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什麼陣法!
嶽步耀心神俱驚,來不及再度施展手段,前方已有第二道劍氣洪流,攜帶毀天滅地之威,朝他揮斬而來。
咔嚓!
七層黑塔直面劍鋒,一分爲二。
嶽步耀只來得及往一旁死命躲閃,勉強避開了被劍鋒當場斬殺的厄運,卻被劍氣洪流從右臂上刮過。
劍氣洪流,是由上萬劍氣,凝聚而成。
嶽步耀正直手臂,胳膊,連帶着小半片肩膀,被劍氣洪流斬得粉碎,消失無蹤,就連灰塵都沒有留下幾許。
他那肩膀上的傷勢,已經傷及了肺腑,摧殘了心脈。
若是凡俗世人,受了如此沉重之傷,就算不當場死亡,也會癱倒在地,身上灑血如瀑。好歹這嶽步耀也修煉至了神魂境,只憑着尚且殘存的左臂,施展出黑獄道場的仙門法術,將血給止住了。在那止血的一瞬間,嶽步耀甚至還拿出了一隻假手,裝在了破損的肩膀上,而假手一沾染到嶽步耀的血跡,就變得活靈活現,彷彿是真手一般,就連嶽步耀缺損了大片血肉的胳膊肩膀,也變得完好無損。
可惜,橫江怎可能再給他機會?
一道道劍氣洪流,接連不斷,席捲而來。
七層黑塔早被第一道劍氣洪流從中間劈開,分做了兩半,可此塔尚且來不及坍塌在地,就被接二連三轟擊而來的劍氣洪流,在空中打得粉碎,而恢復了手臂的嶽步耀,則再度被劍氣洪流斬在了身上,眨眼之間,就被削成了人棍,砰咚一聲掉在地上。
絲絲縷縷魔氣,從地底縫隙當中,冉冉升起。
此戰,不僅橫江動用了九脈求魔大陣,這中土帝國的國師嶽步耀,也早早就佈置了一座能引動魔氣的陣法。
只是仙門中人爭鋒交戰,你死我活,戰局素來是風雲色變。
嶽步耀尚且來不及發揮出他那座陣法的威力,就已經喪失了戰力,手足消失無蹤,只剩下光禿禿的身子和一個面目猙獰的腦袋,直挺挺躺在地上,眼中蘊含着驚懼萬分的神色,死死盯着站在遠處的橫江。
周身劍氣,猶如星河運轉,環繞在橫江身邊。
“你這陣法,到底是什麼來路?”
嶽步耀啞着嗓子,心中已然絕望,且還是滿懷疑惑的問了這一句,似乎想要死得明白一些。
聽聞此言,橫江眼神一凝,心中思緒翻滾。
先前在那一座被國師鳩佔鵲巢的周先生府邸當中,橫江就是用了九脈求魔劍陣,將那盯着一個替身術傀儡頭顱的國師,誅殺在了周先生的靈位面前。可事到如今,這國師嶽步耀再度在九脈求魔劍陣當中折戟沉沙,卻似是從未見過這一座陣法,而且也不知此陣威能到底如何,於是國師才如此震驚。
這又是爲何?
橫江心中存疑,沉聲道:“此陣,是萬年之前,道君高手所創,專門用來對付深淵大魔。你能死在此陣當中,是你三生有幸。”
嶽步耀臉色會敗,道:“原來是道君高手,用來誅魔大大陣!我佈置在皇宮當中的陣法,本就源自於深淵魔域,得自魔典當中,本性屬魔,卻遇到了你佈置出的用來誅魔大大陣,恰恰被你剋制,我敗得不冤!”
橫江面無表情,不願再說,他此番來到皇宮大內,只爲誅殺國師嶽步耀。至於讓他與這個國師談天說地,坐而論道,橫江沒有半點興趣。
嶽步耀卻道:“閣下可否將此陣的名字,告知於我?”
橫江默不作聲,持着七寸玉劍,以青天攬月術御風而行,朝着國師嶽步耀躺着的地方,徐徐飄了過去。他殺意已決,自然不會留嶽步耀一線生機。
“且慢!且慢!”
嶽步耀卻不願就此身死道消,高呼道:“只要閣下肯將劍陣的名字,告知於我,我願意將我這座陣法的來歷,以及陣法真意,一五一十,毫不保留告訴閣下!”
“哦?”
橫江神色不變,充耳不聞。
嶽步耀又道:“此陣與十年之前,封魔島裡鎮壓的大自在魔尊有關!”
“原來如此。”
橫江點了點頭,手中七寸玉劍的劍鋒之上,綻放出一束劍光,隔空落在嶽步耀脖頸之間。
嘶!
