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
天地間,唯有劍氣呼嘯嘶風之聲,浩浩蕩蕩。
至於周圍衆人的驚呼,以及湖岸浪濤翻卷拍打的聲音,都被劍嘯壓了下去。
八道光芒,斬向古木風。
堂堂純陽仙人,面對着八方襲來的劍雨,避無可避,唯有將周身法寶,全都施展出來,竭力抵擋。可是,即便古木風拿出了數千年積累的法寶保命,他眼中依舊是惶恐萬分,只因一件件法寶,在劍氣洪流面前,猶如紙片,極爲脆弱,一處即潰!
這一幕,讓周圍之人看得眼神呆滯。
尤其是那辟雍道場的神魂高手杜遠,以及東觀道場神魂高手圖萬山,神色陰晴不定,眼中惶惶不安。
杜遠想道:“就連純陽仙人,在橫江面前,也無還手之力!今天如果橫江想殺的是我杜遠,我必定已橫屍當場。”
圖萬山想道:“橫江在青碭峰之時,雖能和梅露子爭鋒一場,可那時候他一身實力,依舊遠遠比不得真正的神魂高手。可今時今日,這橫江竟能隔空御劍,施展出足以斬殺純陽仙人劍訣。這兩場激戰,時間相隔只有一月……區區一月時間,橫江就能平步青雲,擁有這等能耐,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這二人見到橫江駕馭十萬飛劍,禁不住想起了前段時日,在青碭峰曾爲了保住蝠池道場梅露子一命,和橫江交手一回。
那場激戰,使得廖長空身受重傷。
自那一日起,雙方仇怨,就已經結下。
杜遠與圖萬山二人,又怎希望看到橫江實力日益增長?
二人對視一眼,卻又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對於今日橫江駕馭十萬飛劍的威能,這兩位修煉了數百年的神魂高手,未免有些望洋興嘆,繼而自慚形穢。
蘭臺道場神魂高手奉山,則負手站在遠處岸邊,眉頭緊鎖。
唯獨那石室道場的朝真子,眼神發亮,揮手間自湖面招來一道水流,再以湖水在身邊凝聚成細如牛毛,數之不清的細碎劍氣……
這人竟然一邊觀摩橫江駕馭的滿天飛劍,一邊在心中印證自己的劍道。
隨着橫江操控劍氣洪流,一道一道殺向古木風,朝真子的眼神也越來越明亮,他周身懸浮的湖水劍氣,也運轉得越來越快,繼而湖水劍氣裡光輝勃發,匯聚成一束劍氣光柱,沖天而起,長達十餘米,很是醒目。
就連正在御劍斬殺古木風的橫江,也察覺到了遠處朝真子身上發出的劍氣光柱,心中喟嘆,道:“我用了十年時間,都沒能領悟九脈求魔劍陣的精妙,直到精研了徐無忌留下的金丹,才能將這座劍陣,佈置出來。可這石室道場的朝真子,竟能在觀戰之時,臨陣頓悟,領悟這劍陣當中的劍意……天地浩大,英傑輩出,我的修行天賦,與世間驚才豔豔之輩相比,簡直猶如螢火之光與皓月爭輝。可即便我是螢火之光,那又如何?星星之火,亦能野火燎原!我若勤修不怠,堅持不懈,終有一日,會讓星星之火,變成長空旭日。到了那時,自能如日中天,照破山河萬朵!”
衆人思緒變化極快,皆在電光石火之間。
橫江心中念頭,亦是一閃而逝。
前方八道劍氣洪流,轟碎了古木風護身法寶,斬在這純陽仙人身上。
饒是純陽仙人肉身強橫,猶若銅皮鐵骨,依舊在劍氣洪流當中,灰飛煙滅。
一道藍汪汪的亮光,自古木風肉身消散之處,閃爍而出,畫作一支長達數尺,通體藍色的箭矢,朝橫江迸射而去。
此箭,速度奇快無比,似長虹貫日。
如今周身環繞劍氣洪流,煥發着璀璨劍光的橫江,正如一輪大日,耀眼奪目。
“不愧是一方道場的開山祖師,古木風果然有梟雄之姿。即便肉身被毀,猶自不肯罷休,要以仙人的神魂畫作羽箭,要和我同歸於盡!可惜,九脈求魔劍陣進可攻退可守,也不知你這純陽仙人,施展出的神魂劃箭之術,能否衝破我周身這些輪轉不休,原本是用來防禦大魔的劍氣!”
橫江心中念頭一扇,周身萬劍,急速旋轉,猶如龍捲,將他護在其中。
劍氣龍捲周圍,狂風呼嘯。
湖水受劍氣旋轉的威力牽引,離湖而起,涌入龍捲劍氣當中。至於湖面荷花與荷葉,則被狂風捲起,自四面八方而來,融入龍捲當中。
轟!
藍色羽箭撞擊龍捲,卻只有箭尖刺入了龍捲風之內,至於後半截羽箭,則被劍氣匯聚的狂風排斥在外。
一時間,羽箭與龍捲罡風,相持不下。
橫江凝聚目力,憑着臉上帶着的衆妙之相眼罩,視線透過狂風,看向那藍色羽箭,只見那三寸三棱,椎面平滑如鏡的箭頭之上,清清楚楚的浮現出了古木風的面容,彷彿是鏡中倒影。
肉身被劍氣轟毀,古木風怒火萬丈,面目極爲猙獰,眼中盡是血光,似荒古野獸,只想把橫江生吞活剝。
“劍來!”
