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池換了一身, 摸了一把衣服的料子,嘖嘖讚賞了兩聲,他從小出身貧寒, 後來雖然入了崑崙, 只是衣服上不再有補丁而已, 衣服料子也不過就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如今換上這種衣料, 自然不免要好好感受一下有錢人的東西。
“我長這麼大, 還是第一次穿料子這麼好的衣服.”莫寒池對這些東西價格自然不知曉。
洛溪臭着一張臉,心裡很是鬱悶,他的人, 莫寒池也算頭一個這麼寒磣人的。“土包子,這種衣服, 你想要只管開口就是。”
莫寒池原本有點開心的臉上, 也微微變了一變。然後他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一樣, 眼睛一亮,調皮笑道。“有人不是就好我這土包子這口, 既然我品味不怎麼樣,好這口的品味不是更不怎麼樣。”
“呵呵,倒是誰當年喝的伶仃大醉,花燈上的名字都寫成了洛某人。”洛溪倒是依舊笑意盈盈回他。
莫寒池被這笑容看的一呆,張着嘴忘了回話。其實他倒是當真很久沒有好好看洛溪了, 以前他就知道這傢伙好看的不得了, 他的蓮師父是天下第一美人, 可是洛溪笑起來卻絲毫不遜於蓮霄, 甚至風華上更勝一籌, 五官更是冷硬深邃些。
莫寒池嚥了咽口水,太可惜了, 太可惜不是妹子。想到此處,狡黠又回到莫寒池臉上,惡作劇頑皮嘿嘿一笑。以極快的身法突然竄到洛溪面前。一側帶着半張面具,另一隻完好琥珀色眼睛彎了彎。蜻蜓點水般,輕輕落在一側臉上落了一個吻。
洛溪錯愕之間,莫寒池已經哈哈大笑着化成遁光竄到寢殿的庭院外。
這處庭院就屬於紂絕陰天宮淵寧殿完全獨立的一個空間。這庭院倒也有意思,一天之內四季輪迴,嫩黃的迎春早晨開遍滿庭院,片刻過後便是白櫻盛開,落英繽紛。到了正午就如同盛夏般百花齊放,綠意盎然。下午更是秋菊耀華。,一樹一樹冬梅在月光下悄悄開放。庭院深深,有一處涼亭,涼亭紗帳飛舞,內有一座涼臺,涼臺上擺放着一架古琴。
莫寒池隨手撥動了幾下,傳來很難聽的聲音。便輕輕推了下那琴。想他身邊不會這古琴之人都是極少,只因那些人大都出身非凡,先不說名動天下的琴公子風月師兄,琴技早已入天人之境,更是領略了琴意,琴魄,琴魂。就連蓮霄父子都彈得一手好琴,聆聽蓮蘭彈琴更是一種極致的享受。
感覺到身後有人走來,莫寒池道“不要與我說,你也會這玩意。”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洛溪說道,他將手中一罈酒順手扔了過去,莫寒池接了過來,仰頭就是一大口,一通狂灌。
“小時候,學這些東西不煩哪。”莫寒池又是一大口。
洛溪搖搖頭。“煩?練琴時倒是幼時難得休息的時候。你慢點喝,真沒想到,這些年沒見你,倒成了酒鬼。”
“這都是休息!哎堂堂洛家少爺還真是可憐,我那時候倒是把滿村有錢人家的小孩都揍了遍,沒人敢惹我,大夥便贈雅號,山大王。”莫寒池想到那時候,又是笑了笑。
“難道那些人家便讓你揍,不曾告狀嗎?”洛溪反而好奇起。
“那些富家小公子,哪一個不是軟軟糯糯,再說實在太小,拉着一幫子小夥計,嚇唬嚇唬,哪裡還敢告狀。現在卻覺得實在可惡透頂了。”莫寒池想想只覺得自己當時實在是有點可惡。
“初登崑崙之時非要搶走掌教徒弟之位,那山村出來的小野孩實在可惡至極。”洛溪言道。莫寒池差一點一口酒就噴出來。
“混賬。”莫寒池幾乎笑罵出聲,“你也就記得這種破事。我不過揍了你一拳而已,你也沒挨着,竟然能被記恨這麼多年。”
“豈能忘。”洛溪嘆了口氣、“當時········”氣氛突然陷入了沉默。
“怎麼妨礙着你報仇了。好了傷疤忘了疼。我那時可領了掌教令保護你呢。”莫寒池說道。“我知道,當時你家裡剛出事,你是抱着復仇之心來的崑崙。掌教那時候非常的擔心你,後來道真師父去追查,也身受重傷,因爲我是軒轅煌的弟子,你又是被軒轅煌所救,掌教便將你所有的事都告訴了我,他們都猜測你是魔都天命之女,一方面怕你完全魔化,一方面又怕天都之人要追殺與你,所以既要我看着你,也要護着你。”
“原來,你是受了軒轅煌的師命。”洛溪突然有份失落。
“不是軒轅師尊,是你師父道胤掌教授命我將你帶走,軒轅師尊並不知道我會去崑崙,他要是那時候知道還不得打斷我的腿。可是道胤掌教待你如親子,當初你隕落消息傳出之後,道胤掌教一夜老了許多。這些事我本該藏一輩子,如今也該是告訴你。”莫寒池又喝了一口酒。
“師尊······他還好嗎?”洛溪問道。
“師尊花了好多年纔好些,又收了兩個徒弟,其中一個還是你洛氏旁支後人,叫洛子期。崑崙門人誰又不知道,掌門這是在懷念誰。”莫寒池如今竟說了好多他所不知道事情。
“你跟寒驚黥還是師兄弟,卻要同門相互殘殺。”莫寒池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他喝的已經微微有些頭暈,平時一些不敢講的話,也都說了出來。
