子甚是不忍。
“別叫我的名字。”莫寒池叫道。
“莫師弟,今天一定會將你從魔尊手中救出。”風月道。
“風月大人,你摸着良心告訴我,你出賣我幾次了,若不是你,寒池怎麼落到如此地步。我一直敬你是我二師兄,少時多有照顧,可是你我師兄弟之情早在冰雪城斷了。還有我寫給你的玉簡,怎麼就那麼容易落在魔尊手中,我問你,出賣我之後,你可抓到了眼線。”莫寒池直視風月,目光銳利,似乎已經將他看透。
“我那時是如何求你的,這眼是洛溪挖的,可我不恨他,是我咎由自取。可是這是你害的,你間接害死了一個才十六歲的女孩,聖君,碎星可是死於你手。好高明的計策,我僞裝成你,你僞裝成我,魔尊那個笨蛋,怎麼會想到。我利用他的信任,只爲了保護你。我只希望天都免於戰火,已經死了太多的人了。不能在這樣下去了。就因爲你們這些上位者貪婪。可天都是怎麼對我的。”
寒驚黥的面子上已經有些掛不住了,揹着的手中暗暗積蓄力量。有些事情怎麼能讓天下人知道。
風月此時只想救出莫寒池,他並不後悔自己所做所爲。“魔尊不死,天下必然動盪。”
“如今,我既不是天都之人,也不是魔都之人,我是巫族之人。這話同樣可以反過來說,聖君不死,天下必然動盪。”莫寒池扯出一抹冷笑。
“你們的一語皆是千軍萬馬生靈塗炭,若有任何一方死去,天下都將大亂。而你們偏偏要置對方於死地,若是執意如此,你們都是違反天地法則,終將被奪去天賦神權。風月大人,花大人,我說的可對?”
花疏影挑了挑眉,倒是贊同般點了點頭。而風月仍是剛纔那副表情,心底卻也知道正是如此。
“妖言惑衆,莫不是被魔都捉去洗了腦。”寒驚黥伸出一隻手,喝止莫寒池。“崑崙出此逆徒,給天都丟盡顏面,愧對屠魔公子之名。”
魔尊到沒有繼續聽下去,他陷入了沉思,他在想一件事情,一件他想了許久都想不透的事情。突然從莫寒池話裡隱隱猜測道什麼。
“寒驚黥,我以巫族天命之女身份跟你做筆交易。”莫寒池說道。
“說。”寒驚黥說着周身靈壓襲來。
莫寒池目光逼視寒驚黥,沒有絲毫退讓。也如同一位王者一般,氣勢絲毫不逞多讓。
“向天下承認你就是當年犯下洛水山莊慘案的兇手,向洛家後人謝罪,不得追殺洛水山莊後人。”莫寒池話出口。寒驚黥當即變了臉色,魔尊摸着下巴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花疏影更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種條件,你拿什麼來交易,若是魔都來犯,難道不誅殺魔尊?”寒驚黥哈哈大笑,覺得莫寒池這要求莫不是太傻了。還是真太拿自己當回事。
“這場交易,天都絕不虧。”莫寒池道。“這之中有魔都的無奈,有天都的不安,萬萬年前有巫族彼此之間制約,如今我不過是再次履行巫族的作用。來到這裡,已經知道了萬年前三都盛世繁華。想要回到以前並非難事。
魔尊,剛纔你都聽見了,讓真相大白天下,洛水山莊死去的那些人才能沉冤昭雪。魂魄瞑目,遁入輪迴。莫不是比你報仇更好。”莫寒池正色說道。渾身透着一股凌然的威勢。
魔尊深黑色的目子,平靜無波,他上上下下打量莫寒池,這許多年來,他是不是可以在重新好好認識一下莫寒池。
此刻的莫寒池看着眼睛透亮,卻是銳利無比,看不出那些感情,沒有憎恨,沒有埋怨,沒有眷戀。只有冷靜的理智。彷彿他們一起經歷過的那些都不曾發生過,而他們只是兩方的掌權者,算計着對方,爲自己爭取最大的權益。
就連洛溪都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冷靜迫人的莫寒池是少見的,想讓他狠狠的撕掉他的衣服,扔到他自己的牀上,狠狠的疼愛一幡纔好。
洛溪的這種目光,莫寒池實在明白不能在明白了,一把火在胸口點燃,可是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更不是憤怒的時候,要冷靜下來,他計劃了那麼久,就只有這次機會而已。
“仇人必須死。”魔尊淡淡道,不容置疑。
“你若是放下仇恨,不殺寒驚黥,我以巫族天命之女身份會再次封印虛淵之澗。而不用血祭之法。保得魔都不滅。你的魔尊之位可以坐個千秋萬代,而不動搖。”
花疏影目子忽明忽暗。“你何時知道虛淵之間。”
“魔尊歷來被人視爲浩劫的始作俑者,是因爲虛淵之間的原因,巫族與魔都之間的契約,我又怎麼會不知。”莫寒池微微笑了下,卻被一聲輕咳打斷,帶出些血跡來,接着他又轉身對着寒驚黥說起來。
“當年,巫族天命之女讓魔尊立下血誓,不得將此事告之天下,怕的便是引起天下更大的恐慌,所以這件事只能經由我的口告之其他人,這樣誓言便解了,而且妖皇與聖君都有權利知道這件事,歷代魔尊掀起浩劫的原因。並不是魔尊嗜血成性,而是要彌補彌天乾坤大陣裂縫,從而血祭百萬生靈的血才能保得這塊大地存在着。”
“令人難以置信。”寒驚黥微微眯了目子說道。
莫寒池看了一眼黑色的巨石。“所以我希望你們隨我走一趟,便會了解整件事情的始末。”
“你提的條件,本君答應,不過魔尊可是會答應?”寒驚黥看向洛溪。
“你當真能做到將真相大白於天下。”洛溪反問。
“本君是與巫族天命之女交易,不是同魔尊交易。”寒驚黥笑笑。揹着手低沉的聲音接着說道。“如果只是這樣本君還是有些虧,況且無法就這樣相信魔尊,一個附加條件。
“什麼?”莫寒池道。
“魔尊的長子。洛家一向重視血脈,若是魔尊單方面說不會進犯天都,我還是無法相信,但若是有其長子爲質,本君便應允。” 寒驚黥道。
魔尊目子一眯,周身魔氣四溢,顯然是惱怒了。
莫寒池看向魔尊,心底也知道洛家很是重視血脈,也覺得寒驚黥這個要求很是過分。
很顯然,寒驚黥成功惹惱了洛溪。而且已經戳到了他的軟肋上,這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恥辱。
魔尊眼目狹長,眼睛幽黑,隱隱有些紅光閃爍。轉向莫寒池之時。卻是一把將莫寒池給逮了過來。低聲道。“你總是想着讓我放棄報仇,甚至是拿虛淵之間來做文章,好,你贏了。但是這個孩子要你來生。這是寒驚黥要的,我會讓他活下來的。其他的孩子我會捨不得。所以寒驚黥要的這個長子,你來生。”
莫寒池渾身一顫,聽到洛溪說完,卻面如死灰。他花了很長時間,才讓自己重新鎮定下來。慢慢的點了點頭。“好。記得你說到。不可以在找他報仇,不得血祭,不可進犯天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