橫江略一沉吟,口中話語卻猶如雷響。
先前那些因斬碎古木風肉身而暫且散去的飛劍,再度在閣樓周圍聚攏。
八束劍光,如電如虹。
箭頭錐面中的古木風眼神大變,猛地捏出一道法訣,繼而藍光羽箭,急速倒退遁逃。
轟!
八方劍氣轟擊羽箭,羽箭立時遭受重創,卻沒有煙消雲散,而是化作了無數碎屑,在空中變化爲成千上萬道藍光羽箭,朝着四面八方,飆射而去。
當藍光羽箭飛出了橫江那十萬劍鋒的範圍之後,便朝着湖面南方,那座懸浮在空中的宮門,閃電一樣飛去。
古木風絕非愚笨之輩,他知曉再無半分機會能殺橫江,便當機立斷,第一時間選擇逃命。以他純陽仙人的修爲,只要離開了這鬥魔洞府,留住了一絲魂魄,就算活下性命。日後不論是轉世重修,還是奪舍重生,亦或是不要肉身轉入鬼仙一途,都能繼續修仙問道。
只是,橫江哪裡容得了古木風逃離?
“劍往!”
橫江衣袖一揮,手持玉劍,指着懸浮在遠處湖面上的宮門。
八道劍氣當中,分出萬道飛劍,直達宮門,編織成一張劍網,將整個宮門封住。至於逃向宮門的藍光羽箭,則像是蝗蟲一樣聚集起來,又像是飛蛾撲火,衝向宮門劍網。
一支支羽箭,撞擊在劍網上,化作絲絲縷縷藍色煙霧,灰飛煙滅。
可劍網在羽箭悍不畏死的衝擊之下,竟被撞出了一片劍光暗淡之處。緊接着,餘下的羽箭,紛紛衝向那劍光變淡之處。眨眼之間,就有數千羽箭,化作煙霧消散,最終只有十根箭,從劍網當中飛了出去,在宮門另一端,聚攏在一起,化作一個通體蔚藍的人影。
劍氣洪流追出宮門,繼續而去。
只是,十萬飛劍離九脈求魔劍陣,已是越來越遠,威力自然越來越弱,終究是讓那古木風,逃出生天,僥倖留下一絲殘魂。
“劍歸!”
閣樓之上,橫江衣袖一揮。
十萬飛劍,悉數回到閣樓周圍,化作一道道劍光,沉入了地面與湖水當中。
橫江周圍龍捲罡風,當即消散。
先前被龍捲風牽引卷至空中的湖水,紛紛墜落,使得這自稱一方洞天的鬥魔洞府,下起了一場傾盆大雨,其中還夾雜着許多碎裂的荷葉荷花,已是土壤砂石,落在地上,噼啪作響。
周圍修士任憑雨水落在身上,任憑土壤砂石弄髒衣服,甚至連仙門中人一羽不能加、片葉不沾身的護身罡氣,也早已散去,似是很擔心阻擋了雨水沾身之後,會引得橫江心中不快,會讓橫江把那不能將古木風殺得身死道消的憤懣,發泄到他們身上。
今日,橫江對敵純陽仙人,一法施出,萬劍遮天。
純陽仙人,飲恨當場!
誅仙之威,何人不驚?
噗通!噗通!
衆蝠池道場弟子,面相橫江,紛紛跪倒在地。
如今就連開山祖師古木風,都被橫江殺得只剩一縷殘魂,抱頭鼠竄,這等門下弟子,怎敢再與橫江爭鋒?
廖長空見橫江默不作聲,便說了一句:“盡是些鼠輩,留之無用,不如殺了!”
劍修之輩,歷來鋒芒畢露。
廖長空殺念極盛,又對蝠池道場厭惡至極,怎能容得了這些跪地求饒的蝠池道場弟子。
“請手下留情!”
風肆自遠處閣樓飛來,懸停在橫江所在的閣樓欄杆外,建議道:“我東南七大道場,雖說互有爭端,卻都是仙門正宗。今日一戰,古木風險些身死道消,蝠池道場銳氣已散,二位又何必斬盡殺絕?正所謂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天地自留一線生機。”
橫江點點頭,道:“風前輩此言,正合仙道真意……”
此言一出,諸多蝠池道場弟子如蒙大赦,驚喜不已。
橫江卻又揚起了七寸玉劍,隨手一揮,面帶微笑,淡然說道:“若不懲戒一番,世人豈非認爲我宣明道場,人人可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等性命可活,卻須得留下道基。”
嗖嗖嗖……
一道道劍光,離地而起,卷向蝠池道場弟子,將他們周身修行竅穴,以及小腹丹田,盡數破去。
這些蝠池道場弟子,盡是仙門修士,有些資質非凡的,只修煉了十幾二十年,如今不過三四十歲,有些資質稍差,修煉了數十年,如今已有七八十歲,全靠着修爲在身,才能維持青春常駐。
此番道基被破,一身修爲毀於一旦,使得容貌體態,急速變得衰老起來,有的滿臉皺紋,有的白髮蒼蒼,有的彎腰駝背老態龍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