劍光如電,揮灑而過。
嶽步耀身首異處。
突然間有一道暗灰色光芒,自嶽步耀斷首的脖頸之處,飛縱而出,宛若是離弦之箭,朝着空中飛射而去。
橫江臉上,戴着衆妙之相眼罩,只用了一眼,就看出來嶽步耀屍首當中,飛出的這一刀暗灰色光芒裡頭,挾裹着陰冷的陰氣,卻又帶着絲絲縷縷的天雷煙火氣息,這必定是仙門修士的魂魄,而且是歷經了雷劫之後,蘊含了雷劫剛陽煙火氣息的神魂。
在鬥魔洞府之時,橫江以九脈求魔劍陣,激戰蝠池道場開山祖師古木風,卻在站滅古木風肉身之時,一時不慎,讓古木風逃走了神魂。吃一塹長一智,橫江本就心細如髮,今日又怎會再被這嶽步耀逃走?
況且,橫江早有準備,請廖長空與扶向陽守住了西北方位與東南方位,就算這嶽步耀的神魂,能從橫江劍下逃脫,也無法在廖長空和扶向陽這兩位神魂高手面前,逃得一線生機。
嗡!
十萬劍光,齊齊顫鳴,宛若黃鐘大呂,聲勢浩瀚。
嶽步耀的神魂剛剛飛離肉身數米,就有萬道劍光,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斬向嶽步耀的神魂,將此人殺得魂飛魄散。
自此,中土帝國國師嶽步耀,身死道消!
殺人之後,橫江收起七寸玉劍,再施展出師門驅鬼之法,讓十幾個護法神將,捲起陰風,將佈陣的玉劍與金鋼法劍,卷至衣袖當中,收納入乾坤袋之內,再徐徐轉身,笑得溫文爾雅,如同詩酒傳家的風流名士一樣,很是溫和的看着皇帝,問了一句:“這位皇帝老兒,你覺得我殺得好不好?”
“呃……好……好!”
皇帝不明所以,只得強顏歡笑,附和道:“殺得好,朕早就想殺他了。”
“原來皇帝早就對國師起了殺心啊。”
橫江哦了一聲,眼中盡是一片恍然大悟的神態,道:“我既然替皇帝得償所願,將皇帝夢寐以求想要除掉的國師斬殺在此,皇帝準備如何答謝我?”
皇帝聽到橫江討取謝禮,頓時就來了精神,連身上傷勢痛楚都暫且忘記了,連連說道:“上仙有什麼想要的儘管說,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朕好歹也是率地七萬裡,統御萬民的皇帝,一定會滿足上仙的要求。”
“如此便好。”
橫江朝皇帝淡然看了一眼,提起地上嶽步耀殘留的頭顱,走向皇帝。
當嶽步耀的頭顱,被橫江抓在手中之時,嶽步耀掉落在地上的那一截肉身軀體,猛地閃爍出一道微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人的肉身,變成了一介木偶。
橫江無需多看,就知道,這嶽步耀頭顱之下的肉身,乃是用替身術傀儡,安裝在頭顱之下的身軀,至於嶽步耀真正的身軀,早早就損毀在了周先生府邸當中。只不過那一次嶽步耀殞落的是替身傀儡頭顱與自身的身軀,如今死在皇宮當中的,卻是提神傀儡的身軀,與嶽步耀自身的頭顱。
二者相加,恰好是嶽步耀本身的頭顱肉身,以及替身的頭顱與肉身。
“黑獄道場雖爲旁門左道,卻也有獨孤光這樣的人物,能修至純陽仙人,倒也不可小覷。嶽步耀能以替身傀儡之術,在我劍陣當中,前後死了兩回,也算是黑獄道場道法不凡。不過,黑獄道場雖是旁門左道,卻也是仙門與仙道,今日嶽步耀佈置在皇宮當中的陣法,魔氣滔天,絕非仙門手段……”
橫江只走了七步,一步數十米,來到皇帝身邊。
當橫江抓着皇帝后頸衣領,把皇帝擰魚蝦一樣擰起來的時候,橫江心中,已然想通了那嶽步耀臨死之前,爲何一定要知曉九脈求魔劍陣的來歷與名字,甚至不惜要將此地魔陣的奧秘,說給橫江聽。
“旁門左道,終歸是旁門左道!”
橫江眼神漸冷,心道:“這嶽步耀已知自己必死,卻還不忘記把他的師門拖下水,如此無情無義……不愧是旁門左道之名!”
橫江禁不住想起了當初的東方未明,又想起了得到了半部魔典,曾一起約定過十年之後再聚的青丘仙門純陽仙人青丘衝,便又搖了搖頭,眼神裡竟是浮現起了一絲溫柔。
只因橫江在想起青丘仙門之時,同時也想起了那個曾與他一起,朝夕相處數月之久,嬌俏可愛的小女娃青丘櫻。
也許,旁門左道的仙門中人,並非都是無情無義之輩,不可一概而論。
也許,十年不見,當初那個小女孩青丘櫻,已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時至此刻,天色已暗,夜幕降臨。
大雪漸漸消停。
皇帝被橫江提在手中,浮腫的臉面不停的顫抖着,牙齒打着哆嗦,氣喘吁吁,道:“上仙到底是要帶朕去往何處啊?”