“掌教除了痛心,卻又能如何。少時是奉了掌門之命,可後來卻不是了,斷斷續續知道一些消息,沒想到竟都是寒驚黥爲了抓你,用我當餌。可恨我算得萬無一失,卻獨獨錯信了風月師兄,他竟然告訴了寒驚黥,這廝枉爲聖君竟然殺了碎星。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莫寒池很是沮喪。
“碎星不會怪你,這個小侍女她喜歡你。”洛溪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
莫寒池一聽,卻突然落下淚來。“我真該聽軒轅師尊,不該去崑崙,不該與人有牽扯。安安樂樂長大,然後血祭了彌天乾坤陣便好。即便成了崑崙首徒,也總是被拿來跟曾經的你想比。”
“你又胡說。”洛溪道,“你喝多了。”
“洛溪,崑崙好多人都很想你!大家都盼着你回去。”莫寒池臉色緋紅,看樣子已經喝高了。
洛溪便將他攬了過來坐在亭子之中。
“算了,你在這裡當你的魔尊也挺好。”莫寒池又醉醺醺的說道。“有錢有權有好多美人,誰不想這種日子。”
“又胡說。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竟然是你,整個天下都在尋找第四位天命之女,在三皇之中卻流傳這樣一種說法,誰得到第四位天命之女,誰便是這個天下的主宰,這個說法流傳了近萬年,軒轅煌如此護着你,並不是沒有道理,掌門讓你守在我身邊,大概是看你心性耿直,心懷大義,又是軒轅煌的弟子必有不凡之處,我覺醒那天也許會任你爲魔尊,誰知道事情孑然相反,只因爲當年軒轅煌慢了半步,魔都真正的天命之女被幽羅冥王早就帶走了。
寒池,你看你來到我身邊是老天早就註定好的。”
“話說的真好聽,又能記得多久,這天風將起,以後何種造化都不好說,三皇說得到第四位天命之女得到天下,可是青霄說我命運多舛,福禍相依,置之死地而後生。將這身血肉捨去,才能真正的脫胎換骨。可這以後的事誰又能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莫寒池便將整個身體都靠在洛溪身上,然後順手將一隻不老實的手,從衣襟口拿出來。
“這麼多年,我倒想問你。”莫寒池轉頭眯着眼看洛溪。接着說道:“在下哪裡蒙得魔尊陛下垂青。論資質在下比不得崑崙那些根骨奇佳的天才,論姿色嗎,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有,剛進崑崙那幾年我還是傻乎乎黑小子,更是比不了你那個哥哥,跟您身邊那位持國天王。論家世崑崙隨便找一個看門童子恐怕都比我好。”
“你到的確有自知之明,不過嗎?”洛溪頓了一下。莫寒池還以爲他能說出什麼驚天之語,無非是什麼不注重外表了,或者什麼愛便愛了,莫寒池還準備感動一把來着。
天知道,一隻手突然按住他的屁股,脣貼近他耳邊輕聲說道。“本尊畢生閱美無數,巫祝大人雖然姿色略有不及,可這裡銷魂的滋味卻是天下僅有。”
莫寒池一下子蹦了起來叫罵道。“你·····你··········下流,無恥。”
洛溪大笑,然後卻肯定道。“我說的都是實話,無半句虛言。”
“不過若論起其他。”洛溪收起笑容,面色變得認真起來。“我倒是極其贊成軒轅煌的做法。”
洛溪站起來往前了幾步,終於摟住了莫寒池,說道“這身皮膚之下的血骨,具是世間修真之人,人人都渴望得到的絕品。”
“你這是讚我呢,還是貶我呢。”莫寒池輕輕將洛溪推開,抱着雙臂看着他。
洛溪轉身坐回了琴臺邊。他低頭,彈了一聲,咚。
絃斷,烏黑的絲絃彈起。
洛溪手背上立刻劃開一道血痕,有血珠慢慢流出。
莫寒池跪在一側,拿起一邊手巾沾了剛纔未喝完的酒,就要給洛溪止血。
洛溪卻一把攥住了莫寒池的手腕,另外一隻手指尖黑光亮起,莫寒池指尖刺疼,洛溪又是微微用力從指尖處擠出血滴,往自己手背上的傷口滴去。
莫寒池疑惑,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你看。”
莫寒池指尖血珠滴在洛溪手背上的血痕,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原本一直沒有止住的血的傷口,竟然慢慢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癒合了。
莫寒池微微訝異道;“這········”
洛溪擡眼示意他摸摸琴絃。
手落在琴絃上,一股刺骨的涼意刺進經脈之中。“烏金隕鐵絲。怪不得你傷口總是不好。”
洛溪點點頭。“這烏金隕鐵死對你來說只是壓制真元,卻並不能奈何你血肉,而對於我們來說,一旦刺入傷口,不但真元被壓制,就連傷口都很難恢復,若是刺入要害,便要隕落。可是你的血,卻可以令傷口迅速癒合。”
“難以置信,怪不得名山八怪要我血拿去救人。”莫寒池喃喃道,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你還不明白嗎?倘若我在這裡吞噬你,寒驚黥便再也不是我對手。巫祝血肉乃是聖品,凡人吃了,可以擁有靈根,修真吃了便是修爲大增,再也不懼烏金隕鐵。”洛溪一番話震得莫寒池呆愣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